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吩咐車伕停下車,這一次站在外面的換了一個人,是穿着藍色便服的耿佑臣,他從馬車上跳下來,對着沈茂道:“得知撫安伯和韻寧郡君今日進城,四皇子讓在下來看看,一路可安好?”
沒想到自家來到天越,還未曾到府,就有兩人前來,御鳳檀也就罷了,這四皇子派人前來,就顯得格外的隆重了,若是說四皇子對沈家有什麼特別照顧的地方倒說不過去,只怕是揣摩着聖上的意思,做給聖上看的。
不管如何,沈茂雖然是做了撫安伯,四皇子的面子是要給的,客氣道:“多謝四皇子關心,一路無礙,微臣和妻女皆無事。”
耿佑臣一笑,目光在後面幾輛馬車上看了一週,隨即問道:“是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勞煩四皇子和耿大人費心了,這等微末之事就不勞煩了,府中一切都已準備好。”沈茂回道。
“無妨,既然四皇子殿下說讓在下來看看,那自是要送到府上去的,到時候也好確定韻寧郡君無恙,回去好稟報殿下。”耿佑臣話裡話外都是透着溫和,但是聽起來似乎不是這麼回事,他每一句話都離不開四皇子,沈茂若是再拒絕就是不給四皇子面子,而且沈茂敏感的發現,耿佑臣每句話裡,都提到了雲卿,似乎四皇子的重點是在看雲卿是否已經安然到了。
他心內微微不悅,這大庭廣衆之下,屢次詢問雲卿的狀況,怎麼想都不是件好事情,心內便不大想要耿佑臣跟隨而去。
再者,雖然沈茂剛來京城,但是事先對京城的狀況還是有所準備的,瞭解了一些必要知道的東西,如今四皇子在京中風頭鼎盛,比起元后所出的五皇子,似乎還要受百官擁戴一些,他今日剛入城,就和四皇子的人拉在一起,在別人的眼底,也許就會默認他爲四皇子一派的。
沈茂並不想插一進這種皇子爭紛裡面,他並不想在儲位鬥爭中扶持誰去爭那一襲之地,沈家雖然沒有遮天的權勢,可是憑藉背後的商業店鋪,能爲政治獻金,這必然是帝王所忌諱的。
但是如果如此拒絕,那必然會得罪四皇子,進京第一天,就得罪這麼一尊大佛,不是個好兆頭。
這京城果然是個行寸步,都需要謹慎的地方啊,沈茂在心內想着如何處理此事,忽然一人從遠處騎馬過來,對着耿佑臣道:“耿大人,沒想到你也在這裡啊。”
耿佑臣轉頭便看到那個穿着白袍,披着銀白色大氅的男子從馬上跳了下來,神情慵懶而愜意,渾身掩飾不住的貴氣從舉手投足之間蔓延開來,他心內不由的有些妒忌,有些東西,真的是別人學不來的。
但是妒忌是妒忌,他只能規矩的行禮道:“微臣奉四皇子令,今日撫安伯全家第一日到京,來送他們到府中。”
御鳳檀一聽,嘴角微微一勾,點頭道:“我也是打算在前面帶帶路,既然耿大人也要,那便一起吧。”
“這……”耿佑臣一下語塞,他素來知道御鳳檀行事沒太多規矩,突然說要一起去也沒什麼好辯駁的,但是殿下今日讓他來送撫安伯家,顯然是有意拉攏,並向京中表示,撫安伯一府是傾向四皇子殿下的,同時也做給陛下看,對陛下的救命恩人韻寧郡君,四皇子看重且照顧,若是給御鳳檀這麼加進來,主要的目的,便達不到了。
御鳳檀精睿的眸子當然沒有錯過他眼中的神色,面容上微微一笑,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挑釁,“怎麼,耿大人好像不怎麼想和我一起走,難道你有什麼目的,要一個人接撫安伯纔可以做到嗎?”
