兩人這般說着話,安哥兒就哽哽唧唧鬧了起來。丁薇趕緊抱了他把尿,雲影順手拎了炕尾的尿壺。胖小子放完了水,舒坦的吧唧兩下小嘴兒又睡過去了。
丁薇看得好笑,親親兒子的小臉兒又放了他躺好,恍然間好似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問道,於是皺眉問道,“安哥兒去過主院了?”
雲影正倒茶的手臂一僵,嘴裡卻是隨意應道,“方纔抱他出去曬太陽,義父看了歡喜就抱他過去玩了一會兒。”
丁薇想起雲伯見到自家兒子那個慈祥模樣,忍不住也是笑道,“雲伯真是個疼孩子的。”
很快,程娘子就端了雞湯麪進來,小青正好廚下無事就也跑來湊熱鬧。
丁薇吃着面,她就坐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問道,“丁姐姐,你那些個雞毛鴨毛,什麼時候折騰啊?大夥兒都好奇着呢,昨天還有人問我來着。”
丁薇好笑,挑了麪條吃了一口,嗔怪道,“你啊,有這些好奇的心思,不如多琢磨一下廚藝吧。這麪條再多煮一道沸水,會把這般更筋道。”
小青紅了臉,調皮的吐吐舌頭,撒嬌道,“姐姐不在旁邊提點我,我就總是忘性大。”
丁薇隔空用筷子點點她,末了才道,“一會兒我去給主子請過安,回來就開始做羽絨針線,你若是活計忙完了,就過來湊個熱鬧。”
“好啊,好啊。”
不只小青,就是程娘子和雲影聽得這話都是笑了起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丁薇但凡出手都是新穎古怪之物,她們也是盼了好幾日了。
果然,丁薇吃過麪就去了主院。公治明在午睡,她在門外行了禮就又拐了回來。
早就洗曬乾淨,又拍打的蓬鬆的絨毛裝了滿滿兩袋子。丁薇抓了一把嗅着半點兒臭味都沒有,這才琢磨着做些什麼衣物。
安哥兒雖然不常出門,但平日也要在院子裡走動曬太陽,最好做個抱袋兒。雲伯年紀大了,前幾日還聽說讓李嬸子幾個給做八斤的棉被呢,這次給老爺子來條輕薄保暖的羽絨被子。風九平日常隱藏在各個角落,也給他做條羽絨棉褲吧。至於公治明,過幾日就要開始練習走路,棉袍太過笨重,也要做條羽絨棉褲和一件馬甲…
這般盤算下來,丁薇發現攢下的羽絨好似還有些不夠,起碼自己和雲影就沒撈到一件。不過,這會兒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還是先可着家裡老幼和病號先武裝吧。
先前雲伯給過兩匹織得細密又結實的棉布,這會兒正好做裡子,雲影和程娘子都是做針線的好手,搗蛋鬼安哥兒又睡的香甜。
衆人一起動手,不到一個時辰居然就把雲伯的馬甲縫了出來。丁薇又挑了一塊壽字紋的棗紅色薄錦做了面兒,待得天色將黑,縫上五隻盤扣兒,一件立領無袖的對襟馬甲就做好了。
雲影兒拎在手上掂了掂,笑道,“真是很輕啊,就是不知暖不暖和?”
丁薇忙着去準備公治明的晚飯,拍了幾下剛睡醒的兒子就下了地,囑咐幾人,“咱們先做活兒,若是晚上不
睏倦就再做兩件出來。”
雲影和程娘子都是應了,不想她們打算的好。安哥兒卻是不肯成全孃親的“針線事業”,天色黑透之後,他居然又無故大哭起來,怎麼哄也哄不好。
丁薇無法,真想狠狠揍兒子一頓,但擡起巴掌又實在捨不得。
雲影見此,輕車熟路給安哥兒包了錦被,沒過兩刻鐘,安哥兒又再次躺在公治明的身旁酣睡了。
丁薇看得好氣又好笑,怎麼自家的大炕就不如人家的暖和?還是真像雲影說的,公治明身旁煞氣重,幫兒子擋了什麼髒東西?
不過暫時還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自家兒子總霸佔主家的位置,她做孃親的總要替他道歉啊。
“少爺,又給您添麻煩了。嗯,等會兒安哥兒睡熟了,我就抱他…”
“不必了,”公治明不等丁薇說完就擺手應道,“我已是吩咐雲伯收拾一旁的廂房,明日起你們母子就搬到這院子住。”
“啊,那怎麼成?”丁薇開口就是反對,她還指望平日伺候玩主子回自己的小窩透口氣呢。若是搬過來,豈不是日日要在主家眼皮子底下,那她們母子還有自由可言。
“少爺,安哥兒還小,會吵到您歇息。不如等他大一些再搬過來…”
可惜,公治明卻是不容她遲疑,扭頭淡淡吩咐雲影,“替姑娘收拾行李,今晚就搬來。”
雲影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了,氣得丁薇極想翻個白眼兒,但轉而瞧瞧睡得小胸脯起起伏伏的兒子又泄了氣。罷了,就是爲了兒子睡個好覺,她也只能屈服了。
“勞煩少爺替我看顧安哥兒一會兒,我回去拾掇行禮。”
“去吧。”公治明淡淡應了一聲,重新舉起了手裡的書。
丁薇偷偷撇撇嘴,氣哼哼出了屋子。
公治明聽得院子裡的腳步聲遠去,慢慢放下了書,伸手順了順兒子額頭的碎髮,輕笑道,“安哥兒,你娘有些不聽話呢。以後搬來跟爹一起住,爹陪你玩,好不好?”
