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飛快,進宮後八日便是十二月二十八,宮中年宴。舒榒駑襻
雲卿到了宮中之時,離開宴會的時間還很早,宮裡讓人在天籟閣設了戲臺子,讓賓客在此處先行休憩。
外邊的一切都是冷颼颼的,天籟閣四面都使人圍住,又放了上百個烤爐,進來後便覺得是兩重天,那銀裝素裹的世界一下子就換做了眼前的紅妝綠裹,富麗堂皇。
雲卿和安雪瑩挑了個較爲偏僻的位置坐下來,兩人都不是愛湊熱鬧的性格,只盼能在一起好好說說話兒。
數日不見,安雪瑩還是以前那冰般純潔的人兒,只是今日天冷,渾身裹得厚厚的,穿着夾棉銀絲繡綠蓮的短褙子,外面繫着加厚的披風,越發顯得小臉尖尖,惹人憐愛。
“你哥哥如今身體怎樣,好些了嗎?”自能行走之後,她就過去看了安初陽,那時候他還臥在牀上,也不知道現在如何。
安雪瑩淳透的面容上兩道眉毛輕蹙,瞧了雲卿,看她臉色紅潤,眉眼柔和,眸如星光燦爛,行走也沒有任何不便,曉得她也已經好全了,才嘆了口氣道:“現在傷口已經好多了,要等完全癒合,那還要兩個月的時間,御醫說如今又是冬日,傷疤本就比平日裡要復原的慢,好在哥哥身子骨結實,不然的話,就難說了。”
安初陽當時不僅是被熊抓傷,還大量失血,不僅要養傷,也需要調理身體。雲卿瞧了她一眼,眸中有不忍道:“沒事就好,不要多想了,也許是因禍得福也說不定呢。”
這話只是說來安慰的,但是也不得不說,安尚書自上回“重病”之後就頗受明帝看重,此事安初陽受傷,似乎明帝將獎賞都放在他身上了,對安尚書越發的看重,也因爲如此,如今寧國公府比起以前來,要熱鬧的多了。
沒過多久,便聽到前頭有人唱着,東太后,魏貴妃等人相繼入座,過了半晌後,章瀅纔到來,然而她到了之後,沒過多久,就聽到臺上傳出了爭吵聲,混在一片咿咿呀呀的戲子聲中,聽的不甚清晰。
章瀅身材高挑,今日穿着一身華麗的煙雲色長裙,外披着火紅的披風,額頭前一串點睛之筆的金色額飾,愈發顯得舉手投足之間高貴典雅,只是此時她正對着坐在前排的碧貴嬪說着什麼,臉上一副氣怒的樣子。
碧貴嬪,是以前的碧嬪,上個月回宮之後,她便被診斷出來懷了龍胎,按照宮中的慣例,妃位以下的妃嬪們有身孕,可以晉升一級,碧貴嬪在章瀅進宮之前,本就是受寵之人,明帝毫不猶豫就給她升爲了貴嬪。
碧貴嬪作爲舊日最受寵的后妃,看着比她後進宮,卻一下竄到妃位的章瀅,心裡哪裡肯服氣的,她本來就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趁着章瀅沒來,把她的位置給坐了。
妃和貴嬪之間雖然只差了一級,可許多人終其一生也跳不上去,所以看起來距離很近,其實相差的很遠,就連位置也是有區別的。
當然,一個稍微靠前一點的座位,章瀅可以不在乎,可是這公然的挑釁,章瀅就不能不在乎了,當即就讓碧貴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碧貴嬪,你似乎坐了本宮的位置,還請你坐到你該坐的地方去。”章瀅表情矜貴,眼眸含着一股威嚴。寵妃做得久了,那種不怒而威的氣息,多少也從明帝的身上感染了一些。
可是碧貴嬪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炫耀式的撫了撫頭上明帝新賞的芙蓉色東珠簪子,因養胎略微圓潤了一點的下巴翹起,嘴角挑着恭謹的笑容,眼底卻掛着任誰都看得出的蔑視,緩緩地道:
