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王氏這些日子很急,急的嘴上都上火了,心裡也是火燒火燎的,就差整個人都要化成一團火,要將周身的一切焚燒乾淨。關閉

她是身心飽受創傷,不但心急無法除去莫錦好,給自個兒的女兒讓路,也氣很佟湘玉那個狐狸精勾住了莫二老爺的魂魄。

這些日子,有了身孕,居然還能勾得莫二老爺天天往她房裡跑,也不知道給莫二老爺吃了什麼迷魂藥了,實在將王氏氣的快要吐血。

王氏原本沒將佟湘玉放在心上,不過是一直不會下蛋的老母雞,再受寵,生不出兒子,就什麼都不是,再怎麼厲害,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可是,她千算萬算,居然算漏了,佟湘玉那破身子,居然還能懷上孩子,如今居然讓莫二老爺親自接她,風風光光的回來,之後,更是光明正大的單獨佔了一個院子,莫二老爺幾乎是以她的院子爲家。

這哪裡還是對待妾室啊?就是她這個妻子,也不曾享受過這樣的待遇,莫家到底當她是什麼啊?

王氏原本以爲現在沒有了姚麗娟擋她的路了,莫二老爺就會對她好上一些,沒想到佟湘玉居然敢上來惹她,自己這些年,在莫家委曲求全,難道就這樣認輸了不成。

她怎麼能甘心?

她怎麼能屈於那樣的一個狐狸精的手下。

佟湘玉這個賤人,她居然敢出來和自己做對,難道她忘了自己手中還有着她致命的把柄嗎?還想生孩子,做夢。

王氏抹了把眼淚,眼裡閃過猙獰的目光,不過想起王老夫人當年的話,心裡又遲疑了下來——當年王老夫人吩咐她,若是不到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千萬莫要將這張底牌掀出來,否則,那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行,她現在不能有事,自家女兒的前途,她還沒有做好安排,若是自個兒現在有什麼不對,只怕錦冉的前程,幸福全都沒有了,算了,爲了錦冉,她就咬着牙,再忍忍吧!

反正這個狐狸精不過纔有了身子,日子長着呢,誰敢保證,她就能生下孩子來,而自己卻敢保證,佟湘玉一定生不出孩子來,因爲——她不允許。

接下來的日子,王氏的想了數十種可以除掉錦好的法子,可是卻無法實施,因爲不管是她,還是她帶來的人手,根本沒有法子靠近莫錦好。

廚房那邊,她也想過動手,可是莫錦好卻偏偏早就不再大廚房用飯,她就是渾身的爪子,也沒法子啊。

不過,某天,當她無意之間聽得佟湘玉天天兒用着血燕補身子時,先是酸氣直冒,然後眸光一動,心裡有了主意。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她這裡急得跟什麼似的,佟湘玉居然將枕頭遞了過來,她卻還不知曉,實在是騎驢找馬啊。

王氏心裡有了主意,就起身去了莫老夫人的房裡,給了莫老夫人一個眼色,莫老夫人心裡明白,揮手示意下人退了下去。

“我想讓錦冉替莫錦好這個賤丫頭出嫁。”

王氏的話像是一聲驚雷,驚的莫老夫人一陣心驚肉跳,看着王氏,眼裡全是震驚,更多是不敢置信。

莫老夫人哆嗦着脣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個兒鎮定了下來,然後出言呵斥:“你瘋了,這可是太后賜婚,能讓你鬧得玩嗎?”

王氏卻是一臉的堅決,搖頭,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就是因爲太后賜婚,我纔要讓錦冉頂了那個賤丫頭去。”

她冷淡的看了一眼一臉不贊同的莫老夫人,一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這事情,我想好了,錦冉已經成了這個樣子,若是再沒有一門好親事,這以後可如何是好。我也聽說了,只要是太后賜婚,就沒有不好的,這麼大的喜氣,錦冉占上了,定然會好的。所以這門親事,說什麼我都要幫錦冉謀劃到,我也聽說了,太后賜婚,結的是兩姓之好,不會因爲男方或是女方有什麼意外,就會中結,反而會由着對方的姐妹兄弟替代,只要莫錦好這個小賤人沒了,咱們莫家也只有錦冉一個適齡的待嫁女子。”

