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瑩母親,眼中有淚花,“王爺,我想去一趟京城。”
南宮止望着她,嘴角翹了翹,看得安雪瑩心裡有一股不舒服的味道,自己這裡都要哭了,南宮止這是什麼表情?她不是太善於掩藏自己情緒的人,這點兒變化自然被南宮止捕捉到了,於是挑了挑鋒利的眉峰,
“我是笑你,想起一出是一出。前幾句還說要想辦法拿回嫁妝,現在又說要回京城,你要先處理哪一個呢?”
額……
安雪瑩愣了愣,臉有點紅,是啊,還有嫁妝這回事呢。只掛住親人,對錢財一直不太記掛的她,習慣性的又忘記那事。可看着眼前男子那抹挑在眉梢嘴角的弧線,她就覺得自己不能老這麼被欺負,睫毛眨了眨,鼓着臉辯解,
“我……我的意思是,去了京城之後,回來再拿嫁妝,我沒忘!”
嬌嬌嫩嫩的聲音,配着這剛想出來的爛理由,南宮止笑了。也不管走到哪兒,旁邊有沒有人,俯下身就在她脣上親了一口。
“啊!”安雪瑩給嚇了一跳,小小的叫了一聲,一邊捂着脣,一邊四處看有沒有人經過這兒,當看到那邊走過一個目不斜視的侍衛時,小臉頓時通紅,不由地朝南宮止高大的身體後縮了縮。
若不是怕按在這兒把這個小人兒逼急了,這小模樣落在南宮止的眼底,還真要忍不住了。
他吸了一口氣,把視線移到前面巡邏的侍衛身上。一看那健壯冰冷的侍衛,頓時旖旎的心就去了一大半了。
安雪瑩皺着眉頭,想要和南宮止分開走,雖說她和他之間,已經是有了某種協議,雖然她是做外室,可是、也不能太沒規矩了,她左右看看,瞅着前邊有分岔路,琢磨着要不要等下趁機分開走的時候,南宮止在前邊說話了,
“等你回來,嫁妝也沒了。這事你不用操心,我會替你辦妥的。”
他頓了一下,轉過身,“只是京城,我這段時間有事,不能陪你去。”
安雪瑩看了他一眼,“王爺……”她也沒想讓他陪着自己去。
南宮止沒等她說完,伸手牽起她,又往前邊走去,“其實可以等上半月,你與我一同去京城。但寧國公的事,你早點去,好。”
安雪瑩本想把手掙脫的,可聽到他最後一句話,便停了動作。南宮止這意思,是怕她去遲了,可能就看不到家人了嗎?她略微心急,往前快走了幾步,和南宮止並行,轉頭問,
“王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南宮止不答,只望着她,“我會安排人護送你進京,到了京城,你切記除了謹王,其他的人少見,最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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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止安排果然到位,不到三天,就將事情安排妥當。這次要走的輕巧,不引人注意,所以除了碧玉和一個叫陶子的小丫鬟,還有兩個明面上的普通保鏢,又選了兩個精幹的侍衛暗裡保護她。
辰州離京城遠,即便安排了最快的行程,也要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等到了京城,已經到深秋了。
一路上氣溫一直降低,所以到京城的時候,除了感覺冷,倒也沒特別不適應。
只是離別一年而已,再看京城,安雪瑩竟覺得有點兒陌生的感覺。
到了謹王府門前,安雪瑩下了馬車,一個容貌淡豔的女子站在門口笑意盈盈,見到她就走了出來,“雪瑩,你到了。”
這是謹王妃,也是安雪瑩最好的姐妹,沈雲卿,安雪瑩看到她厚披風下也遮不住的肚子,眼底露出一抹驚訝,連忙迎了上去,“雲卿,你既有了身孕,還出門迎我做什麼,擔心身子。”
旁邊伺候的是個新面孔,長得玉雪可愛的小丫鬟,聲音也甜的很:“安小姐,你可不知道,我家王妃知道你要來,從今兒個早晨起來,就一直念着呢!早早就出來等着呢!”