“珍妃姐姐來的遲,我看這位置沒人坐,就先坐下來,在這裡欣賞會戲。現在也不是我不想站起來,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一時半會站不起來。御醫可是說了,頭三個月的肚子是最要注意的了,若是有一點兒閃失,很可能就會動了胎氣,要是發生了什麼危險,還請姐姐莫要見怪啊。”
這意思,若是章瀅要讓她站起來,換個位置,這以後她要是沒保住胎兒,那都跟章瀅脫不了關係。
章瀅看着她冷笑道:“碧貴嬪既然身子如此不舒適,站坐之間就會動胎氣,那便在宮裡好好休息,還到這熱鬧的地方做什麼。”
瞧着章瀅眼底隱隱的怒意,碧貴嬪越發笑的得意,眉頭微蹙,很是憂愁的樣子,“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可御醫也說了,多走走對身體好,對胎兒的成長更好,以後龍胎生出來時,身子骨都要強健些。”
她句句都是拿着御醫作數,章瀅也知道明帝對這種老來子是格外的看重,大概男人都覺得是自己能力超人的表現,以前瑩妃也是,如今對碧貴嬪也是,若是到時候真掉了,指不定會遷怒於她。
皇室子嗣一事,非同小可,可以讓女子飛上枝頭做鳳凰,也可以讓人一瞬間掉下無盡的冰窟,再無翻身之地。
微微抿了抿塗着紅脂的嘴脣,章瀅欲要忍下,又覺得很不舒服,開口道:“那若碧貴嬪身子不舒服,不如請御醫過來給碧貴嬪看看如何?”
碧貴嬪還沒開口,魏貴妃卻笑着道:“還是珍妃體貼啊,聽到碧貴嬪說不舒服,就要使人請御醫來,難怪陛下這麼疼愛珍妃。如此大方善解人意,連我都疼愛呢,來,珍妃,你就先坐這兒吧。”
她指的位置,是她身後一個四方的小錦凳,這種位置,雖然靠前,可都是給小位分的,嬪以下的妃嬪過來討好前邊的妃子們,聊天坐的。以章瀅如今的位置,還需要坐在那兒討好魏貴妃嗎?這明顯就是諷刺章瀅。
魏貴妃這種看不得人家好,一看別人不好就忍不住落井下石的性格可是一點兒都沒改。
安嬪呆在另外一旁,看到旁邊這些宮嬪都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知道章瀅這一年來太過受寵,即便是她爲人並不如何驕橫,女人的妒忌心還是忍不住想要看她倒黴的樣子。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對着章瀅道:“珍妃,十公主說讓我送個東西給你,不如你到我這邊來坐吧。”她指着身邊的一個空位。
其實大家都聽得出安嬪是爲章瀅解圍,可魏貴妃好不容易能看到章瀅吃癟,哪裡會輕易甘心,雙眸橫着安嬪,似笑非笑道:“安嬪,你那位置偏僻的很,如何讓珍妃坐,還是坐我這,這兒視線好,纔看的清楚啊。碧貴嬪,你說是不是?”
碧貴嬪掩着嘴一笑,眼波流轉之間充滿了諷刺,“可不是嘛,這位置真好,有珍妃姐姐坐這裡,也許我腹中的龍胎都會感覺好一些呢!”
章瀅心裡看着這兩個女人很快拉成一線,想着平日裡魏貴妃對碧貴嬪的模樣,又好笑又好氣,這宮中的人,真是一時敵一時友,讓人噁心的緊。
魏貴妃愈發得意,指着臺上的戲道:“珍妃還不來坐,這一出《霸王別姬》不是你最喜歡看的嗎?莫要誤了好時辰啊……”
那戲臺上飾演楚霸王的戲子已經唸白:孤,西楚王項羽。自出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可恨劉邦任用張良,聘請了韓信與孤鏖戰。將孤困在九里山前,設下十面埋伏。是孤誤入龍潭,殺得孤丟盔卸甲。幸遇魏豹將孤放出陣來,才得保全了性命。蒼天嚇,天,不料孤五載功勳竟要付與流水!