私下裡說話,王氏對莫老夫人的態度,與當日在山谷鎮時,錦好所見半點也不一樣,隨意,而且隱隱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王氏上前一步,看着莫老夫人:“我尋思來尋思去,這事也只有你能幫忙。”

莫老夫人的目光,因着王氏的上前,瞳仁縮了縮,似有股子緊張之意閃過,怔了半響,無語,似呼含着抗拒之意。

王氏瞧着莫老夫人不出聲,眉頭皺了起來,眼中閃過暴戾,隨即又隱了下去,勸着莫老夫人:“你也知道,你與那個賤丫頭是水火不容,她眼裡根本就沒你這個祖母,你想想看,錦冉一向與你親近,若是錦冉得了好處,又怎麼會忘了你這個祖母。”

今兒個這事情,老夫人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王氏在莫老夫人的房內,來回的走動着,可是一雙陰霾的雙眼,卻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莫老夫人,大有一副你不答應,就莫怪我無情的模樣。

也不怪王氏急的,莫錦好的婚期,眼看着就要到了,而她能籌謀的時間,也不多了,這由不得她不發急啊。

而且,她也聽說了,莫錦好的嫁妝,那是實打實的豐厚啊,先不說莫家貼補的,就是朱三爺那裡也是大手筆,而金翰林也是暗中添補了不少,她暗地裡估算了一下,怕是金山銀山都有了,只要錦冉替嫁了,這些嫁妝自然都是錦冉的。

尊貴的夫家,英俊溫熱的丈夫,厚實的嫁妝,太后賜婚,若是這些都是……都是她的錦冉的,那麼她還要替錦冉操心什麼。

她這女兒,這一生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所以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她絕不容許半點失敗,也半點不許莫老夫人拒絕。

“可是……莫錦好一向與我不親近,我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啊。”莫老夫人吞嚥了一下,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不過顯然還是推脫,不肯贊同。

王氏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這你就放心好了,我既然來找你,自然就有你幫得上忙的地方。”見莫老夫人的臉色一怔,一副不樂意的模樣,她又是冷哼一聲:“你放心好了,我會做的乾淨利落,不會牽累到你身上去的,我還指望着你幫錦冉在老太爺面前美言呢。”

莫老夫人沉默,不說話了。

雖然也不知道王氏想到了什麼法子,不過有一點莫老夫人還是相信的,就是她還指望着她日後在莫老太爺面前給莫錦冉說好話呢,所以不會牽累到她,這話莫老夫人還是相信的。

王氏暗暗瞟了莫老夫人一眼,心中暗自冷笑了一下:果然,對付莫老夫人這樣的人,你只要先告知她,已經將她撇開了,她就會動搖,其實在莫老夫人的心中,也從來不希望莫錦好壓着她一頭。

“這麼說,你已經相好了怎麼做了?”莫老夫人沉默了許久,方纔開口。

王氏點了點頭,低聲:“我是想到一個天衣無縫的好法子,乾淨利落,覺不會落下半點把柄,不過卻要你幫忙。”

見莫老夫人臉上還有些懷疑的樣子,她一臉堅定:“你放心好了,我說天衣無縫,自然就是天衣無縫,只要你肯配合,絕對萬無一失……”

王氏咬牙切齒:“莫錦好這個賤丫頭,害的錦冉如此,我就是奪了她的親事,毀了她的性命都是輕的,這樣的蛇蠍心腸,就該千刀萬剮了纔對。”

王氏顯然是個寬以待己,嚴於律人的,口口聲聲說莫錦好是蛇蠍心腸,卻也不想想她做出來的事情,比起莫錦好來,不知道還歹毒多少。

莫老夫人瞧着王氏的樣子,心中沉了沉,雖然王氏一再保證天衣無縫,可是她卻有些擔心,莫錦好那個死丫頭,向來不是個省油的燈,只怕王氏不會是她的對手。

可是,不管王氏有多大把握,自己卻是難以置身事外,這麼一想,心裡就有些着急:“你這計劃真的可行?還是先說一遍,給我聽聽,既然要做,就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萬萬不能給莫錦好這個死丫頭察覺到了,她是個比狐狸還狡猾的,鼻子也比狗還靈光,只怕一個不察,就要給她看了端詳,到時候,只怕死的不是死丫頭,而是我們兩個了。”

