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的安穩日子,她盼着月底的到來,等到發工資的那天,結果就再次成爲衆人指指點點的對象。
她大概瞭解到了,自從上次換藥事故之後,她是成了衆人討伐的對象,但是最後以霍霆琛帶着霍晉轉院爲終結。
新一輪的傳言便是她調到婦產科的事兒,傳聞她勾搭上了婦產科年輕有爲的醫生張見,所以才能調到婦產科去,有了張見的保護纔有可能進入手術室。
現在她又是走哪哪是指指點點的聲音,她現在也不想調來調去,看來這封辭職信是遲早要交上去的,多留一刻都是紛擾。
安之言去嬰兒房看了前兩天生下來的寶寶,三個小寶寶乖乖的躺在小牀上,睜着大眼睛看着這個對他們來說陌生的世界。
其中一個還是她看着生出來的呢,她只覺得有些親切,還是小孩子單純善良,什麼都不知道,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一些陰暗,要是所有人都能將孩提時代的善良純真保存到永遠,她現在也不會是這個狀態了。
記錄好嬰兒的情況之後,安之言關上了病房的門,從裡面出來,準備去護士站 。
迎面走來了張見,他見到了安之言,也是馬上就上前,對於這幾天流傳的緋聞,他也有必要和她解釋解釋。
但是安之言並不想多和張見相處,本來就是風暴中心的兩個人,現在再多相處一分鐘,都是落人口實的。
“之言,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最近醫院怎麼會流傳出這樣的消息,對你造成的困擾我真的很抱歉。”張見一直跟着安之言,急着和她解釋什麼。
“沒關係,反正到月底我就不會在這個醫院做下去,等我走了,這些流言也對你造成不了什麼。”她知道,她是護士,就算做得再好也不過升到護士長,但是他們醫生不一樣,有大好的前途,要是因爲這點傳聞就阻礙了他的前途,安之言也是過意不去的。
“你要辭職嗎?”張見有些意外,更有些懊惱。
“恩。”
“其實這件事你不用在意,我本來就是喜歡你的,不用因爲這件事辭職。”張見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笑意,他聽說了醫院之前霍霆琛的事情,也知道院長早就看她不順眼,想要找個機會將她炒了,他也不想影響自己的前途和安之言揪扯在一起,但是……
現在正好,安之言主動要離開,所有人都會以爲是她受不了壓力纔會離開,這件事也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也不會影響他的前途。
這樣說還能讓安之言對他心存好感,一舉兩得。
“我已經決定了,而且我辭職也不是因爲你。”一個張見還不足以是她辭職的原因。
回了護士站之後,正好護士長在裡面,安之言放下病歷卡,就將辭職信從護士服口袋中拿了出來。
“護士長,這是我的辭職信,我想到月底就不做了。”
護士長依舊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她就是看不起安之言這樣的人,覺得她是靠了張見的關係才調來過來,之前也聽了她要勾搭霍晉的事情,所以就算她這些天在婦產科的工作做得不錯,沒有絲毫的差錯,她也照樣不待見她。
“我會和上面說的,但是這幾天的工作你還是要好好的做。”護士長收了辭職信,放在了護士臺上面。
“恩。”交了辭職信,她的心裡也就舒坦一些,在這個醫院裡面工作,最大的感受就是壓抑,可能因爲她是一個小小的護士的緣故,還有之前和霍霆琛的事情,讓她不被待見,她懷念以前那個歡聲笑語的辦公室。
因爲她和許意實習醫生結束後選的是不同的科室,她在心臟科,那邊的醫生和護士都特別有愛,很融洽,就像是一個大家庭一樣,她現在懷念的,就是那樣的工作環境。
“還愣着做什麼?別以爲你要辭職了就不幹活,昨天剛送來一個孕婦,有產前憂鬱症,家屬情緒也不穩定,你還不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就在她想着以前工作的事兒的時候,護士長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她撇撇嘴,馬上去看看病房裡面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安之言也真的發現了護士長說的情緒激動是怎麼回事了,好像是那個孕婦和丈夫正在鬧着離婚,男方好像是隻要孕婦生了兒子就一定要這個孩子,但是孕婦不肯啊,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要。
結果兩家的家屬就在病房裡面各佔一方,等着孕婦臨盆。
安之言一進病房就感覺到了強大的氣勢,在給孕婦量完體溫之後默默的出去了……
真正讓她吃驚的是孕婦開始有肚子痛的時候,女方那邊自然是心疼的,但是男方那邊的人就一直詢問什麼時候生,安之言是個護士,她就被男方那邊的家屬給拉着詢問,她纔剛剛知道這個孕婦,也不瞭解她的情況,說不上來,就被男方的家屬狠狠的罵了一頓。
後來孕婦羊水破了被推倒手術室裡面去,兩家的家屬更加緊張了,氣氛更加焦灼,孕婦在裡面嘶聲力竭的喊着,外面的家屬就相看兩不順眼。
結果孕婦出現難產,嬰兒遲遲出不來,最後被臍帶纏住脖子,醫生出來問保大人還是保小孩,女方保大人,男方保小孩,差點就在外面打起來了。
最後還是女方的家屬簽字保大人!
