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這個盒子打不開。”
御鳳檀把他接了過來,左右端詳了一番,然後說道:“這個盒子是需要鑰匙的。”
“鑰匙?”雲卿重複了一句,眼底露出了詫異,“這鑰匙在哪裡啊?”
御鳳檀搖了搖頭,稍微沉思了一下,“玉片?這個裡面裝的可能不是玉片,而是要找到玉片,玉片裡面自然會有那把鑰匙。”
如此說來倒是十分的合理,雲卿點點頭,此時拿到了這個盒子,偏生到了手中又打不開,這種明明看着東西就在眼前,卻不能清晰明瞭的感覺,確實不太好。
她瞧了眼那無花紋的盒子,“有沒有辦法可以將它強制打開呢?”她知道在民間有許多巧匠大師,可以不用鑰匙也可以將盒子打開,就像那些大盜小偷,都有這個本領,也許這個盒子可以,畢竟玉片尋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若是花其他的時間去尋這個玉片,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了。
御鳳檀搖了搖頭,手指在那木盒子上輕輕的敲了敲,發出清脆的篤篤聲,“這盒子看起來簡單,裡面定是有機關的,若是有人想要用鑰匙以外的東西來打開這個盒子,或者是借用外力從外面砸開,它裡面的機關便會自毀。強行打開定會讓裡面的東西付之一炬。這樣一來,我們辛勤尋找的一切,也就白做了。”
他這番話說的倒有幾分道理,雲卿知道御鳳檀雖然平日裡什麼都不做,然而所涉獵的範圍極廣,尤其是他手中的密局裡的人個個都是精英。他對機關也有一定的瞭解,剛剛在那裡揣摩了一番,定是在研究可不可以打開這個盒子。
如今他們二人已經找到了這個盒子,也不再停留在靜心庵,而是和那老師太告別了之後,便策馬往揚州臨安縣趕去。
不過已經找到了東西,兩人的心境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不像剛開始趕着回去,而是邊走邊在馬車上欣賞風景。
這時候的江南那風景正是美麗,正是煙霧朦朧,水霧嫋嫋,小橋繚繞,青山環繞,一種仙境似的感覺,一路上兩人還不時走走看看。
經過了揚州府和青州府的交界線,麗園縣的時候,這裡正是趕集的日子,街上人頭熙熙攘攘,不少小販都在兩旁擺滿了東西。
遠遠便能聽到小販的叫喚聲,“五分錢一個的包子,熱乎乎的剛出爐的包子,餡多皮薄味道好啊!”
“好看的簪子,京城裡最新流行的款式,只需要一兩銀子,就會讓大姑娘更美,小婦人更有韻味!”
這些最爲普通的聲音,形成了最悅耳最好聽的樂曲。
雲卿和御鳳檀坐在馬車上,也被這樣簡單而質樸的生活吸引了過去,掀開了車簾,往中間望去。
熱鬧的攤販之中,此時前方有一個老人家挑着雞蛋迎面而來,一邊一走一邊喊着:“自家下的土雞蛋哦,又香又好吃,現在只要八文錢一個,買的多的還可以便宜一點。”旁邊還有人看,本就擁擠的道路因爲他,變得越發的不好走。
旁邊走過來一個長得普普通通,臉方肉橫的賣油郎,見他擋住了道路,對着那老人家喊道:“老頭子往旁邊讓一下,你給我過一下。”
那老頭看起來瘦弱,脾氣卻是暴躁,一聽到別人叫他老頭子,便橫眉豎眼,扯着喉嚨道:“你說什麼呢?”
“說你呢?幹嘛堵在路中間擋着?就你那幾個雞蛋,能賣幾個錢?幹嘛堵在哪裡耽誤我做生意?”
同是做生意的人,都看對方看不過眼,頓時大吵了起來。
旁邊有做其他小販的,也看着兩人吵起來,頓時上前去做了好人,結果勸架不成,只看那老人家推推嚷嚷,推不過那個中年人,一時氣不過,對着他的油桶猛的踢了過去,“我讓你賣,讓你欺負老人家,我看你怎麼賣!”
嘩啦啦一聲,從桶裡倒出來的油花倒了一地。
那中年人看自己辛辛苦苦挑的茶油倒得滿地都是,頓時拿着老人的兩擔子雞蛋丟了過去,“我賣不了油,你這破雞蛋也別想要再賣了!”