莫老夫人現在對莫錦好是起了畏懼之心,這死丫頭,心狠手辣,心思縝密,聰慧異常,只怕稍不留神,露了破綻,就會被這死丫頭看在眼裡,到時候反將一軍,死的就是她們了。

王氏聽了莫老夫人這般說話,原本的堅定之色有些鬆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咬着牙道:“你放心好了,這事我定然安排的天衣無縫。”說着,就靠近莫老夫人的耳朵裡,細細嘀咕了一番。

莫老夫人聽完,沉默一會,又看了王氏一眼,心中對她還不是太過相信,不過,卻還是點頭:“那你先安排吧,到時候,再跟我說說。”

說完打了一個哈欠,對着王氏道:“那東西,你再給我添點,我覺着這幾日越發的沒有精神了。”

王氏點頭應了下來,不過嘴裡卻道:“你也悠着點,那東西可是比金子還貴。”

莫老夫人卻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顯然沒將她的話聽了進去,王氏見狀,皺了皺眉頭,幾欲開口,不過想着下面的事情還指望着莫老夫人配合,也就沒出聲,惹她不快了。

王氏面無表情的從莫老夫人房裡出去,沒有注意到,在她離開之後,一道身影也跟着從莫老夫人的窗邊小心翼翼的退開。

王氏並沒有就此回自個兒的院子,反而去了佟湘玉的院子。

剛剛到了連廊口,就見一位極其妖嬈的小丫頭迎了上來,嫵媚一笑:“大夫人來了,奴婢這就去稟告姨娘。”

王氏瞧着她扭着小蠻腰離開,“呸”了一口,低聲罵道:“什麼東西?果真是什麼主子養什麼樣的奴才,一副媚視煙行的樣子。”

話音剛落,就聽見裡面傳來妖嬈的聲音:“姨娘,大夫人來了。”

佟湘玉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聞聲回過頭來,聽見王氏來見她,先是一愣,隨即熱情的站起身子,迎了上來:“今兒個颳得什麼風啊,居然將表姐給吹來了。”

王氏卻不肯領情,冷哼了一聲:“你也休要跟我打什麼馬虎眼,我今兒個來,是想請表妹幫忙一二。”

佟湘玉笑道:“表姐這話說得,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的,派個丫頭支應一聲就是了,不用親自過來。”

她百般討好,卻依舊得不到王氏迴應,還是冷着一張臉,語氣冷漠道:“你也知道錦冉被關的事情吧,咱們明人眼前不說假話,我知道你現在在老爺面前說得上話,我也不求別的,你就在老爺面前給錦冉說幾句好話,讓老爺將她放出來。”

說起自個兒的心肝女兒,王氏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起伏:“你不知道那孩子現在多可憐,瘦的皮包骨頭,渾身上下找不出二兩肉來,若是再不放出來,我怕錦冉小命就要沒有了。”

佟湘玉知曉莫錦冉爲何被關了起來,這事情她哪裡想插手,忙憐惜萬分的開口:“天見可憐,二小姐真是命苦……”接着又嘆息了一口氣:“表姐,雖然我也捨不得二小姐受這樣的委屈,吃這樣的苦,可是我說到底不過是個妾室,在府裡說話,根本就跟稻草一樣,風吹就給吹跑了,老爺雖說疼我,可是那也是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給我一份臉面,但這樣的大事,又哪裡容得了我開口……”

王氏卻強人所難:“表這事情,你辦不到也得給我辦。”冷哼一聲:“看來表妹好日子過久了,忘了自個兒是什麼出身了?”

佟湘玉聽得這話,笑臉一收,冷下臉來,隨即也冷哼了一聲:“我什麼出身,我心裡自然清楚,可是表姐也別忘了,我可是叫着你表姐,當初可是表姐將我送到老爺的牀上,若是我的出身被揭穿了,表姐你也跑不掉。”

王氏面色鐵青,沉默了半響才道:“我也不強求你讓老爺將錦冉放出來,可是你應該可以勸着老爺,讓廚房裡的人每日送份血燕給錦冉,這問題應該不大吧!”