耿佑臣未曾料到御鳳檀會過來,更沒有料到他竟然就這麼直接了當的將四皇子殿下存了的想法點了出來,雖然沒有完全直接的點名,但是他們雙方肯定是知道這裡麪包含了的含意。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瞭了,若是擺到了明面上,絕不是好事。
耿佑臣心知不能和御鳳檀這麼說下去,面上溫和的笑容微微一頓之後,立即大方的一笑,道:“瑾王世子開玩笑,微臣哪裡是不想和你一起走,只是覺得瑾王世子也來接撫安伯,有些意外而已。”
看着耿佑臣飛快的將話圓了過去,御鳳檀拉了拉雪白的大氅邊緣,將風霜隔絕在外,悠閒的笑道:“連四皇子殿下都派你來了,我肯定也要來參合一下,不然明帝面前,善待功臣的好名頭都給你們瓜分了去,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御鳳檀說完之後,看着耿佑臣臉色又變了變,狹眸裡的笑意如同被冬風吹襲過一般,轉頭望着沈茂,頓時撤去了那股冷意,“撫安伯,想來,你不介意,我和耿大人一起送貴府的家眷一同到府中吧。”
自御鳳檀出來後,沈茂便心內一喜,此時再聽到他說和耿佑臣一起送到府中去,更是高興,如此一來,他就不用被劃入哪一個陣營,或者得罪四皇子了,有耿佑臣和御鳳檀一起送去,別人只會認爲沈家聖眷正濃,對於沈家會更高看一籌,於沈府來說,等於來京城的第一層保護傘已經打開了,他哪裡會說介意,連連稱謝。
雲卿在後面看着這一場交鋒,慢慢的放下窗簾,一雙深沉幽黑的眸子慢慢的合上,似在思考什麼。
天越城很大,四條東西南北正大街可以並排容得下十輛馬車並行,入目皆是雄偉大氣的建築,與揚州的小橋流水完全不同,穿過了東大街,過了四牌樓,再穿過兩條街,就到了城南區,其中一座朱瓦青牆,四扇紅漆獸首大門的宅子上黑底紅字,上書“撫安伯府”四個龍虯鳳舞的大字,正是明帝揮筆所賜。
領頭的馬車停了下來,後面跟隨的車伕也隨之停車,沈茂率先下車,去扶老夫人,而謝氏和兩個乳孃抱着墨哥兒,軒哥兒也下了馬車,雲卿由流翠攙扶着下來,秋姨娘也走下馬車,後面幾輛馬車裡的大丫鬟們也走下來,站到各自的主人身後。
“世子,耿大人,我已經到了府中,謝謝兩位一路相送。”沈茂正微笑着道謝。
“撫安伯不必客氣,你是有功之臣,京中誰人不知,只看這府中的匾牌便知道,京城裡能得陛下親題的府中牌匾實在是屈指可數。”耿佑臣的目光轉了一圈,停在了門前的那塊牌匾上。
沈茂對着匾牌恭敬道:“是,所以在下自然會更加忠君忠國。”
耿佑臣聽到這句話,目光微微一頓,看向沈茂的視線裡有着探究,不知道沈茂這話究竟是在跟他擺明態度,還是表面上的應酬話而已。
後面的運貨馬車開始在下東西,沈茂看了一眼,隨即道:“本來應該請兩位進去一坐,只是如今府中傢俱物什還未完全整理好,未免貽笑大方,還是下次再相請兩位。”
耿佑臣今日目的沒有達成,哪裡願意如此就離開,起碼也要進去坐上一會,但是如果御鳳檀也在這裡,他便很難達成此願,轉頭正要找個理由將御鳳檀從沈府調移開,誰知,身邊根本就沒有人在。
不由的四處巡看,卻看到御鳳檀正和剛剛走過來的謝氏站在一起,正在逗着乳孃手中的小嬰兒,而另一個乳孃手中也抱着另外一個雙生兒,身邊走着的卻是雲卿。
耿佑臣只覺得眼前一亮,今日雲卿穿着水藍色的百褶裙,外頭披着水合色的斗篷,大半張臉都掩在斗篷下,只露出半邊容貌,卻依舊能看出姣好的美貌,在單調的冰天雪地中宛若一筆彩墨,忍不住被吸引過去。
他心內微微一動,當初便覺得沈家小姐極爲出色,只是礙於她的家世低了些,如今既然封了韻寧郡君,其父又是一品撫安伯,雖然家世是薄弱了些,有豐厚的家財彌補了,倒也沒有缺憾了。
頓時心中就打起了別的主意,只不過他眼底神色的變化,全部被御鳳檀收在眼底,心底便瀰漫上一股殺氣,耿佑臣竟然在打雲卿的主意。
不過,御鳳檀首先將目光轉到雲卿身上,看她有沒有注意到耿佑臣。
卻見雲卿根本就沒有往這個方向看來,她正看着乳孃懷中的弟弟,臉上的表情溫和又柔軟,好似一團雲朵一般,讓他心頭髮顫。
他忍不住有些嫉妒,那兩個小肉糰子,怎麼就比他還受歡迎呢?雲卿對他們可比對他好太多了。
不過兩個小的沒事,眼前還有一個大的在這裡礙眼呢,御鳳檀見雲卿壓根沒有注意耿佑臣,心底又有底氣,擡起眼來,一雙細長的鳳眸裡透着隱約的光芒,道:“耿大人,撫安伯府中還有諸多行禮未收拾,只怕今日不合適招待咱們,那你就下次再來吧。”
耿佑臣本來想要開口將御鳳檀趕走的,誰知御鳳檀開口比他還要快,直接就讓他不要再來,不禁有些氣悶,今日這事若辦不好,到了四皇子那,他真的是無法交代,於是將目光從雲卿身上收回,暫時收了其他的打算,開口道:“怎麼就讓微臣下次來,世子難道不走嗎?”