兩人你一下我一下,油桶雞蛋全部都打翻,地上滑溜溜的,人站上去,都站不穩。
一個婦人大着肚子,看樣子是個孕婦,被人羣推擠着從旁邊走過去,不小心踩在油桶上,瞬時就對着這邊滑了過來。
她兩手捧着肚子,驚聲尖叫着:“救命,救命!”
旁人都看到她的動作,都齊齊嚇得吸了一口氣,這地板又是倒了茶油,又撒了蛋清無比溜滑的,看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撲去。
他另外一邊傳來了聲音,只聽到賣油條的擔子方向,看着中年的那個大媽,舉着手中的木棒對着在前面奔跑的瘦小男子跑去,“這個該死的小子,又偷我的油條!我讓你偷!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她朝着這邊追過來,本來就熱鬧的街道,一下變得更加的洶涌。
御鳳檀看這一切,微微地皺眉,狹長的美眸長如黑羽的睫毛忽閃了一下,掠過睿明的光芒。
在這一瞬間,只看到那衝過來的孕婦,追過來的賣油條的大媽,以及那瘦瘦小小的男子,和那兩個依舊糾纏不清的賣油郎和賣雞蛋的老頭,突然一下,眼神都紛紛一冷。
那孕婦更是滑的手都顧不上捧着肚子,到處亂抓,朝着轎子裡面撲了過來,一面驚惶的瞠目大喊道:“夫人救我,救我!”
雲卿皺眉,她不知道怎麼,雖然看到那個女人是孕婦,但她覺得其中有些古怪,並沒有伸出手,她善良,但她不是愚善的人。
御鳳檀彎脣一笑,不錯,竟然完成這樣一手來了,比起以往的方法,倒是有幾分看頭。
就在笑容剛剛在面容上綻放的時機,那個孕婦已經滑到離馬車只有六尺的距離,猛然就看到她朝着鼓起的腹部扯了下去,那高凸的胎兒一下就變成了一條長達一丈之長的鐵鏈,對着雲卿席捲而來。
而那與此同時,那身後的瘦小男子,手中也出現了三根長刺,亮出了他的武器。對着拉着馬車的駿馬襲去,他動手的同時,易勁蒼也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將他來勢破除!
突然發生的變故,令周圍圍觀的羣衆紛紛一呆,剛剛那五個還在吵鬧不堪人竟然在同一時間,撲向了馬車。
只見那鐵鏈如同破空的長蛇滑了下來,勢不可擋,若是撲到人的面上,定然能讓人腦袋開花,可到了馬車前,如同被一道無形的牆面擋了下來,生生阻止了去路,而鐵鏈卻被反彈得朝着那孕婦的臉面撲去,驚得她腳下猛地一頓,朝着半空躍去。
御鳳檀收回舉起的手掌緩緩的一笑,鳳眸裡帶着品評美酒的愜意,“不錯,有點進步,可是還是差的太遠了!”
這一刻,只覺得他全身如同月華籠罩,偏生又那般的高傲,似乎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中。那五名刺客自詡爲高手,眼看孕婦一擊不成,便一同使了眼色,“好,果然是高手,那就看你承受的住我五人的聯手嗎?”
在他們激昂的聲音之中,御鳳檀卻是慢慢的斜躺了下來,舒服的靠在雲卿的腿上,青絲灑在馬車的褥子上,白與黑的映襯無比的刺眼,也無比的妖孽。
雲卿望着那五個人,雖然她不懂武功,可殺氣這樣東西,便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得出,這些人的殺氣十分之重,想來不是庸俗之輩,能在此時出現,又經過剛纔那一番佈置,必然不是小看之人。
只是御鳳檀這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要跟人對仗吧?
果然,只看御鳳檀朝着他們搖了搖食指,不贊同地道:“對付你們,我還不需要出手!”話音一落,便看到馬車附近如同陰影一般,迅速的飄出了四道影子,每一個都拿着不同的武器,全身上下包裹着黑色的布料,只有一雙眼睛在日光下閃爍着凌銳的光輝!
“五對五,這才叫公平!”
那四個影子,便是密局三組,專業的密影,加上易勁蒼便是五人,五對五,開始了猛烈的廝殺!
密影的身形在陽光下依舊像是個一個影子,明明看着他們還站在面前,倏地一下原地消失,從四面八方各種不同的角度襲下來,雲卿盯着他們,簡直爲武學的博大精深暗暗稱奇!