佟湘玉想了一下,點頭應允下來:“這沒問題。”

王氏得了這話,也不跟佟湘玉廢話,轉身離去,和來的時候一樣乾脆利落。

佟湘玉卻瞧着王氏的背影,發了許久的呆,難道生活真的磨滅了王氏的戾氣,今兒個怎麼變得這般好說話,這實在不像王氏的行事風格,如此輕易的妥協,倒是讓她覺得意外。

隨即自個兒搖了搖頭,不就是送份血燕給莫錦冉補身子嗎?只要好好兒的和老爺說,這問題應該不大。

想到莫二老爺,佟湘玉又是一聲冷笑,男人從來都不是東西,虧得她現在看開了,否則這日子怕是又要回到了從前門庭冷漠的下場,莫二老爺只怕早就忘了她佟湘玉院子的大門對着哪面了。

原來,莫二老爺這些日子會宿在佟湘玉的院子裡,那是因爲佟湘玉知曉自己有了身孕,不能伺候莫二老爺,特意弄了三個會伺候的小丫頭進來,一個叫做牡丹,一個叫做玫瑰,還有一個叫做月季。

說起這三個小丫頭,那都是十五歲,生的都不算極美,不過卻都是身材窈窕,體態風流,肌膚白淨嫩滑,軟膩蝕骨,這幾日,莫二老爺就是由着她們三個伺候着的。

佟湘玉現在看開了,心計謀算都用了起來,她心中明白莫二老爺不是個能靠得住的,他這些時日寵着自己,不過是個新鮮勁兒,早晚會膩了她的,而且她現在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他,只怕莫二老爺這個薄情寡義之人,沒幾日就要忘了來她這裡的路。

於是,自個兒就想了法子,尋了這三個調教好,卻還未曾被開了苞的瘦馬進來固寵,反正這三個丫頭顏色沒有她好,只是有些特意訓練出來伺候男人的本事,她也不怕她們日後爬到自個兒的頭上來。

佟湘玉花了大價錢,費了大心思,買回這三個小丫頭給莫二老爺受用,就是爲了勾着他過來,可笑這個男人一開始還扭扭捏捏,兩天一過,就跟蒼蠅離不開爛腿一樣,夜夜春宵,有時連白日都能尋歡作樂,轉身卻還做出一副再正經不過的樣子,可謂是實打實的僞君子。

可笑,當年,自己還以爲他是謙和君子,芳心暗許。

傍晚,天色還未曾完全暗去,莫二老爺就步伐匆匆的來了佟湘玉的院子,昨兒個那三個小丫頭左右前後夾擊,一馬三轅,伺候的他再舒服不過,花樣百出,正是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興頭上,就是下錐子也擋不住他來佟湘玉院子的腳步。

剛剛進了佟湘玉的院子,牡丹就搖着細細若柳般的腰肢迎了上來,媚眼如絲的看了她一眼,更如風吹柳葉般,嫋嫋的福了福:“老爺,您來了,姨娘今兒個乏的厲害,此刻正在補眠,交代奴婢等人,若是老爺來了,先伺候老爺用膳,若是老爺不想用膳,也可以先去小書房看會書。”

莫二老爺聞言,在她鼓鼓的胸前摸了一把:“老爺我看什麼書,有你們三個小妖精在這裡,老爺我哪裡還有看書的心思。”

左右瞧了一眼,上前摟着牡丹,親了一口:“爺的心肝,去叫月季,玫瑰兩個一起過去小書房,咱們四個一起好好的看會書。”莫二老爺笑得一臉猥瑣:“昨兒個夜裡,咱們可是才研究了一半。”

牡丹橫了莫二老爺一眼,眼波流動:“老爺壞死了……”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搖去尋玫瑰和月季二人。

莫二老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進了小書房。

小書房其實並不小,除了書房,離間還有一間隔間,靠牆之處放着一張小榻,莫二老爺進來之後,直奔隔間,火急火燎的脫着自個兒的衣裳。

沒多久,牡丹,玫瑰,月季三朵嬌花就過來了,莫二老爺頓時像打了雞血一般激動,拉着走在最前面的牡丹,壓在榻上,兩隻手卻還不肯放過一旁的玫瑰和月季,恨不得一時變成三個,將另外兩個小丫頭也收拾了。

