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朝之後,趙子默正準備回府上,張公公卻趕了上來。
“趙大人。”張公公快步跟了上去,喚道。
趙子默聞聲,見是張公公叫他,忙停住了腳步,笑着道“張公公,找在下有何事呢?”
張公公走到趙子默面前,笑着說道,“趙大人,皇上有請您去御書房一趟。”
趙子默聽了,忙應了下來,便馬上就跟着張公公,一起去了御書房。
到了御書房中,趙子默給辰帝行了禮,辰帝屏退了左右之後,又讓張公公在門口守着,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
“佈置陛下找微臣何事?”趙子默起身之後,不解的問道。
辰帝坐在龍椅上,笑着看着他,忽而咳嗽了幾聲,他咳的很厲害,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
趙子默見了,忙問道,“皇上,您身子不舒服,我去幫您叫御醫吧。”
辰帝卻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說完,他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朕今日叫你前來,是有兩件事,需要你幫我。”
趙子默聽了,知道今日辰帝要說的事情,定然非同小可,忙道,“皇上有任何事情,都儘可吩咐,微臣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辰帝會心一笑,道,“你放心,朕不會讓你赴湯蹈火,只需要讓你幫我保護好兩個人,兩個我在這個世上最在乎的兩個人。”
趙子默一愣,心中不解,問道,“佈置皇上所說的兩個人,是何人呢?”
“一個,是你的未婚妻子,十公主天兒,另一個,是九皇子。”辰帝緩緩的說道,說着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趙子默聽了,一頭霧水,不解的看着辰帝,辰帝明白他心中的疑慮,說道,“朕自知自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恐怕,剩下的日子,也沒有多少了,朕沒有任何的牽掛,就是放不下他們二人。朕擔心,朕西去之後,皇后和四皇子會對九皇子不利,所以,你務必要暗中保護好他,支持他。而十公主,我希望,你能夠善待與她。”
“皇上,您說的什麼呢?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定然會長命百歲。”趙子默忙跪下,驚慌的說道。
辰帝釋然的笑了笑,擺擺手,說道,“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
“那請御醫來幫您診治,定然會好起來的。”趙子默繼續說道,眼中帶着不忍。
此時此刻的辰帝,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個老人,對自己的子女的牽掛和放不下。
“不用了,活在這個世上太累,朕的命,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死去,如今的朕,不過是行屍走肉。”辰帝說道,眼中是哀慼,還有揮之不去的傷痛。
趙子默聽了,一愣,不明所以,“爲了九皇子和十公主,皇上也該好生的保重自己纔是。”
“如今他們都大了,他們會有自己的人生,已經不需要我了。”辰帝輕聲說道,說着,站起身,走到趙子默面前。
又說道,“希望你不要拒絕朕
,這是我一個爲人父的託付。”
趙子默聞言,只好放棄了勸說,點了點頭,道,“微臣一定會保護好他們,定然不會讓您失望。”
他忽然明白了,怪不得辰帝會忽然就賜婚,原來,是爲了了卻心願。
辰帝欣然的點點頭,道,“那我,在這裡謝謝你了。”他沒有用“朕”這個字,是用了“我”字。
趙子默默然,看着眼前這個已經垂垂老矣的帝王,感覺他忽然老了許多。
“我已經暗中替九皇子蓄積了大量的銀兩,這是這筆銀子所藏之處,還有鑰匙也在這裡,你務必藏好,到了必要的時候,把這些交給他。”辰帝繼續說道。
趙子默聞言,心中震驚,朝中所有人,都以爲,辰帝重視的是四皇子墨千羽,卻沒想道,他暗中爲九皇子墨千塵做了那麼多,看來,他是想要讓墨千塵繼位的。
辰帝見他一臉的震驚,笑了笑,說道,“千塵,是我和我最心愛的女子所生的孩子,這些年,爲了保護他,不得不疏遠他。他的母親爲我付出太多,可我卻沒有保護好她,所以,我必須保護好我們唯一的孩子。”
從御書房裡出來的時候,趙子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心中的震驚是很大的,心裡也不免爲辰帝感到心疼。原來,一國之君,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好,甚至比普通人有更多的傷痛和無奈。那些想說不能說的愛,那些想要保護卻無能爲力的人。他可以看出,辰帝已經厭世,根本就沒有想要繼續活下去的信念。他沒想到,英明神武,一世明君,竟然也是一個如此深情的人。
這時,十公主跑到他面前,“子默。”十公主笑着喚道。
趙子默這纔回過神,“公主。”然而,臉上卻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想什麼呢?”十公主見他魂不守舍,不解的問道。
“公主,若有一日,你發現有一個你最愛的人忽然離開了你,你會如何?”趙子默看着十公主,她那一塵不染的眼眸,問道。
十公主聽了他的話,很是不解,道,“你說什麼呢?我最愛的人,父皇,額娘,還有你,不都好好的在我身邊嗎?怎麼會離開我呢?你別開玩笑了。”頓了頓,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問道,“是不是你想逃婚?”