“唔,卿卿,不許你這樣盯着他們看,還有我呢!”御鳳檀拉了拉雲卿垂下的青絲,聲音帶着軟軟的無奈。
雲卿朝着他低頭一笑,“我還沒看到這樣的武功,實在是太神奇了,簡直就和隱身術一樣!”
看到小妻子興高采烈的讚美他人,御鳳檀的醋罈子頓時又打翻了,加大了力氣拉了拉髮絲,“那不是隱身術,是忍術!”
忍術,那是什麼東西?
雲卿還來不及想,就被一隻大手扣住了脖頸,往下一壓,正巧對上了御鳳檀正在下面等待的薄脣。而御鳳檀玉手一揚,便將簾子放下,不給人窺探春咣的機會。
不滿意雲卿的分心,所以御鳳檀極盡所能,一下子就以猛烈的功勢搶奪了雲卿的注意力,不給與她任何考慮的機會。
漸漸的感受她已經配合了自己的,開始投入了這一吻之中,御鳳檀才慢慢的,一點點的帶着她沉醉在其中。
外面的廝殺還在繼續,在鬼魅般的密影出現之後,那五個人所佔的優勢漸漸的落下,最後一個個不甘的倒下。
初夏的陽光灑在了街道上,映着地上的屍體,有着一種怪異的美感,血液流在那灑滿了茶油的路上,緩緩流到了兩旁,彙集成一條細細的溪流。
剛剛還在目瞪口呆的百姓,突然一下明白了什麼,頓時作鳥獸散走開,口中尖叫:“殺人了!殺人啦!”
街上一片混亂,尖叫聲隔着車簾傳了進來,將雲卿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擡起頭來,鳳眸朦朧,小臉酡紅,呼吸略微不平,就連胸口都起伏不定,那樣子落在御鳳檀的眼底,簡直是比春日的景色還要美麗。
微微平復了一下心情,雲卿掀開簾子一看,外面的道路已經空空的,而激戰也已經結束。
易勁蒼正在查看地上的五具屍體,在他們的頸部側面看到了紅色楓葉的形狀,他轉過頭來對着御鳳檀道:“世子,是血衣教的人。”
“血衣教?他們的人都從京城跟到這裡了嗎?”
雲卿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心中有一些怪異的感覺,“他們每一次都想刺殺陛下,怎麼現在將矛頭指向了你我?”
御鳳檀皺他修長的眉毛,眼眸裡露出了睿智的光芒,依靠在馬車的壁上,衣袂如流雲鋪展。修長的食指在額頭上輕輕的敲着,像是在思考着什麼,聲音慵懶道:“他們通過了這麼精心的設計,便是想要對我們實行一個出其不意罷了,看來他們早就知道我們來到這裡。”
“難道血衣教的人也知道我們在找那樣東西嗎?”雲卿頓時問道。“那樣東西從沒聽過血衣教的人也要找啊,怎麼現在他們會突然出現呢?”
實在不是她多想,自從她重生以來到如今,在找這樣的東西的人,她知道只有四皇子,血衣教與皇族非親非故,他們爲什麼要尋找元后的東西呢?
御鳳檀搖了搖左手的食指,輕輕的從喉管裡發出了一聲否定的聲音,“不,他們不應該在尋這樣東西,若是要找的話,也不會等到如今再下手,應該是說他們盯上我們,只是想殺了我,不是針對你,而是針對我。”
馬車緩緩駛過了大街,旁邊的人都嚇得走開了,易勁蒼駕着馬車輕鬆走過了大街,馬車裡,雲卿帶着幾分疑惑的看着御鳳檀。
御鳳檀側過臉來,長長的青絲順着臉頰,垂落在他純白色的衣襟前,越發顯得他有一種公子如玉的純澈美感。他微微一笑,勾起硃紅的脣畔,看着雲卿道:“你還記得嗎?我跟你提過,明帝給了我一個密令,讓我順道到揚州來。”
雲卿當然記得,御鳳檀回來就跟她說了。如今看來,血衣教這批人來的原因,可能可那密令是有關係的。她微微蹙眉,“哦,是什麼秘密?”