睡夢裡的安哥兒皺皺小鼻子,小拳頭胡亂揮了揮,公治明下意識避了開去,末了才發現兒子根本沒有放水的意思,於是忍不住笑開了臉。
“臭小子。”
丁薇連夜搬去了主院,這個消息直到第二日,小青和程娘子才得知。程娘子還好,安哥兒一向只白日裡吃她幾口奶水,晚間有丁薇親自照管。就是主子母子倆搬去主院,她只不過多走幾步路罷了。
但小青卻是傻眼了,小竈間必定要隨丁薇一起挪去主院,她一個打雜的小丫頭根本沒有進主院的資格。
丁薇不放心竈間裡的那些罈罈罐罐,隨着林六過來搬動的時候,見到小青哭啼啼的模樣,好笑的拉了她勸了半晌。
末了,又從自己的私房銀子裡分了五兩出來塞給小丫頭。正好雲伯過來,直接把小青分去大廚房跟着李嬸子做活兒。
李嬸子常來小竈院走動,平日也極相熟,小青哪有不願意,懷裡又揣了丁薇給的銀錁子,於是就歡歡喜喜拎着自己的小包裹
搬去外院了。
臨走時,還不忘了央求道,“丁姐姐,你那些針線活兒做好了,一定喊我過來看看啊。”
丁薇喜愛她這份純真的孩子氣,許諾道,“放心,說不得還要喊你來幫忙呢。”
“好啊,好啊。”
兩人說笑了兩句就散去了,待得丁薇重新把小竈間搬去主院的耳房,已是日上三竿。雪後初晴,太陽雖然沒什麼暖意,但照在身上,還是讓人心生愉悅。
院子裡的積雪早被山一幾個掃的乾乾淨淨,露出了雕花的青磚地面兒。丁薇看得歡喜,就想抱兒子出來走走。
公治明正依靠在炕上,一手抱着安哥兒,一手捏着一隻撥浪鼓兒不停搖晃。安哥兒心急想要去抓撥浪鼓,又一時抓不到,惱得扯了老爹的一縷頭髮,使出吃奶的力氣抗議。
丁薇進門時候,正好看見兒子“行兇”,趕緊上前掰開他的小手,一邊作勢拍打懲罰一邊嗔怪道,“臭小子,你又不乖。走,娘抱曬曬太陽。”
說着話,她就抱起了孩子。公治明懷裡難免一空,手裡的撥浪鼓下意識也放了下來。不想,丁薇緊接着又說道,“少爺,今日太陽極好,不如你也坐會兒輪椅,我推你在院子裡走走?”
一絲笑意瞬間爬上了公治明的臉龐,“好啊。”
丁薇給兒子裹上錦被,回身時候,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風九已是抱了主子坐進輪椅。丁薇再去尋了厚毯子和披風回來的時候,風九居然又不見了影子。她忍不住抱怨,“小九怎麼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幫我搭把手。”
公治明卻是笑着不說話,丁薇無法,只能把兒子塞給公治明抱了,然後推着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出了屋門。
風九躲在房樑上,委屈的癟着嘴巴。好人沒有好報啊…
許是北風肆虐了多少時日,也有些疲憊。這一日難得沒有出來玩耍,院角的幾叢灌木,葉子已是落光了,只剩下稀疏的枯枝,但腳下堆着白色的雪堆,倒也還算生動。
丁薇推着輪椅在院子裡轉悠,但凡遇到什麼新鮮東西,也不管兒子能不能聽懂都會說一句,“兒子,這是雪花,白白的,好玩吧。等你長大了,娘帶你打雪仗。到時候讓你二舅做張木爬犁,養上幾隻大狗,咱們娘倆做爬犁進城去閒逛。”
丁薇說着話,仰頭之時居然發現柿子樹頂兒居然還有一個“倖存者”,高高掛在樹梢。這麼一抹橘紅在雪白稱霸的世界裡尤其顯眼。
“呀,兒子,你快看樹上還有一個柿子!你等娘給你打下來解饞!”
丁薇一時玩心大起,轉身團了一個雪球就奔着樹梢兒砸去了。可惜雪團團得太鬆,她的力氣又小。雪球半路颳倒樹枝就碎掉了,雪沫子反撒了她一頭一臉。
不知是巧合還是安哥兒當真看懂了老孃出糗,居然咯咯笑了起來。
公治明也是忍耐不住,跟着笑得出了聲。
丁薇聞聲扭頭,見這一大一小笑的歡快,羞惱的跺腳,“你們兩個太不厚道了,站腳助威也該有個樣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