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名宮人從三樓走了下來,對着衆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後,問道:“請問誰是沈家小姐,皇后娘娘有請上三樓一同賞燈!”
在賞燈這等安靜的時候,一句話聲傳進來,周圍的夫人小姐頓時將視線都落到了樓中的一點,目光裡有着羨慕,驚訝,或者嫉妒的光芒。
雲卿無視於這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她不明白,皇后怎麼在今日的賞燈宴上又要見她,想起那日對她的刁難,她心中總覺得有些不能安心,料想這上去必定又有些什麼會發生。
但是皇后的傳召,她是不能不去的,於是雲卿整理下衣帶,站起來大方的對着那宮女道:“我便是。”
宮女看她神態間並沒有因爲皇后單單點她之名,而露出驕傲的神色,也沒有因爲衆人矚目而變得有所慌亂,心中對雲卿就多了一絲好感,臉上的笑容在標準化中多了一抹自然,“煩請沈小姐跟隨奴婢上來。”
“好的。”雲卿一笑,隨之跟在宮女的後方上樓。
臨江樓專爲享樂而造,便是樓梯也造得極爲舒適,可容數人並排,卻並不陡峭,走起來人腿部也覺得舒適,雲卿與帶路的宮女保持着三尺的距離,垂頭便看到宮女粉紅色的宮裙都是上好的緞料造成。
穿過一條走廊,到了一處寬大的室內,一道六幅富貴榮華百花引蝶的巨大屏風擺在正廳前,透過半透明的煙紗,可以看到兩道明黃色的身影正並排而坐。
宮女走上前去,行禮道:“陛下,皇后,沈家小姐已經帶到了。”
八珍獸角的縷空銅爐裡疊煙渺渺,一室光亮在各色燈光下變得迷離,明帝轉頭看去,但見一位身材高挑,眉眼華麗的少女站在左側低頭垂目,嫋嫋煙光之中只能看到那白皙光潔的額頭和格外長翹的睫毛。
雲卿在宮女說完話後,便畢恭畢敬的跪下行禮道:“民女沈雲卿見過陛下,皇后,四皇子。”
自雲卿走上來之後,這裡便變得格外的安靜,所以明帝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清晰,他眉頭微動,眼眸微動,眼尾的紋路卻縮了一縮,目光在雲卿身上沒有移開,“起來吧。”
雲卿始終是半垂着頭,樣子無比的恭謹,沒有一絲的逾矩之處,“謝陛下。”
皇后穿着一襲明黃繡龍鳳同飛的撒尾宮裝,眉間畫了鳳紋,本來就高貴端莊的面容由此散發出一種隆重的雍容,在燈光閃耀之下,面目照的有些斑駁離奇。
雖眼未擡,在進來的那一霎那,雲卿卻是將所有的佈局都收於了眼底。
明帝身邊坐着一個眉眼如刀的男子,紫色的皇子服上四爪龍正飛雲直上,一雙龍眼灼灼生輝,宛若將它穿着在身上的男子一般,透着野心和霸道,脣鋒如刀,正面無表情的看着雲卿。
“你便是沈家的女兒,可曾及笄?”明帝的眸光在雲卿身上落了一個圈後,最終又變得幽深,不知是外面的燈光,還是怎的,雲卿總覺得,明帝方纔的眼眸裡,似乎有過別的色彩在跳躍。
“回陛下的話,民女今年十四,未曾及笄。”她恭敬的回答,而明帝在問了這個問題之後,哦過一聲之後,並未再問。
而皇后則笑着望着明帝,一雙凌厲的眸子端詳着明帝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陛下,你還記得沈商說聯合揚州商人一起爲北方賑災捐銀的主意,是他的女兒提出來的嗎?”