三個小丫頭賣力的伺候,還不時的逗着莫二老爺,若有若無的拒絕,若有若無的靠近,弄得莫二老爺神魂顛倒,喘着粗氣,低低的哀求着:“心肝兒,快……咱們就按照昨兒個看的書,好好的複習一邊,你們三個快照着昨夜的那個樣子,讓老爺我再舒服一次……快……老爺現在可等不得了……老爺舒服了,明兒個,首飾布料,隨你們選……”

“這可是老爺自個兒說得……您可別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

佟湘玉的院子是典型的三間兩廊式的,左右對稱,所以小書房雖然隔着兩間屋子,可是裡面的動靜卻能聽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莫二老爺的能力太強,還是三個小丫頭的身子太過敏感,那嬌吟聲越發的清晰。

佟湘玉微閉着眼睛,聽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看着紗帳眼神有些呆滯,也不知道想什麼,片刻之後,嘴角撇了撇,又閉上眼睛,假寐了起來。

等到那小書房無聲無息的之後,佟湘玉又睜開眼睛,坐起身子,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出聲叫着:“離兒,你又死哪裡去了,還不伺候我起身用膳。”

每次屋裡特別熱鬧的時候,離兒總是會遠遠的避開。

果然,等到佟湘玉聲音落下,離兒微紅着臉蛋進來,伺候佟湘玉起牀,等到佟湘玉去了偏廳,莫二老爺已經在座,或許因爲剛剛享受了大餐,睡了佟湘玉花錢買回來的丫頭,尤爲殷勤,見佟湘玉進來,忙站起身子,親自牽着佟湘玉落座,嘴裡也殷勤的問候着:“睡醒了?最近怎麼這麼發睏,要不要再請大夫過來瞧瞧?”

佟湘玉笑容滿面:“不用了,有了身子的人都會發困,再說了,我今兒個下午,出去走了一圈,也有些累了,會困正常。”

見莫二老爺神清氣爽,心情愉悅的樣子,她作勢嘆了一口氣:“老爺,今兒個我貪玩,多走了幾步,誰知道就到了西華院……”

莫二老爺神色一怔:“你去了西華院?”

佟湘玉見他面上沒有怒色,又小心翼翼道:“嗯,我去了西華院,還見到了二小姐……”說着眼圈子一紅:“老爺,你也知道玉兒原本就是個心腸軟的,瞧着二小姐的樣子,玉兒心裡就跟刀絞的一般,好好的孩子,居然瘦得跟竹竿似的,一雙眼睛突突的嚇人……也不知道那些奴才有沒有給飯給她吃……”

說着,拉起莫二老爺的手,撫在她的肚子上,言辭誠懇:“老爺,我知道二小姐定然犯了大錯,纔會被老太爺關起來,我也不替這孩子求情,讓老爺求着老太爺放這孩子出來,玉兒知道老太爺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爲難老爺。可是,老爺,這孩子到底叫我一聲表姨,叫我一聲姨娘,我什麼都不做,這心裡也於心不忍,再說了我現在有了孩子,更不忍心看孩子們受苦,就算是爲我腹中的孩子積點善德。老爺,我想求着老爺,明兒個開始,將我每天用的血燕分點給這孩子養養身子可好?”

莫二老爺臉色陰晴不定,許久之後,才緩緩地開口:“玉兒心底良善,我一直知道,錦冉這孩子,到底也是我的骨肉,我也不忍心她受此委屈,既然玉兒你如此有心,就依照你的意思辦吧。”

佟湘玉笑顏如花,媚眼如絲,高興的說道:“那玉兒就替二小姐謝謝老爺了。”

莫二老爺瞧着她如花的容顏,忽然覺得自己剛剛那個決定做對了:玉兒一向善良溫柔,最見不得別人受苦,哪怕那個人罪有應得。

莫二老爺嘴裡說着不忍心莫錦冉受苦,可是心裡卻對莫錦冉恨之入骨,這個死丫頭毀他清譽,咬掉他的下脣,斷了他的仕途,這丫頭沒活活打死她,已經是她三輩子積下的福澤了,還想喝血燕,那麼好的東西就是喂狗,都比給她來的好。