御鳳檀又逗了逗墨哥兒,聽到耿佑臣的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眼底帶着一抹懷疑的色彩,“你沒看到我在逗小孩嗎?我挺喜歡這孩子的,陪他玩會再說。”
這算什麼理由?
耿佑臣那溫和的面上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明明是他先來的,偏偏御鳳檀就能趕着他走,自己找逗小孩的理由留下來,他自從做了戶部侍郎,位列正三品官位後,也有了自己的脾氣,眼底透出幾分不愉快來。
但畢竟御鳳檀是瑾王世子,身份比他高上許多,他還不敢硬碰硬,只能採取迂迴戰術。
“世子你逗小孩這麼開心,微臣也想看看。”耿佑臣說着就往前靠了幾步,也學着御鳳檀要去逗那墨哥兒。
御鳳檀的目光在耿佑臣的臉上一停,忽然笑道:“耿大人好像是不喜歡小孩子的吧,我還記得王大人家的小公子要你抱一下的時候,你就說了不善和小孩打交道,怎麼今日對撫安侯家的小孩,就這麼感興趣了呢?”
言外之意,便是耿佑臣有什麼目的,才故意裝作喜歡小孩子,也學他留在這裡。
這話說出來,沈茂的目光就停到了耿佑臣的身上,知道這個時候需要自己表態,於是眼底帶上了猜疑,“耿大人若是真心想到府上做客,待府中清理整齊後,必當邀請。”
耿佑臣聽着這話,自然知道自己今日之事被御鳳檀這麼一說,顯得太過露骨了,拉攏這種事情,都是要做的恰到好處且顯得自然,若是讓人感覺太刻意,必然是落了下層。
知道今日這一事的確是沒了辦法,耿佑臣知道四皇子對沈府看重,切不可操之過急,只是怎麼也心有不甘,面上的笑容僵硬,眼底卻有着隱隱的怒火望着御鳳檀,對着沈茂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留了。”
沈茂也拱手道:“辛苦耿大人,他日一定相邀到府上一坐。”
待耿佑臣走了以後,沈茂對着御鳳檀道:“今日多謝世子出口相救之恩。”
御鳳檀修長的手指逗弄着墨哥兒,被墨哥兒一把抓住,緊握在手中,被那軟綿綿的小手握住,御鳳檀的笑容便也帶上了溫軟的氣息,“撫安伯說什麼,我只不過是路過,去揚州之時曾入住沈府,就與耿大人一起送送,如今看到小公子可愛,便想陪他玩玩。”
御鳳檀一面說,眼眸在看墨哥兒的同時,也在觀察雲卿的神色,但見她略擡了下眸子,從乳孃那將軒哥兒接過去抱在手裡,嘟着紅脣逗軒哥兒,頓時心生羨慕,恨不得自己能化成軒哥兒,讓雲卿抱着,用紅脣逗一逗他也好……
沈茂看了看御鳳檀,又看了看自家的女兒,淺笑不語,轉身去陪着老夫人進到府裡去。
而御鳳檀看雲卿抱着軒哥兒,似乎很好玩的樣子,也忍不住的想要抱抱墨哥兒,便轉頭對着謝氏道:“沈夫人,我可不可以抱抱墨哥兒?”