她似乎隨意的這麼一說,明帝也仿若隨意的這麼一想,忽而轉頭又看着低眉順眼的雲卿,笑道:“你不說,朕還差點不記得了,這主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雲卿依舊是半垂着頭,聲音清朗沒有任何畏懼道:“民女父親回家後,便將此事說與家人聽,民女雖幼,但聽了此事之後,覺得這種爲國出力的事情,必然多一人便多一份力,沈家的能力始終有限,便將此等想法與父親一提,本只是小女兒隨口一說,隨料父親由此想到聯合揚州商人一策,只能說是撞巧,只是父親高興,竟在陛下面前提及民女,實在愧不敢當。”
一席話說出來,硬是將明帝的目光停駐在了雲卿身上,方纔的問題實則存滿了危險,沈茂說這主意是女兒提出是出於一片愛女之心,但上位者的想法千奇百怪,任何事情兜轉幾下,能分析出後面藏着的幾層甚至幾十層的意思。
大雍一直是女主內,男主外,沈茂若萬事都聽從自家女兒的想法,說法,那麼必然對父親商名有損,且一個女子若是在外事上太過聰慧,說不定會引得一些人內心反感。
所以雲卿的回答,將一切都解釋爲不經意和湊巧,主要功勞還是歸於沈茂,順便將揚州一干商人的德行都讚美爲國之榮昌,他們都關心之至,實乃巧妙。
明帝未曾想到一個未曾及笄的商人之女說話竟然能如此委婉圓滑,又有條不紊,目光裡多了兩分興趣,轉頭對着皇后道:“到底是大商,也不是那一般的商人之輩。”
這話聽着是讚美,實則骨子裡還是看不起商人的,雲卿嘴角微微彎了彎,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倒是皇后聽了這話後,笑着道:“陛下這可是不知道了吧,沈商的正室,正是名儒謝書盛家的嫡長女。”
“噢,原來如此,難怪朕瞧着鍾靈毓秀,原是謝大名儒外孫,這也算是家學淵源了。”明帝身子微微移動,看着雲卿,眉眼裡帶着兩分驚訝。
謝書盛文采斐然,博覽羣書,曾爲先帝帝師,先帝邀請在朝中爲官,幾次三番都被他拒絕,當時作爲皇子的明帝也是知道其名聲的。
“可不是。”皇后說完,轉頭對着雲卿道:“來,站到本宮的面前來,給本宮看看。”
雲卿聞言,順着擡頭,目光平靜內斂,身姿挺直,又不失溫婉恭順,邁步到皇后身邊之時,舉止十分恰當,竟沒有一點不妥不處,這一點真正是讓人驚奇了,那些站在兩旁的宮人,還有皇后身邊的米嬤嬤都覺得這纔是大家小姐的風範。
皇后似第一次見到雲卿一般,細細的,着意打量着雲卿,邊笑邊誇道:“真是生的極好,這眉,這眼,仿若是畫出來的仙子一般,隨意的一看,便覺得渾身氣質高貴。”
她說話時,拉着雲卿的手,頭卻是對着明帝誇讚着,皇后這般殷親的狀態,讓雲卿微微不適,礙於身份不好抽出自己被握的手,擡眸卻剛好與明帝那雙深邃的眸子對上。
繼承了御家天子的良好血統,明帝身形高大,即便是風華正盛的年紀已去,面上五官也分明說着這曾經是一位地道的美男子,只不過這種俊美,在數十年的帝王生涯裡,已經被一種九五之尊,至高無上的威嚴所取代,看到他第一眼時,便會被那渾身散發的天子氣勢所吸引注眼光。
雲卿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位皇帝,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中露出一種有些怪異的神色,雖然轉瞬即逝,可因爲雲卿離得他極近,又恰恰是兩人眼光對上那一霎那出現的,所以她很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而明帝卻在那一瞬目光之後,又成了幽深海洋的眸光中泛出淡淡的深藍,望着少女看着自己的目光,心內微微驚奇,她竟然毫不畏懼,甚至還帶着一種打量似的態度在看着他,這在他登上帝位多年以後,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能如此平靜。
那雙幽幽的鳳眸的確如皇后所說,隨意的一看,便覺得貴氣瑩然,很難將她與印象中俗氣的金銀商人之女聯繫在一起。倒是像記憶裡模糊的那個人。
皇后脣角含笑,打量的目光卻絲毫沒有鬆懈,不過她打量的對象,卻一直是明帝,在看到明帝望了一眼後,便收回目光,凌厲的眸光才微微一收,從頭上取了一隻小金釵插在雲卿的髮髻,笑道:“就是穿得稍微素淨了一些,加了這隻釵,好看多了。”
這就是給雲卿的賞賜了,她彎腰行禮,“多謝皇后娘娘的賞賜,只這隻金釵太過貴重,民女身份平凡,不能接受。”
聞言,皇后目光在金釵上過了一下,才仿若想起來道:“本宮看到你歡喜,這釵只怕你小姑娘用了不好,換一個吧。”
說着,將手指上的琥珀戒指取了下來,順手就套到了雲卿的食指上。
琥珀戒指有些寬大,雲卿微彎了手指,才防止它掉下來,一邊伸手取了頭上的簪子,呈了上去,米嬤嬤在一旁接住金釵,又看了雲卿一眼。
雲卿嘴角帶笑,心內卻是疑雲重重,她不相信皇后不知道剛纔那隻鳳頭金釵必須要有品級的女子才能戴的,就這麼插在她的頭上,若不是她反應及時,皇后可以說是一時未曾注意,可民女卻不能當作不知道,受了這不該受的賞賜,一不小心,只怕後面又要出什麼事。
她和皇后明明是在揚州才見面,爲何從一開始,皇后就有意無意的試探她,或者是找着各種理由來對付她?