雖然平日裡這英雄美人的悲壯戲曲是章瀅愛看的,可此時卻刺耳之極,就算坐下了她也沒那心思欣賞到底演了什麼東西。
到了此時,大概是覺得鬧的有些過分,惹得一下命婦都看了過來。東太后那莊重的瘦削麪龐上,乾癟的嘴脣緩緩地起合,“坐哪都隨心意,能看戲的都是好地方,有什麼好爭的,莫浪費了那戲子的唱腔了。”
她的語氣並不重,然說話聲音沉沉如重鍾,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出來,有一種自骨子裡沉澱的威嚴。魏貴妃在東太后的手中是吃過虧的,如今後宮之事,東太后也是說得上話的人,她斜睨了章瀅一眼,覺得今日已經過足了癮,掂量事情不要做得太過分了,也微微笑着住了口。
那臺上的楚霸王,他身着白黑色武將靠子,前後兩片滿繡魚鱗紋,腹部繡一大虎頭,背上更有三角形的靠旗四面,一身裝束威風凜凜,卻比不過那楚霸王雙眼灼灼如虎,舉手投足王者霸氣盡現,一走一行之中,將楚霸王表現的淋漓盡致。
這戲子真是不錯,不像是在唱戲,完全就像一個真正的霸王。
碧貴嬪欣賞了一會,朝着東太后道:“這戲班子臣妾倒是第一回見到,感覺和以往的那些都不同呢。”
東太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點點頭,“是不一般。”古井般幽深的垂皮眼裡,劃過一抹老謀深算的光點,沉在無盡的深淵之中,根本就無人能察覺。
坐了半晌之後,開始章瀅說去請的御醫已經到了,碧貴嬪本來也不是多喜歡看戲,不過能慪一慪章瀅,覺得心裡暢快而已。
這叮叮咚咚的響聲聽了她也覺得不舒服,便順勢站起來,走到天籟閣旁邊的琳琅閣去讓御醫給她請個平安脈。
碧貴嬪站起來,擦着章瀅的位置走過兩步,突然回頭一笑,語氣嬌軟柔和,道:“珍妃姐姐,那位置我已經空出來了,你可以去坐了。”說罷,轉身就走,留下一路隱忍的笑聲。
章瀅額頭神經氣的一跳一跳的,什麼叫位置空出來,她可以去坐了,那明明就是她珍妃的位置。她恨不得上去一巴掌將碧貴嬪那副得意的嘴臉扇得稀爛,卻偏生這宮中最忌諱的就是暴怒,再者這個時候碰了碧貴嬪,她定然會拿着肚子裡的胎兒裝腔作勢,反而對她不利,只好猛然的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緒。
可一看到那處本來是屬於自己坐的位置,她便覺得刺眼的很,再也看不下去,喚了米兒扶着她出去透透氣。
安雪瑩坐在另外一邊的臺子上看到那邊的爭吵,有些不明白的蹙起眉頭,“雲卿,你瞧珍妃和碧貴嬪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前一後兩個人都走了?”