謝氏與御鳳檀只見過兩三面,但是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倒是極好,又知道他的身份尊貴,便道:“小孩子調皮,只怕世子不習慣抱,而且抱孩子極其費力。”
“哪裡,我看沈小姐都抱得極好,我這麼大的男人抱起來應該更爲簡單吧。”御鳳檀邊說便看着雲卿,看她沒有出言反對,便從奶孃手中接下墨哥兒。
當那快一歲的嬰兒到了手中的時候,御鳳檀感覺胸腹這一段熱熱的,然後軟軟的,再看着襁褓裡面的小傢伙似乎很開心被他抱着,小臉上都是歡樂,御鳳檀將墨哥兒往雲卿那邊遞了一點,笑道:“雲卿,你看,你看,他在對我笑呢,他很喜歡他抱着我呢……”
他獻寶似的將襁褓對着雲卿,雲卿看着他滿臉的歡喜,那樣子眉梢是飛起的,狹眸裡的光是耀眼的,只是笑容卻帶着幾分幼稚,一時也忍不住的笑起來,只怕這世子殿下,也是第一次抱小孩吧。
想起剛纔御鳳檀說耿佑臣不喜歡小孩,雲卿便想到,上一世她並沒有和耿佑臣有孩子,也未曾聽耿佑臣提過想要孩子,只怕在耿佑臣的眼裡,那時候建功立業纔是最重要的,子嗣什麼他不急,也是,他不需要急,等到位高權重後,想要多少女人給他生孩子都可以了。
她微微側眸,再看御鳳檀,他咧脣而笑,牙齒在雪地裡依舊很白亮,從那對好看的眼眸裡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喜歡孩子的。
她不禁的想到,若上一世能遇見他,是不是她的命運就不會走到那樣的悲慘局面了呢?
“他喜歡你纔會對你笑的。”雲卿看了一眼墨哥兒,自御鳳檀抱了他之後,就笑個不停,幼嫩的聲音好似楊柳發芽,笑得人都覺得心軟了。
御鳳檀聽到雲卿對他說話,擡起頭來,狹眸彎起來像是一彎月亮,臉色都是喜色,他沒想到,雲卿還真的會答他的話,剛纔在馬車上雲卿明明是生他的氣的。
他忍不住就想靠近點,可惜這是在外頭,旁邊還有這麼多人看着,讓他都不能接近雲卿,要是可以做個小孩子就好了,就算一天到晚粘着雲卿,也不怕人說什麼對雲卿閨譽不好的話來了。
於是瑾王世子殿下一臉豔羨的看着雲卿手中的軒哥兒……
似乎不滿意姐姐的注意力在墨哥兒身上,軒哥兒伸出戴着小手套的手,拍了拍雲卿的衣襟,這小動作立即吸引雲卿了雲卿的注意力。
她掂了掂手中的軒哥兒,看着他白胖的小臉,忍不住的在他臉上香上一個。
邊上的丫鬟婆子看着御鳳檀的舉動也覺得有幾分好笑,一個大男人抱小孩,抱了之後還那麼開心的,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而謝氏也隱隱點頭,其他人沒有注意,她倒是注意到了,瑾王世子剛纔喊的時候,可是直接叫的雲卿名字,可見兩人之間有點熟悉。但這個時候的她也沒多想,據她所知,當初瑾王世子還在白鹿書院當了一段時間的騎射夫子,雲卿當初也報了騎射課程,兩人之間也是在那個時候熟悉的吧。
倒是流翠在一旁看着這幅情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啊,這瑾王世子手上抱一個,小姐手上抱一個,瑾王世子還去對小姐獻寶樣的笑,怎麼看,都有點像小夫妻帶孩子啊……
不,不,不,流翠使勁的甩了一下頭,這一定是她想多了,瑾王世子是不錯,可是小姐還是沒出閣的,她怎麼想到那裡去了。
外頭風大,小孩子不能久吹,謝氏讓人進到府內,隨後的家丁和下人們將外面的東西都魚貫擡進來,早在上京之前,沈茂就派人先送了部分東西過來,所以這一次帶來的,都是貼身的,經常會需要用到東西,而大件的早已經送來擺置好了。
御鳳檀進來後,便將墨哥兒還給了乳孃,他是外男,一般情況是不隨意進入內院的,於是便由沈茂招待。
進了屋內,沈茂便請御鳳檀坐下,吩咐下人泡了杯熱茶上來,又待他們擡了數十個大箱子進來後,便讓他們先退下,待會再來整理。
將房門關好之後,沈茂便道:“世子,這些大箱子中,其中三大箱,皆是裝着這次我們沈府遷家時整理出來的玉片,請隨我過來相看。”
之所以御鳳檀會找藉口留下來,便是開始見面之時,曾說過那玉片他已經整理好了。
兩人走到了書房裡的小偏房裡,剛纔下人將所有箱子都擡到了這裡,沈茂走上前,根據自己所做的標記,將其中幾個箱子的鎖釦全部解開,打開箱蓋。
頓時,偏房裡一片玉色泠泠,華光清亮的玉片在箱中被一小格一小格的分開,紅玉,翠玉,白玉,黃玉,玻璃種,油青種,什麼樣的都有。
御鳳檀解下披風,順手掛到一側的櫃子上,拉起衣襬,蹲下來在箱子裡將那些玉片掃了一眼,然後取下第一層的,再掃了一片,偶爾拿起其中的一片,對着燈光照上一會,然後放下來。
如此反覆的將五大箱的玉全部都看了一遍,方站了起來,面上的神色不說嚴肅,卻稍稍有一點的失望。
沈茂自問若御鳳檀是玉片的收集愛好者,那麼家中這些玉片中,不少是絕種老坑裡出來的玻璃種玉片,絕對夠得上頂級的收藏價值,但是據他觀察,御鳳檀剛纔所拿起的玉片,並不一定是最好的,而是看起來上面有一點暗暗的紋路。
他似乎不是在找好玉,而是在找一樣東西,也許是對他有特殊意義的東西。
沈茂行南走北,也見過不少奇特的收藏人,有些喜歡收藏人的頭髮,有些喜歡收藏怪石,難道世子喜歡的是有着什麼特別圖案的玉片?