御鳳檀點了點車簾外,“等下我要帶你去看的地方,你便知道,那密令是什麼。”
“原來你來這裡,不單單是來找這個盒子的。”雲卿一想便知道他的用意,難怪他回來的時候不是走的原來的那一條路。
原本想着,他也是跟來時一樣,是爲了避開其他的人的追蹤,如今看來,御鳳檀是早有打算。
等御鳳檀到了所說的地方後,雲卿看到的卻是一座重重疊疊的山峰。他們此時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屬於揚州府的邊界。
雲卿雖然自幼生長在揚州府,但是很少出門,雖然揚州府城也許知道,但是周邊的地方完全可以說是陌生的。
此時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那座高山,那山看起來,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並不像其他的山峰一樣,看起來翠綠一片,反而像是秋天一般蕭索,上面怪石嶙峋上面透出一種陰森。
她望着這山,除了陰森外,實在看不出什麼,她轉頭看向御鳳檀道:“這山可有什麼古怪?”
御鳳檀緩緩的下了馬車,輕撫了錦袍上的皺褶,優雅地走到她的身邊,望着這座山道:“若是我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古怪,就不會明白其中蘊含了什麼東西。”
他這樣一說。便讓雲卿的好奇心掉了起來,不由追問道:“陛下給你的密令便是和這山有關嗎?難道其中藏有寶藏?”
御鳳檀斜睨了她一眼,狹長的鳳眸裡帶着點點星光,含着點點笑意,“平日你看的書中,是不是都說山中只有寶藏呢?那些話本子裡經常說,有什麼大俠掉落到了一處,撿到了前朝流落的寶貝,這山的感覺便是吧。”
雲卿看的書內容十分繁雜,不管史記,地理,天文,小說,她都一一瀏覽過,畢竟作爲這個時代的閨中女子不可以參加宴會以外,其餘的時間一般都是在屋子裡打發的,而云卿選擇的便是閱讀的方式。
“你平日裡看的這些書,今日倒是說對了一兩分。”御鳳檀牽着她的手向前走,“這裡,陛下給我的密令中說有探子發現,在這山下的溪水下,有白銀含在沙中。”
“白銀含在沙中?”雲卿眸子突然睜大,驚訝的望着御鳳檀。
聽過浪淘金,卻沒有聽說過溪水中有白銀的,難道是說這附近發現了銀礦嗎?
如果說是發現了銀礦,也不需要御鳳檀接到密令來調查了,大雍完全可以將銀礦收入國家的編制中。
御鳳檀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帶着她往山中走去,只見原本山中沒人的地方突然開闊了起來,裡面的人穿着普通的布衣,訓練有素,在看到御鳳檀之後,過來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參見世子。”
雖然衣着簡樸,但是從他們的動作可以看到他們是朝廷的人,御鳳檀已經接到密令多日,想必已經有所動作了。
御鳳檀頷首後,帶着雲卿往裡面走去,裡面的人也不多,分別都在處理着手頭的事情,見到兩人紛紛起來行禮。待走到一間屋子中,御鳳檀拿出了一塊金錠,拿在手中墊了墊,“你瞧瞧,這就是從河中淘出來的東西。”
雲卿不解了,若是從河中淘出銀沙還好說,可是淘出這一錠銀子,這就太奇怪了。
雲卿猶疑的接過那金錠,反過來,看到底下有四個鐫刻的小字。她眼眸微微一凝,拿着金錠再看了一眼那小字,“這是官銀。”
“沒錯,這就是官銀,你可知道這官銀是什麼時候嗎?”
雲卿看着這一塊官銀,望着御鳳檀透着眸光的狹長眼眸,那眸子中透出來的絲絲笑意,意味深長。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微微驚訝:“這難道就是被秦傢俬吞的那一批鉅款嗎?”
御鳳檀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可知道這處是什麼地方?這裡原本是一處普通的小山,大約二十年前突然傳出了一個傳聞,說這裡有鬼,到處都陰森森的,一到晚上就有人看到白色的女鬼在山下徘徊不定,飄蕩來去。
本來到此處砍柴的樵夫不相信,有膽子大的人去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如此去了七八個人後,都是一樣的結果,從此以後,也沒有人再敢進去了,就這樣,這山上的樹也就漸漸的少了,不像別的山頭會開花,會生枝椏,晚上還有有古怪的聲音傳來,便成爲了有名的鬼山。
若不是這一次地震發現這裡,落下了白銀的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這銀子裡的批號,成色,重量,和二十三年前失蹤的那一批鉅款剛好相符,我們順着溪邊往上走,還發現了一小批這樣的白銀,據我估計,這是還來不及融化的那一批。”
“來不及融化?也就是說還有人在使用這批銀子?”