孕婦也從順產轉爲剖腹,這其中,最最受苦的就是孕婦了,最後剖腹將孩子拿了出來,但是被臍帶纏住脖子,孩子保不住,是個男孩兒。
院方沒有人出來給家屬宣佈這個消息,安之言被臨時叫了過去,她看着已經沒有心跳的小孩子,心裡咯噔一下。
“安護士,你出去和家屬說孩子沒有保住,大人沒事。”正在給孕婦做縫合手術的醫生看到了安之言進來,總算是找到一個合適的人。
她愣愣的點了點頭,再看了眼同在手術室裡面的張見,他也只是配合着他的師父做縫合手術,一言不發,但是面色凝重。
“快去啊!”一個護士走了過來,將安之言推搡着。
她還不能從小孩子已經離開的消息中反應過來,她忽然間想到那個在自己手中失去的生命,那件事之後,她對手術中死去的人,就有莫名的感覺,總覺得這件事與她有些許的關係。
等到她懵懵懂懂的出了手術室,雙方家屬都急吼吼的衝了上來。
女方家屬:“我女兒怎麼樣了?”
男方家屬:“小孩子怎麼樣了,是男是女?”
“你快說啊,究竟怎麼樣了?”
“你再不說,我們就闖進去了!”
雙方家屬拉扯着安之言,她就覺得他們的臉放大了好多倍,就差蹭到她的臉上,他們扯着她的手臂,將她逼到了角落裡面。
“大人……大人沒事。”
“哦……”女方家屬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但是轉而女方家屬就開始問:“小孩子怎麼樣啊,保住了嗎?”
“是男是女?”男方家屬始終關注的就是小孩子是男是女。
“是個男孩兒,但是生出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夭折了。”安之言艱難的說完這句話,她不是沒有宣佈過死亡,她是心臟科的,任何一臺心臟手術都不是一定成功的,可她還是頭一次宣佈,一個嬰兒的死亡。
男方家屬那邊先是大喜,竟然是個男孩兒,可是聽到安之言把話說完的時候,所有的喜悅都被憤怒所籠罩,對女方家屬的,對院方的。
要是女方家屬沒有說保大人,要是院方能夠醫術好一些,孩子就一定能夠保住!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讓安之言避之不及的事情,男方,大概是爸爸的人,一巴掌就打在了安之言的臉上。
“叫你們保大人!”
安之言被這一巴掌給扇懵了,她什麼都沒有做,就是出來宣佈既定的事實,就被莫名其妙的給打了。
而男方家屬那邊更是聽到孩子父親的這句話之後,對女方的家屬開始了攻擊。
男方那邊也是做好了今天要搶孩子的準備,來了好幾個三大五粗的人,女方也是做了準備的,頓時,手術室外面就陷入一片打鬥之中。
安之言之前被孩子父親一巴掌扇到地上,等她再擡頭的時候,手術室門口已經打成一片!
她根本來不及阻止,也沒有辦法阻止,男方的一個老太太也加入了打鬥,她的目標就是安之言,覺得是這個女孩子告訴了她沒能抱孫子的消息,扯着安之言的頭髮就是一陣打。
安之言既不想與老人動手,也不想就這樣捱打,她也真是狼狽,護士帽被扯了下來,頭髮凌亂,臉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巴掌印。
現在老太太打她,手上又留下一道道的傷痕。
大概是這裡的動靜驚動了醫院的保安,十幾個保安衝了上來,想要將鬧事的家屬控制住,但是人越多,這邊就越亂,手術室的門也被衝開,幾個家屬跑進去的時候,才發現手術室裡面只有孕婦一人,以及剛剛斷氣的嬰兒。
孕婦肚子上的傷口雖然是被縫合好的,但是那些醫生護士都到哪裡去了?
手術室外面是一片混戰,那個還在不依不饒的打着安之言的老太太,忽然被一個人握住了手腕,她本來就老了,不是年輕人的對手。
那人安之言認識--張見,但是短短的時間裡面,他已經脫了手術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他拉起安之言,趁着一片混亂的時候,將她帶離了這個是非的地方,一直將她帶回了她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