心頭雖疑惑,恩還是要謝,得了琥珀戒指,雲卿再次對着皇后謝恩。
這一番閒談下來,外面開始有鐘聲傳來,接下來便是要放煙火的時間了,雲卿便想要告退。明帝卻漫不經心道:“既然上來了,就賜座,與朕和皇后,一同欣賞這煙花。”
這可是天大的賞賜了,雲卿心頭一緊,對這種賞賜是覺得來的太猛了一點,而皇后,則在微笑之中望着雲卿的眼神裡,有過一絲的陰霾,轉而就吩咐道:“來,坐到本宮的身旁。”
旁邊的宮女立即擡了一張紅木的椅放在皇后身旁,雲卿輕輕的坐下,心裡卻始終搞不懂,這究竟來的哪一齣,她怎麼一下就得了這天下最高兩位的青眼了呢?
雲卿的思考方式,是將一切的問題,都將最壞,最陰暗的地方去思考,在經歷了上一世的事情後,她不可能再春光明媚,天真無暇的看待一切了。
就在這時,外面來了一道身影,慵懶的聲音帶着笑意,且又帶着一種悠然自若,從門前傳來,“終於趕上了。”
明帝轉身往後一看,面上也帶着笑意道:“你去哪了,怎麼纔來?”
“回陛下的話,臣剛去酒樓喝酒了,這裡人多,看燈也看不痛快,不如那人少之處,雖風景不是最好,但看得也自由。”御鳳檀淺淺一笑,流麗若花,自他進來後,便有宮人去加椅子,放在了四皇子的身邊,從宮人熟練的動作可以看出,御鳳檀必然經常和明帝一起,位置也必然一直在擺放在皇子身邊的。
御宸軒一直冷着臉坐在一旁,此時看到御鳳檀,才道:“那你現在又如何來了?”
御鳳檀擡手從桌上端起一杯茶,擡手指着外頭,“看煙花,那還是得在臨江樓看,我得來沾沾陛下和皇后的光啊。”
“說來說去,你是哪兒好欣賞你就往哪走。”皇后淺笑着說了一句,御鳳檀點頭,卻往雲卿那便看去,“這還有一位小姐。”
早在御鳳檀聲音飄來之時,雲卿便站了起來,此時也行禮道:“民女見過瑾王世子。”
御鳳檀擺擺手,柔軟的流雲錦製成的大袍隨之流動,恰如天空一朵無拘束的雲被採了下來織成,含笑道:“既然要看煙花,來這看自然是最好的了。”
話語雖平淡如常,可一雙狹眸裡卻閃過興味的光芒,在明帝,皇后和四皇子的臉上掠過,好端端的,喚了雲卿來,難道是爲了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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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眸光落在雲卿身上,見她一身月白色的長裙,裙襬有着明藍色的薔薇紋,薔薇上用珠片點綴,仿若立於一片海藍花洋之中,素淨中又有着不經意的嬌美,但見她眸中沒有爲難等負面之神色,便想,剛纔發生的事情,並未對她造成困擾,心下放心,便施施然的往宮人擡來的椅上坐去。
晚風吹來,滿室浮香中,又多了幾許味道,混合在他周身的檀香裡,還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說明了他剛纔的確是喝了酒。
御宸軒自御鳳檀進來之後,便在他身上落了視線,自祠堂銀磚事件後,這個散漫肆意的堂弟,第一次讓他覺得有些危險。
一直以來,御鳳檀和各個皇子相交都甚好,並沒有偏向誰的舉動和言語,有一種‘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態度。
一來他性格隨意,二來他背後所代表的瑾王勢力,加之明帝對他也算是和氣,所以四皇子一直都願意和他交好。
直到這一次事情的發生,他讓人仔細的查過,在那日,御鳳檀曾和沈府的一個管事見面,但是據說也只是吃了點心,什麼也未做。
他找不到任何證據說明御鳳檀和沈府有某種聯繫,可沒有證據,並不代表沒有。
畢竟御鳳檀說出銀磚一事,雖然看起來散漫,對他的打擊卻是不小的,要讓一個多疑的帝王不懷疑,這二十年來,他下的功夫當然是深之又深,否則明帝南巡,也不會特意點了他一同。
而方纔,他看御鳳檀和沈雲卿之間,也似只是相識之交,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多想了?還是隻是碰巧?