雲卿記得這個案子在當時的明家,也就是耿沉淵的母親,所出的本家秦府。
記得當時,秦家被指貪污了這筆銀兩,一直都是大呼冤枉,秦老爺更是不管受了什麼樣的刑罰,在天牢裡始終咬緊牙關。
所以到他死的時候,也沒有招認出銀兩的下落,有人說他有合作者,也有人說這是個冤案。但是在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因爲實在是找不出下落,所以最後變成了無頭案。
而這筆銀兩數額之大,是大雍的半個國庫,實在是令人咋舌。有人將它奪了去,自然不敢拿了銀子就直接出去用,必定是要細細的融化,才能夠在外流通使用。
經過御鳳檀鬼山的說法,雲卿的腦子裡將這些事情連接在了一起,的確是說得通。
若是想要將這筆銀兩融化,必然是需要一個大的場地,然後融銀的時候自然是濃煙滾滾,也是需要柴火。
而這座山正是從個時候開始傳出了有鬼的傳言,這便是利用人們害怕鬼怪的心理,讓別人不能接近,來的人少了,便不會有人發現這裡的古怪,裡面的人就可以在此處融化銀兩。
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而趁着夜色中融化銀兩,濃煙便會融合在墨色的天幕裡面,自然也分不太清楚,所以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現。
但畢竟是白日裡不能工作,音量巨大,以至於過了二十餘年,這筆銀兩還剩下了這麼多,真不知道,是天意難測,還是老天作弄人,到了這個時候,竟然被人發現。
她將那銀子放在桌上,“此處是一個煉銀的工坊,還有煉銀的爐子,到處都薰得黑黑的。旁邊的山壁給了他們絕佳的隱蔽,只要不是靠着山內走了進來,就發現不了裡面的情況,而這些地方必定似有高手駐守,阻止別人進來,若是有人進來,就一擊斃命。如此形成了傳說中人們看到的鬼怪。
可見血衣教的教主是一個心細的人,每一環每一扣,都設計得如此只好,也難怪說他在這裡藏了二十多年沒有人發現。”
雲卿一邊走,一邊說,御鳳檀站在四周查看,不時和士兵說上一兩句話,突然他聽到雲卿此言之後,卻是側過頭來。眼中閃過一道極快的眸光,修竹般的長眉也皺了起來。
雲卿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了驚疑的眼色,她熟悉御鳳檀的臉上每一個表情,一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有古怪,她走到他的身邊,輕聲的問道:“怎麼了?”
御鳳檀吩咐了身邊的士兵繼續挖走證據,將銀兩全部尋找出來,然後與雲卿朝着一條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他垂着頭,眸子透出幾分蕭索的冷意,“你說這筆銀兩如此巨大,有誰需要這麼大一批銀兩?並且在這麼多年一一消融,還不讓人發現呢?”
“是啊,這麼大一筆銀兩,即便是融化了之後要流通道市面上,也不可能像老百姓一般,一點一點像買自己日常用品一樣點點流出。若是大批量的使用,一定會引起銀號或者朝廷的注意。”她的腦中靈光一閃,眸中映出了一點點光華,像是明白了御鳳檀的意思,“你是說,血衣教!”
御鳳檀望着前方一顆巨大的石頭,那石頭兀立在平攤的山坡之上,將那天際劃成了兩塊,天際染上了灰濛濛的色彩,他幽然的嘆了一口氣道:
“當初你曾經說過,若是血衣教這樣龐大的組織,需要龐大的銀兩支撐,我讓人在全國各地都調查,但是都始終沒有發現,有哪裡的錢莊或者是有人提供大量銀票的錢莊或者商家,與血衣教有來往。
我一直都覺得奇怪,還曾想過是不是調查的方向是不是有所偏差。如今這銀兩都讓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釋,若是這批銀兩是血衣教的人在使用的話,那麼他們就不需要大批量的將銀兩換出去,而是隻要將銀子都分到各個支撐他們架構和組織的流通與成長,就足夠了。以他們人數之多,消化這樣的白銀的確不是難事。”
雲卿點了點頭,順手扯過一個小樹的樹葉,放在手指之間慢慢的磨着,“血衣教雖然說目前規模龐大,但在十八年前,他並沒有現在這麼龐大,但在如今的規模也是一步一步發展而來的。這一批銀兩隨着日後的發展會慢慢的消耗,看剛剛銀兩的數量,大概是已經只能支撐一到兩年的時間吧。所以血衣教纔會頻頻動作。
但是這樣想的話,那血衣教的人,他只是一個江湖組織,他怎麼能夠將朝廷的稅銀截在手中呢,還是說血衣教的人,本來就是朝廷中人?”