“別聽她胡說,我纔出來不久呢。雖是盼着你來,可這身子重,我也不會一直站着,腰太難受。”
雲卿幾句話,就讓安雪瑩心裡輕鬆了不少,她不想讓雲卿太勞累,瞧着雲卿明顯豐潤了的下巴,走上前道:“不站久是對的,就是讓你操心了。”
“哪兒的話,知道你要來,我可是開心的不得了。”婚後的日子過的挺不錯的,雲卿的性格比起以前,要多了一份開朗,竟是愈發的顯得年輕了。
一行人到了廳裡,雲卿扶着腰,“你們還沒用膳的吧。我讓人準備了東西。”
安雪瑩搖頭,“在城外用了午膳來的,如今還不餓。”
雲卿見她不是客氣,便讓人不上菜,把預先準備的甜品端了上來。碧玉一行,自有下人去安排,兩姐妹獨自在屋子裡,說話就比剛纔人多的時候,要隨便自由些了,
“葉鵬飛沒陪你來?”
雲卿聰明的緊,之前安雪瑩寫信說要到京城來,上面一字沒有提葉家,她就知道里頭有些什麼不對。
“他現在,是想要和安家劃清關係。”安雪瑩說道。
這事不簡單,雲卿便道:“他都做了什麼?”
安雪瑩便將葉鵬飛將她關起來,傷了於嬤嬤,還想坑她嫁妝的事說了出來,聽的雲卿雪顏一沉,“這些壞人,還真是有共同點!”
安雪瑩以爲她說的是當初沈家的親戚謀沈家的財產,“你別想着揚州那兒的事了,彆氣壞了身子。”
雲卿瞧了她一眼,自己可不是想着揚州那兒的事,不過她也不可能和安雪瑩說,有點自責道:“沒想到他是那麼個人,當初我幫你多看着點就好了。”
當初葉鵬飛的出現,雲卿不是沒關注過,她還特意與安夫人旁敲側擊提了回這事。安夫人視女兒如珠如寶,也不是沒調查過。加上雲卿也大略的瞭解下,葉鵬飛這人的風評還是可以的。
不過很多人都這樣,平日裡看着都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一旦遇到了坎兒,或者大事,纔會暴露出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面。
安雪瑩沒把葉鵬飛不行那事說出來,也難說出口,“這不能怪你,左右都是我自己當初想要嫁給他的。他如何,現在我不在意。”
她這趟回來,主要是來看寧國公一干人的。
雲卿知道她的意思,低聲道:“我和王爺說了,現在情況比較緊張,他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帶你進去看看。”
聽到情況緊張到御鳳檀都不能隨便帶人進去了,安雪瑩着急。
雲卿安撫道:“你放心好了,除了裡頭條件不比國公府,其他的,不會讓國公和夫人她們受苦的。”
安雪瑩點頭,兩人又聊了一會,雲卿見她連日裡一路車船辛苦了,先安排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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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謹王府中雖然過的不拘束,但安雪瑩還是很焦急。過了六天,御鳳檀總算是安排了時間,讓她過來探望。
主要安雪瑩是寧國公府的人,如今這案子是牽連了全府的,她雖是嫁出去的女兒,但是保不齊這案子一落定,會不會有人找她們這些嫁出去的國公府小姐,所以御鳳檀的意思是,儘量別讓人看到她去牢中探望,以免又扯出什麼事來。
一路安然的到了天牢,安雪瑩下了車,把斗篷提上,就跟着御鳳檀走了進去。
天牢裡不至於一路惡臭,髒污難忍,但大牢裡的通風總是有欠缺的,再加上一股陰氣沉沉的氛圍,進來就覺得難受的很。
走了一會兒,御鳳檀停了下來,側過身道:“寧國公一案事情重大,所以是單獨關在這兒的。這兒雖不至於封閉,但正常說話外頭是聽不到的,一刻鐘後,我進來接你。”
安雪瑩點頭。御鳳檀轉身出去。留出她和家人對話的時間。
牢中靜悄悄的,聽到人的腳步聲,裡頭的人也沒什麼反應,安雪瑩藉着火光,走到一間牢房前,輕輕了喚了一聲,“爹……”
寧國公坐在牢中一角,連月下來的刑訊,讓他已沒了當初看到人,就會期盼是洗清罪名的希望,他半靠在牆上,只希望不要又提着他去審訊,讓他休息一會,當那輕輕軟軟的聲音傳來時,他慢慢地擡起頭。
安雪瑩拉下斗篷的帽子,“爹,是我。雪瑩。”
寧國公一下爬了起來,幾步跑到了牢前,“雪瑩,你怎麼來了?”說着,目光往後掃,確定後頭沒人押着女兒,略微鬆了口氣。
“我託謹王,進來看看你和孃的。”安雪瑩抓着寧國公的手,這原本讀書寫字的手,除了食指中指的繭以外,還多了一種她從沒感受到的粗糙,她的淚一下就涌進了眼內,忍着道:“爹,娘呢?”