雲卿一直在注意那邊的動靜,此時聽到她問話,根據自己的推斷,簡單地道:“碧貴嬪仗着肚子裡的龍胎,佔了珍妃的位置,珍妃估計龍胎不得不相讓。碧貴嬪走的時候,大概跟珍妃說了什麼,讓她心裡很不舒服,所以她也不想看戲,出去透氣了。”
因爲在宮中,周圍都坐着人,雲卿和安雪瑩都沒像私下裡叫章瀅名字,而是喚她珍妃。
安雪瑩一臉佩服的望着雲卿,“你和我一樣都聽不到她們的對話,如何能猜的出所發生的一切,聽你這麼說,好像剛纔你就坐在現場一樣。”
雲卿微微一笑,“沒有那麼誇張,我也只是根據她們臉色的變化,動作,以及現在在宮中所處的位置,和每個人的性格所猜測出來的,這就像看戲一樣,每個戲子都有自己的角色,每一個角色又有自己的固定思想和動作,揣摩久了,也就看得出了。”
安雪瑩知道雲卿說的隨意,可這世上多少人看戲聽戲一輩子,也永遠做不到雲卿這一點。
雲卿一邊說話,一邊望着坐在臺上最前面位置的東太后,她穿着一襲深棕色的繡卍字福的長袍,邊角都是簡單不失大方的方形回紋,因爲今日的場合,她脖子上掛了一串碧綠色的項鍊,遠遠看起來,自有一方大氣,是旁邊魏貴妃雍容所不及的沉穩,這是一種年歲的沉澱。
她想起東太后當初爲逼章瀅進宮而做的一切,那般的手段凌厲迅速,根本就讓人來不及反應。如今章瀅進宮得寵,卻不將她放在心裡,東太后難道就沒有一點兒的懷疑嗎,還是說她早已經知道,只是在找個機會,將章瀅一舉除掉呢?
她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起身道:“雪瑩,我有事出去一會兒,等會見。”
沒過多久,便聽那臺上嫵媚動人的虞姬正甩着長袖,聲音悽悽道——啓稟大王:看夜深了,倘若那賊暗地埋伏,豈不中了他的詭計?況且大王飲酒帶醉,今晚暫息一宵,明日再與他鏖戰。
她抑揚頓挫的腔調一落,便聽到琳琅閣方向傳來一聲淒厲恐怖的慘叫聲,驚得正在全神貫注看戲的福貴嬪全身一抖,用手捂着心口回頭望去,“聽這聲音,好像是碧貴嬪的,她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這下,莫說是看戲了,碧貴嬪出事事小,她肚子裡的胎兒事大,東太后領着魏貴妃,婉妃,福貴嬪等幾個位分高一些的妃嬪便朝着琳琅閣走去,其他的妃嬪被責令留在位置上,不許妄動。
衆人到了琳琅閣前,雲卿也正巧從另外一邊走來,朝着東太后行了禮,便隨着衆人一起進去。
琳琅閣是一處三層的精緻小閣,精巧玲瓏,每層有三間廂房,在裡面可以看到御花園中的江南景區,而這時,便看到碧貴嬪身邊的宮女驚慌的朝着衆人跑過來,口中大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英嬤嬤板着臉兒,望着那宮女道:“進宮這麼久,沒學過規矩嗎?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那宮女才收了收心神,眼中充滿了驚恐:“碧貴嬪,碧貴嬪她流產了!”
東太后眼中一閃,面色依舊淡而平靜,朝着宮女問道,“哪間屋子?”
那宮女爬起來,帶着衆人朝着左邊第一間廂房走去,剛好撞見章瀅從裡面出來,她臉色蒼白,看到所有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手指都忍不住發抖,“碧貴嬪流了很多血!”
房門推開,所有人都看到碧貴嬪正躺在美人塌下,整個人縮成一隻蝦米般,雙手捂着小腹正在痛苦的呻一吟,她桃色的裙子下一灘灘紅色的血跡將身下名貴的駝毛毯染得一片暗紅,讓人看了不由的皺起眉頭。
魏貴妃等人一見,就拿帕子捂住了脣鼻,皺起眉頭往後退了一步,暗道晦氣。
東太后見此,朝着宮女道:“碧貴嬪的身子一直是誰照顧的?”