雲卿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是她的猜測太大膽,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轉過頭來,看到御鳳檀眼中的凌厲,顯然,御鳳檀和她一樣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拉着她到這無人煙的地方商討此事,實在是這件事涉及的太廣,若是血衣教一直是有人在蓄意謀反的話,那這個在背後策劃的人,究竟是誰呢?
站在山崖旁邊,高處的風吹到這些微的寒意,吹起了御鳳檀如絲的長髮,他單手負在背後,望着前方那些縮小的景物,慢慢的道:“若真的是朝廷中人造反的話,現在我們知道,可能晚了。”
雲卿被她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而吸引了心神,“什麼意思?爲什麼會晚了?”
御鳳檀用手指了一下剛剛他們所來的方向,長長的袖袍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凌厲的弧度,像是一個無力的嘆息。
“我剛纔聽說了,士兵到這裡來的時候,這裡的人員已經全部轉移了,留下的只是剩下極少的白銀和工具,加上近日我們在路上碰到了血衣教的攔截,我想,若是他們真的還想要這一批白銀的話,定是還要人留守在這裡,畢竟這一批銀兩說是極小的一部分,但對於他們來說,還可以支持一到兩年。
這一到兩年,若是還要發展下去,就要去尋找新的生財之路,然而我的密探沒有得到消息,二來他們毫不猶豫的就放棄了這一處的銀兩,那麼說明,他們還有別的動作,這個動作讓他們再也不用藉助銀兩,直接達到最終的目的,我想陛下現在的處境一定十分的危險!”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落在了兩人的興頭上,如驚濤駭浪一般拍起了千尺浪,更爲洶涌的是,此時明帝的處境。
發生了地震之後,明帝很快下了罪己詔,然後派遣了五皇子去了災區,給受災的百姓救助。
本來明帝就是一個信佛的人,爲了平復自己與百姓心中的擔憂,他決定向着泰山去祭天,願祖宗皇天厚土給予國泰安康。
祭天茲事體大,事關國運,一路上禁軍護駕,上上下下,將近五千來人,朝着泰山而去。到了泰山的高廟之上,明帝按照禮儀,沐浴,焚香,虔誠祈禱,希望上天和祖先能夠護佑大雍國土安寧,百姓安居樂業。
進行了九天的祭天儀式之後,明帝便準備迴天越城。等到隊伍到了一處山嶺時。此處地處偏僻,到處都是崇山峻嶺,怪石圍繞。泰州處於多山地區,幾乎是處處可見山,便是道路也是修在了山川之間。
頭先派出的軍士探過,明帝的車駕經過之時,山路兩邊峭壁如削,山石縱橫,古樹橫生,兩旁看起來都沒有活物的影子,只有偶爾穿過的風聲呼呼而過,這樣的情景倒是顯得格外的安靜。
禁衛軍也走得十分的安心,畢竟兩旁都是峭壁,要是有人想來,也只能從前後方向襲來,而兩個方向,自然是有精銳的士兵守衛。
可是,安初陽走在前面帶着隊伍前行,卻覺得心頭有些不安。他覺得這些峭壁看起來安全,可是卻隱隱約約的生出一些不安,好像有無數雙眼睛盯在這裡,好像隨時有人出發會偷襲這裡。這是武者的一種直覺,是人的一種本能。
就在他微覺不對的時候,前面突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響聲,只看到平靜的地面突然一下地震起來,山壁搖晃,地面震動,許多石頭順着山坡滾了下來。
人馬一下被那突然發出的巨大響聲和變故,嚇得睜不開眼睛,空氣裡充滿了慢慢的硝煙味。
安初陽聞到那氣味之後,握緊繮繩,轉身對着後面的隊伍大聲喊道:“快!快去,護着陛下撤退。”
這絕不是什麼地震,而是有人在山上埋了炸藥,故意斷了他們的前路。
然而,他們的反應還是慢了,就在他們認爲不會有人的峭壁之上,突然站出了一列列的弓箭手,箭弩夾雜在亂石之中,對着隊伍射去。
那亂石巨大已經足夠驚人,在躲避它的時候,哪裡有顧得上那小小的箭矢,然而那箭矢所帶的殺氣,卻是一點都不比亂石要差。只聽到道路兩端慘叫連連,人馬失聲,慌了神地大叫。
原本那覺得最爲安全的地方,此時竟然敢如鬼魅一般躥出了許多人,他們頭上繫着紅色的頭巾,顯然就是血衣教的狂徒。人不停的從那山壁上出現的洞口裡爬出,踩着竹子和繩索做成的軟梯,在弓箭的保護下向山下快速的爬下。