雲卿對各種視線雖然視而不見,但是感覺卻敏銳,自走進來後,便發現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着深深的探究和強烈的主導欲,這種視線,讓人格外不舒服。
她不禁的想起去年她去接祖母的時候,曾經在半路的時候,遇見過一駕馬車,當時車內的人也是有着這樣銳利的眼神。
難道當初那個馬車裡面的人就是四皇子?四皇子不是說第一次到揚州來嗎?那馬車裡的究竟是不是他?若真的是四皇子,那他瞞着所有人來揚州的目的又是什麼?
如此想着,雲卿仿若窺視到了一個秘密的一角,卻因爲信息實在太少,無法分析下去,只能先放在心底,有時間再將這個問題拿出來思忖。
此時外面的第一隻煙火已經衝上了天,一朵牡丹在半空中開放,緋紅的色澤,仿若有一隻神來之手,在天幕上作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煙火吸引走了。
皇后和明帝靠近了些,含笑讚譽着這煙火,“陛下,你看那煙花真瑰麗,有七種色澤呢。”
整個夜空被接踵而來的煙花照得通亮,夜空裡開遍了火樹銀花,絢爛無比,人們都擡着頭,大聲的喊着,贊着。
雲卿坐在,覺得這氣氛古怪,不由的偷偷長呼了口氣,望着窗外望去,臨江樓的位置不僅僅是適合賞燈,賞煙花,便是欣賞江上風景,也是十分合適的。
此時江面也是光芒粼粼的,那些煙花印在江面,變得有些扭曲,圖案也完全走形。
天上,江面,完全是兩個世界。
雲卿想到身旁坐着的人,就像這世上的人,心裡和表面,往往也都是兩個世界。
想到這裡,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江面,沿着江水將煙花,燈光的倒影都一一觀察一番,人羣擠在江邊,也倒影出模糊的影子,分不清面目。
忽然,她餘光瞥到了一處人羣歡鬧的人羣中邊角上,有一個格外平靜的人影,若是平日裡,雲卿也許就不會放在心上,繼續看那倒映世界,可是今日,人人的情緒都是如此高漲的時候,那個顯得太過平靜的身影,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待到定睛一看,隔着長長的夜空,依稀看得出那是一個穿着平常百姓服裝的男子,身形短小卻寬闊,一張寬闊的臉,看不到五官,如此平凡的一個人,他的手中卻拿着一個絕對不平凡的東西。
他的目光朝着臨江樓而來,手臂擡起,一樣黑漆漆的東西架在了左手手臂之上。
那是——
弩!
雲卿腦中蹦出這個字後,緊跟着下一個詞語便是‘刺殺’!在這樣的夜晚,拿着一個弩,不是要刺殺是要做什麼!
她目光落在那弩上架好的弓箭上,心內計算着箭所射的目標,眸內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嘴脣動了動,沒有開口,而下方那人將弩一架好,就動作迅速的鬆開扣弦。
黑色的小箭伴隨着破空的銳響,淹沒在煙火爆炸聲中,最大最亮的那一隻煙火在這一刻升了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黑色的箭在被煙火照得通亮的夜中,也顯得那樣不起眼!
待到臨江樓前時,兩邊的侍衛已經來不及,身形飛躍,卻比不得破風疾馳箭鋒的速度!
就在這時,雲卿猛然的站了起來,往着前方撲了過去,口中大喊道:“陛下,小心!”
嗤的一聲,箭頭刺破**發出極小的一聲,黑色小箭穿透了雲卿的左肩,鮮血順着傷口流出。
一切只是發生在一瞬間,在煙花綻放的最爲絢麗的時候,所有人被眼前的色彩迷了光,再回頭,眼神裡還帶着忪怔,卻同樣知道,他們要倒黴了!
驚恐的,倉惶的,緊張的聲音開始響起!到處傳來吼聲,呼聲,一聲聲傳到了倒下的雲卿耳中——
“護駕!快點護駕!”
“有刺客!快去抓刺客!”
“保護陛下和皇后……”
紛亂的腳步聲踏在地上,一旁的宮人和侍衛立即站在前方,組成了一道肉牆,阻止還有其他的箭再射過來。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人羣裡如風一般捲過,接下了那具月白色的纖薄身影,“你怎樣了?”
這個聲音,迷離慵懶中帶着焦急,又仿若含恨一般,兩隻手緊緊的掐着她的肩膀,雲卿只覺得好聽,卻又覺得很痛,想開口讓他稍微放鬆點抓,卻又開不了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腦子裡一下也變得很沉重……
“快傳御醫!”明帝望着那個肩帶染血的女子,眼眸微眯,隨即肅聲喊道,立即有宮人通知御醫馬上到來。
四皇子轉頭看着倒在御鳳檀懷中的少女,她的眼眸半睜,眼眸瞳光卻如琉璃一般清透,頭微微朝着他這個方向,連帶那眼眸,都像是看着他。
他心底忽然覺得一涼,仿若有秘密被她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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