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嘉兒一曬,剛剛幾乎是噴薄而出的怨恨一下子憋回了肚子裡。她知道自己不該失控的,事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呢,鄂嘉兒藉着馬車裡的夜明珠光輝看向對面的男人,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曾對着她流露出萬般的柔情。
乾煒的長相自是無所挑剔,京城第一風流公子的名號也不是白來的,鄂嘉兒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處境,她知道該怎麼樣去適當的表現出她的無腦,這樣才能讓大易人放下戒心去接納她。可是一切都因爲眼前的這個男人改變了,他們不是沒有過新婚甜蜜的時光,按着順王哄女人的手段,鄂嘉兒淪陷根本就是意料當中的事。
淪陷,如果是陷入愛中的人兩情相悅,自然是最好的事。
然而反之,就是世間最痛苦的事。鄂嘉兒到了此時才明白過來這個道理,順王不住在府裡的這些日子,府裡的女人們可謂各顯神通,她這個王妃被那些女人們擠兌的毫無立足之處。若是過去的十幾年,鄂嘉兒會隱忍,會報復,甚至會冷靜的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
但是,這些都沒有,鄂嘉兒只覺得心痛,是她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從未有過的感覺,那種夜夜無法安眠的心痛,鄂嘉兒知道自己完蛋了,這樣的剋制不住自己,結果只有一個。
鄂嘉兒不想放棄,她貪戀着這個男人給她的一切,權勢、財富,甚至是寵愛,雖然乾煒對每個女人都是一樣的,然女人都是自欺欺人的,鄂嘉兒固執的認爲,她是不同的。
“只要你處死那個女人,我可以讓我皇兄不爲難你。”鄂嘉兒這樣說。
心裡不是不可悲的,除了拿出西涼國來威脅順王,她幾乎找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可以讓他動容的地方,只能用威脅的手段來留住一個男人。
鄂嘉兒從未想過自己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當初在宮裡她看到文華帝的殘酷,一心只想着離開那座宮闕,順王肯收留她,那怕是做妾,她都是願意的。
她實在是被文華帝嚇破了膽。
從什麼時候開始貪心了呢,貪心這個男人的一切。
是她親自下的命令送前任順王妃歸的天,擋了她的路,自然是要除掉的。
鄂嘉兒一直以爲,乾熠對李夏燦是沒用心思的,可是夏燦閣卻被順王完整的保存了下來,兩人最濃情蜜意的時候,順王都沒有鬆口把那座精巧的院子讓她住。
不知道自己在嫉妒什麼,嫉妒一個死人麼。
有時候,鄂嘉兒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從前不這樣,不會如此沒有方寸,不會如此惹人厭惡。
順王皺起眉頭,對上眼前這個時時用西涼威脅他的女人,他連骨頭縫裡都透着厭惡。西涼國是個什麼東西,畜牧業發達,卻種不出糧食的地方。要不是這次北冰國損傷嚴重,還能輪的上西涼國在這裡蹦躂。
西涼王要沒有他順王的支持,能不能養活西涼國的軍隊還是一碼事呢。
就像是自己養的狗,吃着他的,穿着他的,還要時時威脅他,要是不給它好處,它就要咬你一樣。
順王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停車!”
駕馬車的是順王的親信,一聽順王的聲音就知道事態不妙。心中默默的給王妃點了只蠟燭。
下一刻,順王跳下馬車,自有機靈的下屬牽了馬來。
順王大步上馬,鄂嘉兒從馬車裡跳出來,就站在馬下,恨恨的吼,“乾煒,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都這般低聲下氣的求他了,只要他點一下頭,處死那個女人,他們就能像以前一樣幸福甜蜜的在一起了。
爲什麼眼前的男人,就一定要爲了一個青樓裡出來的女子忤逆她呢。
順王根本不理這個瘋子,這世上最可怕的人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人,而這鄂嘉兒就是個中翹楚。
乾煒有時候真的是想不明白,她還有她那個白癡哥哥,是從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就憑他們可以威脅住一個大易王爺。
還是一個離皇位只有一步的王爺。
是覺得他乾煒非得靠他們才能登上皇位麼。
“駕!”乾煒一抽馬鞭,躍馬就從鄂嘉兒身上踏了過去。
