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鵪狼狽的回到住處,因爲在雍州城已經住了好一段時日,總是住在酒樓也不是辦法,便在雍州城內買下了一處民宅,很小,只有一進。她出來帶的人不多,只有從小跟着她的一個侍女,以及北冰侍衛一名,再無旁人,剛纔那些敲鑼打鼓的,還都是花銀子僱來的人。
“公主,那女人端的是大膽,她怎麼敢——怎麼敢!”侍女名叫青草,口中怎麼敢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來,給她們扔雞蛋的是老百姓,那位睿王妃也不過是說了幾句,什麼也沒做呀。想到這裡青草簡直咬牙切齒,“那女人也太狠毒了。”
青草在草原上也是見多了惡女,但是像今天這位這樣,什麼都不做,輕飄飄的說了幾句話就能這樣的扭轉局面,簡直讓青草歎爲觀止。
蒼鵪此時滿身狼藉,對於齊滿滿也是心有餘悸,齊家的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惹的,當時她哥哥派了那麼多人去攔截齊灃卻仍然被齊灃逃脫,到了這時見到齊灃的妹妹,蒼鵪才明白這一家人的厲害。
侍衛的名字叫青峰,對於他們的對話不發一言,只是臉色也不怎麼好。
青草抱怨過後,也不再說這些讓主子心傷的話,看着蒼鵪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污了,拉着蒼鵪疾步往屋裡走,“主子,快點進去,我給你燒水你快洗洗,着涼了可怎麼好!”
蒼鵪也是渾身難受,這臭雞蛋的味道實在是難聞,她就算是草原上不受寵的公主,但是這樣的狼狽,還真是從未有過。
主僕三人剛剛進門,就聽到冷酷的聲音,“真是本王的好妹妹,看看你都成了什麼樣子。”
看到帶着影衛坐在正座上的蒼鵠,蒼鵪脊背一涼,青峰一個跨步就把蒼鵪擋在了身後。
蒼鵠眼神煞氣騰騰,尤其是在看到青峰的時候,青峰乃是蒼鵠身邊的第一猛將,這麼多年,蒼鵠對他甚是看重,卻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
背主!真是該死。
——
乾熠等人都不知蒼鵠已經來了雍州城,齊灃在跟齊滿滿對峙無果後,伸手就想抓住齊滿滿。
軟的不成來硬的。
制住了齊滿滿,不怕睿王不就範,到時候他想要什麼,睿王還不得乖乖的送上。
齊灃出手如電,齊滿滿急忙躲閃。
誰知手腕一痛,齊灃急忙收手,這才發現手腕上發光的銀針。
乾熠飛身進來就把齊滿滿抱到懷裡,怒視着齊灃。慕琰清收了手裡的針,一臉的似笑非笑。
齊灃對自己的武功還是有些自信的,將門子弟,那個不是以一敵百的人。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徹底一搏算了,齊灃是這麼想的,但是腳步卻怎麼也移不動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齊灃驚詫的看向慕琰清。
慕琰清心裡也有些複雜,如果他不出手,讓齊灃傷到齊滿滿,那就是神仙老子來了也救不了齊灃的命。
乾熠剛纔已經對暗衛做了手勢,只要齊灃敢對齊滿滿動手,分分鐘,他就變成一具屍體,沒商量。
“讓你多活些時日。”慕琰清這樣對齊灃說,希望齊灃還沒徹底被權勢矇混了心智,不要在作出這種作死的舉動,現在乾熠能容忍他至此,不過是看在齊滿滿的面子上,要是以乾熠的想法,這樣隨時都會變成炸彈的人,必是要處之而後快的。
慕琰清一出聲音,齊灃的臉色就變了,幾乎是用見了鬼的聲音,顫顫巍巍的說:“你是老九。”
這怎麼可能,當年齊家發生慘劇的時候,齊汣到底在哪裡誰也不知道,齊家這位九公子從來都是神出鬼沒的。