“你娘在那邊。”寧國公幾步走了過去,趴在左邊隔着牢籠喊道,“夫人,夫人,雪瑩來了。”
“什麼?”
他們是重犯,都是隔開關起來的,安夫人在隔壁的牢籠,聽到安雪瑩的名字,刷刷地就爬了起來,睜大眼睛看。
安雪瑩朝着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她知道安夫人是在看她好不好。
看了幾眼之後,安夫人忽然又生了怒,斥道:“誰讓你來的,誰讓你來的,快回去!”
安雪瑩驚訝,“娘,我來看你……”
“誰要你看!這地方是一個大家閨秀該來的地方嗎?好好的辰州不呆着,來這裡幹什麼!我和你爹,這個時候,不想看你!”安夫人嘴裡說着厲害的話,眼睛卻一直望着安雪瑩。
最寶貝的女兒啊,不知道還能看幾眼,看多久。不過啊,她寧願不看,也不想女兒受到什麼牽扯,也被關到這裡來。
這哪裡是她寶貝女兒能呆的地方!
事到如今,母親還是想着她,安雪瑩動容含淚,“娘,是謹王安排我進來的,沒有人知道。”
安夫人看了她一會,她對女兒的思念何止是一會兒,嫁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一次,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她擔心的還是牽扯到女兒,如今聽到安雪瑩這麼說了,也知道這些日子御鳳檀爲他們到處奔波,終於站了起來,
“過來,讓娘看看你。”
“去吧。”寧國公拍拍女兒的肩膀,安雪瑩擦了淚水,走了過去。
安夫人細細地望着安雪瑩,“瘦了。”
“哪有。”安雪瑩摸着安夫人青筋盡露的手背,“娘才瘦了。”
“關在這裡頭,還能長胖不成。”安夫人摸着她柔嫩的手,“你到京城來,葉家許你?”
如今他們寧國公府是個什麼境況,安夫人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她孃家,也不敢摻合到這事裡頭,雖然有點心寒,但大家族也就是這樣,總不能爲她一個讓孃家全被牽扯進來。
安雪瑩知道自己不能撒謊,安夫人一看就會看出來,她昨晚想了很久,決定說一個半真半假的話,“他是不高興的。但我不在乎。”
安夫人從安雪瑩臉上沒看出異樣來,主要是安雪瑩這話也沒多假,還有就是牢中的火光總是不如外面陽光明亮,照的清清楚楚,能讓人明辨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她聽這話,大約就覺得女婿是不高興,但是沒有背棄女兒的意思。這樣還算過得去了。畢竟國公府的境況不如以前了。
對人心什麼,安夫人到了天牢裡這麼久,早先的奢望也淡了。
又看了一會其他人,御鳳檀在外頭走了進來,安雪瑩囑咐父母儘量放寬心,念念不捨的走了。
寧國公和安夫人只希望她再也別來這兒了,如果他們真的再也出不去的話。
從始至終,安雪瑩就沒和安夫人他們問過家裡的事,她不懂那些,也知道審問了好幾個月,依父親的才幹,該做的說的,應該都說了。
她不相信,父親會是個幫助叛亂者的人。
他們寧國公府,享國公待遇,她爹仕途又一直順風順水,就算幫了龍二,再弄最多也就是個國公了,何必呢?
安雪瑩所想的,也是這個事情中最大的疑點。但是疑點是疑點,重要的是要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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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寧國公和安夫人之後回來,安雪瑩的心情較之剛來的時候,更顯得憂心忡忡。雲卿能夠理解她的心情,看到父母住在那種地方,如何好的起來?
她只好讓安雪瑩出去透透氣,不到人多的地方,走走看看,總比一直在謹王府裡好。
雲卿這一胎沒有懷御不悔時乖,即便如今五個月,在肚子裡鬧騰的很。她吃不了什麼,夜裡也睡不安穩,白日裡難得肚子裡的小傢伙休息一下,總是要補眠。
雲卿想要陪安雪瑩出去,安雪瑩拒了,讓她好好休息,自己出去走走問題不大。
看她身邊的人,雲卿也放心了,囑咐他們別走太遠,就在城中。
安雪瑩帶着碧玉,還有一名保鏢扮作的車伕,一同出去。開始她也沒什麼興致,好在碧玉總挑着她感興趣的來說,逛了一段時間之後,安雪瑩心情總算是好些,又覺得有點渴,便返回馬車,打算尋一處茶樓坐下。
保鏢看她臉色好些了,也笑着道:“安小姐這樣,主子看到也開心。”
安雪瑩看着他,想起南宮止要來了。不過他早就說了要來的,來了也正常。
那保鏢抓着機會給南宮止說好話,“主子這麼多年,很少到京城來。就算小姐讓他帶着外甥來,他都沒來過。”
安雪瑩笑了笑,南宮止對她是不錯,就是……
碧玉倒瞪了那保鏢一眼,“不要說那邊的事,免得想起那倒黴葉家。”
保鏢想着也是,收了聲。
安雪瑩在馬車剛坐定,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是雪瑩表姐嗎?”