趙子默無奈的搖搖頭,道,“你別多想了,我怎麼會逃婚呢?”
“那你爲何忽然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十公主看着他,狐疑的問道。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要多心。”趙子默忙解釋道,將自己剛剛的哀傷通通都掩飾了起來。
“那就好,你若是逃婚了,我定然會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給找回來。”十公主笑着說道,眼裡卻全是堅定。
趙子默哭笑不得,但是看着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他忽然不忍心。若不久之後,辰帝離世,她會不會很傷心?
辰帝臨走的時候,下旨讓他們下個月的初九完婚,那麼離大婚的日子,便只剩下半個月。他想,
辰帝是希望看着自己最愛的女兒出嫁的吧。
他決定,這輩子,定然要好生的照顧好十公主,儘自己所能,對她最好。辰帝的囑託是一部分,但大部分的緣故,是因爲,十公主的確是一個好女孩,值得他守護一生。
不遠處,辰帝看着十公主和趙子默快樂的聊天,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
而這邊,墨千塵在書房裡處理公務,卻見華傾城走了進來,今日的她一襲粉色紗裙在身,如桃花仙子一般,更加襯得她嬌豔欲滴,絕色傾城。
“千塵。”華傾城柔聲的喚道。
“你有什麼事情嗎?有事快說吧,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處理完。”墨千塵冷聲的說道。
華傾城聽了,眼神頓時黯淡了下來,“我沒事,硯臺上的墨汁快沒有了,幫你磨墨吧。”
墨千塵擡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角的硯臺,的確是快沒有了,便道,“那,就隨你吧。”
華傾城聞言,心中一喜,忙走了過去,磨起了墨。
這些日子,墨千塵幾乎對她是不理不睬,無論她如何的主動靠近他,他都置之不理。成婚多日,他連碰都沒有碰過她。她的心裡說沒有恨,沒有怨,那是假的。
可是,她相信,只要她再努力一點,就一定可以重新得到他的心。如今,墨千塵不就是願意理她了嗎?
可是,她心中的雀躍沒有持續多久,墨千塵便放下了手中的筆,說道,“我忽然想起有事沒有去辦,我就先出去了。”
華傾城聽了,心情頓時跌落谷底,“那你中午要回來吃飯嗎?”
“不了,你自己吃吧。”墨千塵冷聲的說道。
“我們成婚已經有些日子,你從來就沒有在家裡吃過一頓飯,沒有進過一次我的房,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華傾城終於是忍不住內心的委屈,傷心的喊道。
墨千塵停下了快步離開的腳步,微微轉過頭,說道,“我不忍心傷你,但請你給我時間,也許有一天我會和你重新開始,但是,不是現在。”說完,便快步的離開了華傾城的視線。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可能再愛上華傾城,他曾經愛的華傾城,已經不見了。
何況,他的心裡,早已裝滿了冷雲歌,這輩子都已經無法再割捨。
他每日都會偷偷去看她,在她不會發覺的角落。每日遠遠的看着她,是他如今唯一能夠感到幸福的時光。
他看到墨千檀經常會去找她,他看到她和墨千檀在一起也挺開心。
他的心是痛的,然而,他卻爲他們感到高興,這是最好的結果,當初,他不也是這樣想的嗎?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原點。
而他和冷雲歌那一段感情,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夢醒後,她還是終究會屬於墨千檀的。
此時,他依舊如往日那樣,在一個她看不到的角落,靜靜的看着她。
冷雲歌似乎感到有人看她,然而,掃過了周圍的每一個角落,卻遍尋不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