這些士兵大多是騎在馬上,又應對這樣突發的情況,一時之間,根本就顧忌不過來,明帝坐在鑾駕裡,只覺得突然一下,鑾駕傾倒了下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傾斜,一手牢牢抓住旁邊的窗沿,才穩住了身子。
他掀開車簾往外一看,便看到外面慘象。眼看着那些血衣教和禁軍一個一個廝殺,不時有禁軍受傷,倒下。
他深邃的眸子裡滲出了一抹寒意,突然就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面上一絲不亂。
看着安初陽坐在駿馬之上,面色冰冷地喊道喊道:“衆位將士聽令,血衣教狂徒竟然襲擊朝廷軍隊,絕對不能輕饒他們!”
明帝看到此情此景,到底是一國帝王,就算遇到眼下的情況,他還是顯得十分鎮定,至少沒有如一些士兵一樣慌亂。
但是,現在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鎮定可以挽救的,那些被巨石砸的頭破血流,身骨開花,那些斷裂的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被折斷在山下,情狀之慘,實在是讓人難以直視。
朝廷方的人數一下子減少,不少隨行的官員都被殺害,而對方的士氣卻是大漲,兩番廝殺之中,已經漸漸分出了優劣。
安初陽一刀砍殺了一個血衣教的狂徒,策馬過來對着明帝道:“陛下,血衣教教衆早有準備,此處不宜久留,微臣冒昧,請陛下與微臣一起避難。”
此時的情況已經容不了再說那麼多,明帝左右一看,就看到了血衣教的人佔了上風,他咬了咬牙,眼中盡是不甘之色,但還是由他站了起來,跨在了安初陽牽來的馬上。
見明帝上馬,安初陽和二十名侍衛包圍起來護在了中間,組成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護衛隊。接着,安初陽舉着手中的長劍喊道:“走!我們一起將陛下護送出去!”
他們一路向前,舉着手中的長劍揮舞,將那射來的箭矢避開,把那些追兵甩在了身後。
明帝在馬上奔馳着,回頭看了一眼血衣教的人,他若是此番能逃出去,必然要將他們連根拔起,一人不剩!不惜一切代價!
而血衣教的人本來的目的就是明帝,當看到他逃出來的時候,衆人便高呼:“那皇帝老兒跑了,快點追!”
身後的追擊聲越來越猛烈,箭矢也越來越多,護着明帝出來的侍衛已經有八名從馬上被射了下來。
安初陽回頭一看,臉色一凝,對着明帝道:“陛下得罪了。”擡手一拉,便躍到了明帝的馬上,坐在了他的身後,明帝此時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安初陽這是爲了替他遮擋後面射來的箭矢。
他深深的看了安初陽一眼,心口一動,卻是沒有做聲,只加緊勒着馬繮繩朝着對面跑去。
好在大雍的皇子們對於騎射之術都不放鬆,明帝養尊處優多年,坐在馬上也沒有露出怯弱之勢。
馬兒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朝着前路跑去,就在這時候,就聽見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怪異的類似號角的聲音從山谷中間傳出,奔跑的馬兒像是被人拉住了繮繩一般停止了下來,疾行的馬蹄驟頓,在山路滑出了長長的一行印跡。隨即駿馬嘶鳴一聲,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
“這是怎麼回事?”饒是明帝鎮定,現在看到身下的馬兒一下不聽指揮,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不由慌張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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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爲什麼一萬字,因爲今天是第五天,而醉醉請假是一個禮拜。怕親們久等煎熬,我先發一萬給大家解渴。所以大家要給點月票什麼的來鼓勵一下醉醉啊,天天熬夜的熊貓醉必須求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