不過,玉兒難得對他提出要求,他自然不好推諉,反正那個死丫頭已經瘋癲了,就當是喂狗好了。

這時候,莫二老爺顯然忘了,曾經的莫錦冉也是他心中可愛的女兒。

佟湘玉早就將莫二老爺的真面目看清,可是再一次感受到他的涼薄,心裡還是陣陣發寒,自古說虎毒不食子,可是莫二老爺居然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半點憐惜都沒有,簡直連畜牲都不如,自個兒的骨肉尚且如此,若是日後自己失寵,還不是要落得什麼下場?

莫二老爺還不知道佟湘玉被她的涼薄驚嚇到了,夾了塊魚肉放在佟湘玉的碟子中:“大夫說了,多吃魚對孕婦和孩子都好。”

佟湘玉笑着道謝,又遲疑道:“老爺,我這裡送份血燕給二小姐,那五小姐那邊,需不需要……”總不能厚此薄彼吧,雖說五小姐那邊也不稀罕,可是要做的面子情,還是要做的。

“自然需要。”莫二老爺一口肯定,對佟湘玉抱以讚賞的目光:“五丫頭是個有福氣的,日後莫家還需要她多幫襯,若是你產下兒子,日後的仕途更需要她五姐姐的照顧,你現在多親近些,總歸沒錯。”

佟湘玉一一應了下來,二人一副情濃意濃的用餐,你夾一筷子給我,我夾一筷子給你,外人看了,只怕都要讚一句——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當晚,莫二老爺自然還是宿在了佟湘玉這邊,不過伺候他的依舊是三朵嬌豔的姐妹花,佟湘玉白白擔了個專寵的名聲。

夜晚,月色如霜,銀白的光輝撒落在大地上,使得地面顯得瑩白一片,微風輕撫,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白白的一片。

而在一片寂靜中,雲燕已經悄悄兒的接連送走了兩名夜晚來客。

“小姐,你說大夫人她要除去你,所以千方百計讓老夫人請您去用飯,難道她是想在飯菜裡動手腳?”

雲燕不解,若是說王氏是想要在飯菜裡下毒,卻也說不通,到老夫人那裡用飯,小姐能推則推,若是實在推不了,那也是全家主子都在老夫人用餐。

王氏應該不會爲了除掉小姐一人,而讓莫府所有的主子陪葬吧。

可是,若不是想要在飯菜裡下毒,卻又爲何這般想方設法的威脅老夫人。

錦好的注意點,卻不是在這裡,從顧嬤嬤剛剛的話中,錦好已經可以明白,莫老夫人的確受控於王氏,若是王氏愛女心切,想送份血燕給莫錦冉,通過莫老夫人就可以了,實在沒有捨近求遠,繞了一彎子,去求佟湘玉的道理。

而且,這不合王氏的性子——王氏向來自傲,怎麼無緣無故對對手示弱?

那王氏卻爲何要這麼做呢?

饒是錦好聰慧異常,對莫府內宅的事情,也是瞭如指掌,可是卻還是一時半刻猜不透王氏這是要做什麼。

因爲無法猜透王氏的用意,錦好的心中着實煩悶了些許,走在漫步桃花的小徑中,細細的思索,不願意錯過每一個細節,雖然她依舊一無所獲,可是打量着滿眼的繁花碧樹,那略顯煩躁的心情,卻沉澱了下來。

不管王氏做什麼,她只要防的滴水不漏,她難不成還敢衝進她的院子殺人不成。

月色下,瑩白的色彩籠罩着整個大地。

錦好穿着一身翠綠的春衫,鬆散的挽了一個髻,綴了幾點珍珠花鈿,在月色的映照下,更襯出人世間少見的淡雅。

眉如墨畫,眼如星辰,膚白如玉,臉上的神情卻是安寧恬靜。

……遠遠的看去,就彷彿是一幅淡墨寫意的月下美人圖。

金翰林從屋檐上一躍而下,輕盈如斯,足尖點地之時,居然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自然沒有驚到錦好,依舊靜靜的漫步着,如美麗動態的畫面。

金翰林看着,忽然心中就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柔情來。

“好兒……”他柔情萬千,驚醒了沉思中的莫錦好,轉身,眉眼飛揚,腳下飛快的迎了過來。

“表哥……”隨即想到金翰林再次翻牆而入,頓住了腳步,略帶埋怨道:“怎麼又來了?”