“回東太后,是曹御醫一直負責娘娘的胎兒。”宮女低頭道。
“趕緊宣他過來!”東太后一身吩咐,立刻有內侍咚咚的跑下樓去宣旨,其他人則將慘痛的碧貴嬪扶到了牀上,等着御醫前來,不過那地上那一大灘的血跡,宮裡的女人都明白,這孩子十有**是保不住了。
處理好這邊的事兒,東太后緩緩的轉過身來,老而乾瘦的身軀並不因爲年齡而顯得孱弱,她撥了一粒手中的佛珠,望着站在一旁的章瀅,緩緩地問道:“珍妃,你爲何在此處?”
此時章瀅視線還落在那一灘血跡之上,只覺得頭昏眼脹,心中發虛,那豔麗的胭脂也遮不住她慌亂的蒼白,細聲細氣的回答,
“回太后娘娘,臣妾方纔聽戲聽的頭有些暈,便打算出來走走。正巧走到了琳琅閣下,便被上面丟下來的東西砸到了頭,臣妾一看,正是碧貴嬪靠在窗頭,用吃了的栗子殼砸臣妾,臣妾一時氣不過,便上來和她論理,誰知道剛和她說了兩句,她就倒在了地上,說肚子疼,然後就流了許多的血,臣妾十分驚慌,想要出來,便看到了太后娘娘您來了。”
她也不知道碧貴嬪怎麼會突然流產,自己上來都沒和她吵架,只是讓她不要如此囂張。
可是突然碧貴嬪就倒了下來,自上一次人熊襲擊的事情後,她見到血總有暈眩感,見到那麼一大灘的血,一時反應不過來,現在思緒還有些混亂。
不過那時候,她反應再快,走出去也只是碰到東太后她們,結果都一樣。
東太后並不多說,聽完她的話後,只讓人將明帝請來處理。珍妃是明帝的寵妃,碧貴嬪肚子裡的孩子又沒了,還是明帝來處理的好。
章瀅站在雲卿的身旁,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臉色極爲緊張,“雲卿,怎麼辦,剛纔沒有任何人在這裡,我該怎麼辦?!”
她的手冰涼且潮溼,雲卿能夠清晰的感受她的害怕,越在宮裡呆的久,就越明白,有時候沒有證據便等同有證據,剛纔章瀅進來的時候,只有她和她貼身的宮女米兒,所有人都看到她剛纔在這裡,而碧貴嬪又是流產了,真是百口莫辯,說不清楚。
她輕輕拍了章瀅的手背,“不要緊張,若不是你做的,你就跟陛下說不是,總不能冤枉你去的。”
這件事,怪不得章瀅,換做任何一個人,被人用栗子殼砸頭,那都是不能忍受的。更何況還是比自己要低級的嬪妃呢。
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首當其衝的是一襲着明黃色的龍袍的高大身影,明帝走進來,眸光落在地毯上的血跡上猛然一緊,隨即走過去站到了碧貴嬪身邊。
跟在他身後的曹御醫見一屋子的主子,要跪下行禮,明帝厲聲喝斥,“都什麼時候了,還不過來救人!”
“是!”曹御醫一個跪拜的動作立即收起,幾步走到牀前,細細的把脈之後,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情況如何?”明帝垂眸望着他,聲音冷沉。
曹御醫轉過身來,恭謹地回道:“碧貴嬪肚子裡的胎兒,只怕是保不住了。”
縱使進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明帝還是閉着眼深吸了一口氣,暖和失去子嗣的痛心,才緩緩睜開那雙威嚴的龍眸,聲音冷如刀鋒,“怎麼會保不住的?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曹御醫吩咐旁邊的宮女去端補氣湯藥給碧貴嬪喝下,聽到明帝問話,接着回答道:“回陛下,碧貴嬪的胎兒一直都很安穩,可是根據臣剛纔診脈發現,碧貴嬪的腹部似受過重創,胎兒兩月正是不穩之時,若遭重擊,實在難保。”
“重擊?”明帝目光驟然一冷,“怎麼重擊的?是誰重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