“這五箱,便是你們府上所有的玉片了嗎?”御鳳檀看着那些質量上乘的玉片,眼底微微有着失望,這些玉片雖然好,但是他要找的那個不在這裡面。
“是的,既然答應了世子,我一定會做到,不會有所隱藏。”沈茂聲音裡底氣十足,一聽便知道沒有說半點假話,且商人最是誠信,答應了的事情,是不會反悔的。
御鳳檀自然能明白這一點,只是這東西,柳家也找遍了沒有,其他可能會有的地方都翻了個遍,根據父親所說,很大可能是交給了謝書盛,顯然四皇子也將視線移到了沈家,派人來沈家搜查,現在還刻意拉攏,很顯然沈家是最有可能擁有那個東西的地方了。
只是,按照那句父親給的提示,這東西應該是藏在玉片裡的,難道自己理解錯了?還是說東西不在沈家?
“行了,如今我們也兩清了。”御鳳檀想到這裡,打算再調查一下,也許這其中有些地方自己沒有注意到。
他說的兩清,自然是說與沈茂的救命之情,當初救沈茂本來沒有什麼目的,單純是因爲他是雲卿的父親,不過御鳳檀覺得如此來找玉片,會更加省事一點,不用偷偷的到沈府來找,早點弄清楚事情,阻止皇后和四皇子他們給沈府添亂,才說要報答恩情的,如今自然是要兩清,以後沈茂可會是他的岳父大人,他救岳父那是天經地義的。
“那這五箱玉片是否要讓人送去府上?”當初說好了是要所有玉片的,此時雖然東西不如意,但是說好的事情還是不能隨便改。
御鳳檀看沈茂一眼,笑了,“你這裡面沒有我要收集的那種,不用了。”
他很隨意的擺擺手,表示這些玉片都不是他要的,不放在眼底,雖然和沈茂心裡原來猜到的內容差不多,可是不知怎麼,沈茂覺得,這批玉片應該不是那麼簡單。
不過,人家不說的事情,他不會不討喜的去問,暗地裡去查查還是可以的。
接下來,御鳳檀在新的撫安伯府走了幾圈,又吃了一頓晚飯,然後告辭出了沈府。
夜晚天冷,要用的東西,丫鬟已經手腳伶俐的收拾好,牀上墊上了厚厚的羊毛墊,上面是保暖的蠶絲被,牀邊有着暖爐哄着,上面已經放了暖被銅爐,屋子裡四壁也已經燒了炭火,屋外和屋內完全是兩種氣候。
秋姨娘從謝氏那請安回來,一進內屋,脫去了披風,便看到秋水靠在牀頭,被子胡亂的扯在身上,手裡端着一個紅漆梅花六格食盒,正在那磕着瓜子,瓜子皮扔的被上,地上到處都是。
“秋水,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吃東西要坐着吃,不要躺在牀上吃,你看你吐得地上都是,被子上也是,到處都瓜子殼,像什麼樣子!”秋姨娘看到屋裡狼藉一片,她纔去謝氏那不到一個時辰,屋子裡就變成這個樣子,脫口而出罵道。
秋水似乎一直在想着事情,秋姨娘進來也沒有看到,直到聽到罵聲,纔回過神來,一把掀開被子,隨便將腳插到鞋子裡,就一拐一拐跑了過來,小臉上滿是興奮的問道:“姐姐,今天門口看到的那兩個男的是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