金翰林也不惱,反而斜斜的看着一株桃樹,往樹幹上那麼一倚,他原本就是氣度雍容,舉止中有一種骨子裡透出來的飄逸優雅之氣,所以即使此刻做着這個粗魯隨意的動作,卻偏偏有一種灑脫自在的美好之姿。

沒有想到他會這般慵懶,根本無視她的白眼,錦好怔了症,轉眼揚脣一笑:“怎麼,飛檐走壁,當宵小當出興趣出來了?”

錦好這長相原本長得就極爲禍水,這般一笑,金翰林只覺得眼前華光四射,像是突然之間對上了大放光彩的朝陽,反射性的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睜開眼睛,鳳眼流波,那眸中的色彩越加的燦爛,他低聲說道:“以後,只許對我這般笑。”

錦好吃吃笑了起來,心中的惡作劇一起,居然朝着眼前的少年拋了一個媚眼,對着呆若木雞的金翰林,她極力忍着笑,繼續細聲細氣的道:“你吃醋?”

錦好的這雙眼,曾經第一次照面,就讓金翰林讚歎不已,生的極美不說,而且極爲的深邃,有種說不出的神秘之感,仿若夜空星辰,這麼一眨,一送,一忍笑之間,便如星夜曇花一樣,齊齊地盛放。

金翰林再次呆住了,再次感覺到眼前少女的眼睛,震撼人心的力量,彷彿能將人的靈魂吸了進去。

不過,轉眼之間,他便回過神來,大大方方的點頭,道:“我是吃醋,你的美好,我想一人獨佔。”

這次他第一次如此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對錦好的獨佔之心。

錦好先是一呆,隨即,瞪了他一眼,剛準備嘲笑他,卻頓住了話題,皎白的月色下,她居然看到這少年的耳頰處,有點可疑的紅暈。

臉皮厚厚的狀元郎,居然臉紅了。

錦好原本還想要逗弄他一番,畢竟往日裡,都是他出言逗弄她,但目光一挑,看着他眉眼之間掩飾不住的疲憊,眉頭那淺淺的褶子,還有眼底淡淡的青色,便忍不住心軟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你的樣子看起來很憔悴。”她走向他,輕聲的問道。

金翰林先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嗯”,聞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低聲的回答道:“皇上病了。”

“啊!”錦好正伸手爲他掃去肩頭落下的桃花,聽了這個消息,聽到他忽然提起皇上,嚇了一跳,要知道皇帝的身子,關係的可是天下太平,現在儲君之位未定,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會天下大亂。

像是知道錦好想到了哪裡,金翰林不急不慢的又添了一句:“不過還不是太嚴重,只是叫了我過去,陪着他下了半天的棋。”風輕雲淡的樣子,絕口不提,昨夜一夜未睡,一早又被徐老太爺叫過去炮轟了一通,回去剛準備脫了衣裳,睡個午覺,卻又被皇上叫進宮去對弈。

與皇帝下棋,可是極爲耗神之事,贏了皇帝,皇帝自然不會高興,可若是輸的太過明顯假,皇帝同樣不會高興,金翰林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控制在一子左右,輸的不着痕跡,卻又不會太慘,恰到好處,所以皇帝每次心情煩躁之下,最喜歡找他下棋。

錦好聞言倒是鬆了一口氣,被金翰林察覺,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問:“你很擔心皇上?”

“當然擔心了。”錦好白了他一眼,繼續掃着他身上的花瓣,道:“儲君未定,若是皇上有個萬一,這天下還不知道怎麼亂呢,你和父親都是皇上身邊的近臣,想不捲進去都不行。”

他輕笑了起來,低語:“原來你是擔心朱三爺和我。”

“不擔心你們兩個,那擔心誰?”他今兒個說話,怎麼有些怪怪的。

他也不答,反而轉了話題:“你讓影三傳給我的事情,我這幾日翻了一下醫書,總算有些眉目了。”

錦好頓時來了精神,睜大眼睛問:“到底是什麼,如此厲害?”