這條街人不多,那些個官員貴族的也不常來這兒,所以安雪瑩纔在這邊散心,沒想到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進馬車是不可能了,只好看了一下,是個長臉大眼的婦人,她定了定神,纔想起,這是母親那邊的一個表妹,叫李鹿。
成親前,這表妹雖然見面不多,但是逢年過節的,都會到家中來,是個嘴愛說的人,所以她有點印象。
此刻見面,就有點兒尷尬,倒是李鹿走過來,眼睛瞟着馬車和保鏢,嘴裡熱情地,“表姐,你回京城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呢,我正巧在這兒路過,纔看到你呢。”
安雪瑩點了點頭,“我就回來一趟,沒什麼事,不打擾你們。”
李鹿不知道是不是真是想和她說話,就說前邊有個茶樓,和安雪瑩過去坐坐,安雪瑩不想和她在大街上就這麼說話,也不能真什麼也不管轉頭就走,點頭應了。
進了茶樓,李鹿倒是很熱情,也看不出啥不對,說了一番可惜之類的話,就望着她道:“你是一個人回來的,沒有和表姐夫一起?”
安雪瑩搖搖頭。
李鹿瞧着她,忽然道:“該不是看到寧國公府出了亂子,和你撇清干係吧。”
有這麼明顯?安雪瑩有點驚訝地望着李鹿。
李鹿一看知道十有八九是的了,她也沒說葉鵬飛沒良心,畢竟這可是大案呢,再說她感興趣的也不是這事,“那你在辰州,怎麼,是出了葉府,自己過嗎?”
安雪瑩不知道她怎麼問了這麼問題,是看出什麼了?
李鹿又接着道:“這女人一個人在外邊就是苦,可是表姐你現在這樣,葉家那不管你,你這大家閨秀的,也不能給人做小妾外室什麼的啊……”
安雪瑩臉色白了白,碧玉進來聽到這話,“表小姐,你這說什麼呢。我家小姐現在住謹王府,現在都方便呢。”
李鹿閉嘴了,隨便說了幾句,安雪瑩就找了個藉口,走了,她實在不知道和這個表小姐還要說什麼。
看着安雪瑩走掉的背影,李鹿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
她剛纔路過那馬車的時候,就看着那扶人上車的丫鬟眼熟,以爲是哪位官家夫人,結果走近去一看,是安雪瑩身邊的大丫鬟,當即就想要靜悄悄的走了,她可不想和寧國公府扯上關係。
可後來一轉身,就聽到那保鏢的對話,怎麼聽,都有點怪!
安雪瑩嫁了個什麼人,李鹿最清楚,一個窮讀書的,好不容易熬出了點頭,哪裡配得上稱呼什麼主子的,說話還有點避諱似的。
心底一好奇,李鹿就想着去和安雪瑩聊聊,這一聊,她就發現了,安雪瑩嫁的那個肯定是不願意和這個謀逆罪犯人的女兒在一起,估計都休了她了!
以安雪瑩一直被捧在手心裡,養出來的那點本事,還能這麼安然無恙的回來,那是不可能,可能就是那個什麼“主子”的庇護着她呢!
一個被休的女人,再被庇護,那不是小妾,就是外室,還能是什麼!
所以她一問,安雪瑩就白了臉,她就知道,被自己說中了!
安雪瑩那是什麼人,珍珠,水晶,雪蓮花,京城裡可都這麼形容她的。長得好看,家世又好,閨蜜還比人交的好,這種人,沒有人羨慕嫉妒恨那才奇怪。
結果現在呢,嫁的那窮小子,家裡又被定了這麼大罪,淪落到去做小妾,外室!那什麼主子的,妹妹都生了孩子,也不年輕了,說不定還是個發福的中年胖子呢!
長得好看又如何?
唉!
李鹿在腦子裡迅速的補了一番倫理大劇,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氣,帶着得意和一絲高貴的可憐,以前總覺得自己比不上這位雪蓮似的表姐,現在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