要不是鄂嘉兒躲得快,非死即傷。
“王妃,您還是回馬車上去吧。”僕從好心勸鄂嘉兒,這大過年的,能把王爺鬧得動了這麼大的氣。
這位王妃還真是——吃飽了撐的。
鄂嘉兒現在只覺得全世界都在嘲笑她,嘲笑她的無能。趕上僕從的話,一時氣盛抽出隨身的鞭子就抽了過去。
僕從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捱了一鞭子。
皮開肉綻,臉上有了深深的痕跡。
鄂嘉兒鞭子出手就後悔了,今晚能跟着他們進宮的,都是順王手下的親信,說白了就是順王手下最得用的人。
這些人,鄂嘉兒雖然不怕,但是也不能不忌憚。
一個失了下人心的王妃,順王只會更厭惡她。可是等她後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僕從也是自小跟着順王的,便是在貴人滿地的宮裡,都沒有受過這種罪,更何況是在順王府。
一個不得王爺心的王妃,居然也敢打他。
鄂嘉兒被送到順王府門前,這些下人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全部離去,想來是去了王爺的外宅。
鄂嘉兒身邊的心腹女官,忍無可忍道,“公主,你做的太過了些。”
忌憚着鄂嘉兒的脾氣,女官說的很婉轉。
鄂嘉兒哇的一聲哭出來,她不想的,她真的想跟順王過一輩子,她愛那個男人,可是怎麼辦,她控制不住自己。
——
睿王府中,又是另外的一副樣子。
金玉堂的人因着這是離開雍州後過得第一個年關,又加上睿王對齊滿滿的寵愛,可算是大操大辦了一場。
乾熠含笑的坐在桌子旁邊,看着齊滿滿有些不好意思的端着碗放在他面前。
“是什麼?”乾熠挑眉。
從進府門,齊滿滿就神神秘秘的,讓他坐在屋裡等,她跑了出去,不知去幹什麼。
弄了許久,就爲了眼前這一碗吃食。
齊滿滿的臉可疑的紅了,“你嚐嚐看。”
乾熠再看,原來是一碗蒸蛋,蒸的並不好,起起伏伏的不成樣子。
“別看樣子啦,你吃吃看麼。”齊滿滿撒嬌。
乾熠拿起湯匙挖了一勺入口,顆粒有些大,口感也不是很綿軟。
齊滿滿緊張的很,這已經是她蒸了那麼多次以來,最好的一次了,她探頭問他,“好不好吃?”
“鹹。”乾熠只說了一個字。
齊滿滿有些挫敗的坐下去,嘴裡嘟嘟囔囔,“怎麼會呢,我只放了一點點的鹽啊,就一點點的。”
想想還是不服氣,站起來準備自己嚐嚐,卻發現已經被乾熠吃光了,“鹹,你還吃那麼快。”
“鹹纔要快點吃,少受些折磨。”乾熠說的很認真。
齊滿滿憋氣,也不知道在氣什麼,轉身就要走,“王爺吃些好的吧,我去汝翁那裡看看。”
乾熠手臂一伸就攔腰抱回她,“下次做的時候,少放點鹽,嗯?”
“沒有下次了。”齊滿滿埋着頭,怎麼還會有下次,被他笑一次就夠窘迫了的,難道還要被笑兩次。
乾熠眉頭一挑,“那就算了,這般不好吃的東西,你不做也罷。”
對付乾熠,齊滿滿現在駕輕就熟,哇的就哭,嘴裡控訴道,“我也是聽你昨晚睡覺有些咳嗽,今天特地求了知茶教我做香油蒸蛋。你不領情就罷了,還這麼笑話我。我的手都被燙紅了,好疼。”
乾熠急忙拉過她的手看,她的皮膚白嫩,指腹那裡果真紅了一塊。
抱着她就哄,“騙你的,你做的哪有不好吃的道理。怎麼這般不小心呢,疼的厲害麼,要不要讓慕清來看看。”
齊滿滿反正是哭開了,索性放開了哭。
屋外,汝翁的聲音傳進來,“是誰惹得丫頭大年三十的哭鼻子啊!”
有了靠山,齊滿滿更是哭的兇,泥鰍一樣的從乾熠身上滑下去,躲到汝翁身後,小小聲的告着狀。
汝翁看看齊滿滿燙紅的手,白色的眉毛一抖一抖的,轉頭看向乾熠。
這原本只是夫妻之間的情趣,被汝翁這一看,乾熠突然就有種真的是自己做錯了事的感覺,再看齊滿滿哭的委委屈屈的小樣子,霎時就後悔了,剛纔怎麼就起了玩心去逗她呢。
齊滿滿無論如何不跟乾熠呆在一處,汝翁現在是護犢子護的毫無原則,自然是二話不說就帶走了齊滿滿。
大過年的,院子裡的下人都被齊滿滿放了假,三三兩兩的聚在自己的小屋子裡過年。
乾熠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金玉堂的正房裡,深深的孤寂感席捲而來,原來沒有了她,他竟是如此的孤單。
一個人都沒有坐夠一刻鐘,就起身去找齊滿滿了。
汝翁的院子門口,乾熠聽到齊滿滿一驚一乍的笑聲,還有汝翁慈和的聲音。
那空下來的心,一下子就暖了。
還好汝翁不是個搶佔別人妻子的人,到了時間,就把齊滿滿趕了出來。
齊滿滿還是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的出來,剛出院門就被乾熠打橫抱了起來。
“啊!你幹什麼?”齊滿滿吼他。
“幹——你。”乾熠腳步不停,快速的奔回金玉堂。
春天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