莫老夫人的性子,哪裡是能受別人擺佈的,可是現在卻處處受制於王氏,只能說明那東西實在厲害。

“是米囊。”金翰林似是回憶從樹上看到的信息:“書上說米囊的殼可以入藥,具有鎮痛,止咳的作用,果實中含有乳汁,亦能入藥,可是長期服用或是過量服用,都能上癮,若是用量過大,甚至會死亡。”

他看向錦好:“我聽了你描述莫老夫人的症狀,倒是有些像是攝入米囊成癮的症狀。不過,米囊一直是朝廷禁止種植的,莫老夫人怎麼會有機會接觸到它?”

錦好不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了一句:“若是想要米囊不知不覺的除掉一個人,可有法子?”

金翰林想了一下,道:“若是米囊花的汁與血燕一起用,就能讓人中毒身亡,表面上卻看不出症狀。”

“血燕?”錦好呢喃了一句,隨即笑了起來,咕噥道:“我就說她繞那麼大圈子,做什麼?原來是想一石二鳥啊。”

金翰林何等聰慧,一聽這話,知曉莫府後院又生幺蛾子了。

他倚靠在樹上的身子頓時站直了起來,抿了下薄薄的脣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誰?”

錦好微垂目光,輕聲道:“莫家的事情,還在我的掌握之內……”有些苦笑:“男人和女人都有各自的戰場,你已經幫我頗多了,這一次,我自己解決可好?”

他眉間的褶子越發的多了起來,錦好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討好的笑着:“影三跟了過來,這府裡上下,不知道他安排了多少人進來,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他略顯無奈的搖頭:“你說不會就不會啊?”

錦好見他口氣鬆動,似是同意不插手進來,笑道:“嗯,我保證不會。”

他眉頭的褶子平展了開來,道:“下手不用太過客氣,有什麼事情,我替你擔着。”

錦好心神震動,爽快的應了下來:“嗯,不會太客氣的。”

有靠山的感覺,很不錯。

她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像一陣煙,鑽進他的心間,如蛛網一般,纏繞着他的神志。

還有那張嘴脣,有着櫻花般的色澤,形狀漂亮而且觸感很柔軟,他曾經親身感受過,就像她的聲音一樣……

不過,現在是外面,她不會喜歡的——她是個守禮的女子。

但是,但是……

只是抱一下,應該不會很生氣。

恍惚了他的心神,終於伸手摟住了她,近乎自語般的呢喃:“你一路走來,已經這般的勞累,我是不是太過……算了,我多花費些心思吧!”

她在懷裡的感覺是這般的美好,他怎麼能輕易放手?

她的發,是如此的柔,從他手背上拂過的時候,那麼的輕輕癢癢的,彷彿是帶着香甜的微風,在他的心頭輕掃着,滋味是那麼的香甜,他如何放手。

是自私也罷,是自利也罷,他遇到了她,靠進了她,只要她願意,不管前途多麼的艱難,他都會牽着她的手,這輩子——永遠牽着,永不放開。

錦好耳尖的聽到他的聲音,目光之中閃過不解,卻只能裝着沒有聽見一把,動作輕柔的將頭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溫熱。

風吹枝頭,落花繽紛,不時有粉嫩淡紅的桃花落在相擁的二人肩頭,發上,更有調皮的花瓣,輕撫着二人的臉頰,卻似懂事的孩子,不忍打攪了二人之間的溫馨,不願多做停留,隨風而去,留下淡淡是清香,嫵媚了二人的色彩。

不知道過了多久,貼在錦好腰腹的手臂,緩緩地抽離,只是在鬆開之前,若有若無的再次輕輕的摟了她一下,像是帶着深深的眷戀,還有更多的不捨……

眷念?不捨?

也不知道怎麼的,錦好細細品味這兩個詞,心頭微微一甜,就像是一直偷到了腥的小貓,雖然這一次金翰林什麼都沒有做,但也正因爲他什麼都沒有做,才讓她如此這般的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