但是齊灃卻知道的,齊德勝平日裡罵的最多的是這個老九,但是心底裡怕是也是最疼他的。
要是齊汣還活着,那麼他這個齊家唯一的男性傳人的位置根本就不是什麼。加之齊滿滿與齊汣一直都是兄妹中關係最好的,那些年齊德勝甚至答應齊汣帶着齊滿滿出去遊山玩水了將近半年時間,不可謂不寵愛。要是有齊滿滿的推崇,齊汣要跟他齊灃爭奪齊家軍的軍權簡直易如反掌。
瞅瞅他那惶恐的樣子,臉色都白了,慕琰清都佩服齊滿滿能跟這樣的蠢貨說這麼多話,他要是想以齊汣的身份去搶齊家軍還用等到現在,再說了,沒有齊家軍他照樣是這天下誰都不敢小看的人。
男人立足於天地間,你手中的權利固然重要,更爲重要的是你的能力,如齊灃這般的人,就算是掌了天下大權又能如何。
誰又會多看他一眼呢。
慕琰清懶得理齊灃,走到齊滿滿面前伸出手,齊滿滿自然配合,讓慕琰清給把了脈象,確認身體沒有問題之後,慕琰清轉身就走。
他到這裡來,不過是爲了齊滿滿的身體,現在他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乾熠完全有能力保護齊滿滿,並且,似乎乾熠的打算比他多得多,就比如剛纔,若是慕琰清不出手,這時候齊灃已然死了。
慕琰清不是個喜歡與人親近的人,也反感將自己陷入這些與他毫無關係的糾紛中。
救了齊灃一命,慕琰清想,他也算是還了當年齊德勝的收留養育之恩,往後要是齊灃繼續作死,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畢竟,這世上,自作孽從來都是不能活的。
齊滿滿望着慕琰清頭都不回的背影,心裡隱隱的有些不安。
齊灃還沒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剛剛那個聲音明明是齊汣的聲音沒有錯,看他與齊滿滿之間的互動,更是讓他相信剛纔那個美得不似男人的人就是齊汣無疑。
齊灃全身被封住不能動,只是眼珠子轉向齊滿滿,“滿滿?”
齊滿滿在他剛纔對她出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們的兄妹緣分到頭了,她的這位七哥,現在眼裡只有權勢,恐怕早已沒有了她這個妹妹。
天下聚散都講求一個緣分,像齊滿滿與慕琰清,根本是沒有血緣的,卻勝似親兄妹,但是齊滿滿與齊灃,有血緣關係,但是哪有如何呢,還不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齊滿滿把頭埋在乾熠懷裡,她已經不想再管。
乾熠收到齊滿滿不會再管的信號,眉梢一挑,垂着的手做了個手勢後便將齊滿滿打橫抱起來,大步離開了。
齊灃剛想喊住齊滿滿,已經被飛身進來的暗衛按了啞穴,任憑他長大了嘴,也叫不出來。
乾熠抱着齊滿滿一路往回走,邊走邊低頭吻吻她的額頭,無聲的安慰着。
齊滿滿本沒有多麼傷心,齊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齊滿滿是難過沒有錯,但是也沒什麼想不通的,畢竟這世上爲了權勢而死的人那麼多,她的七哥也不過一個癡人罷了。
現在這樣也好,至少能保住他一條命,要是等他做出什麼真的無法收拾的事情來,怕是誰都保不住他的命呢。
回到內室,安樂已經睡着了,齊滿滿被乾熠小心的放在牀上,然後乾熠輕柔周到的給齊滿滿脫了外衫,有擰了帕子來給齊滿滿擦手擦臉。
齊滿滿被他周到的伺候着,心裡妥帖,無論這個男人在外是怎麼樣的鑽營算計,在家裡總還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你不用如此,我沒有那麼不識大體。”齊滿滿笑着抱住他精壯的腰身。
他身上還能聞到淺淺的塵土味道,今日他從城外大營一路疾馳回來,到這會也是沒有洗漱呢吧。
身爲皇子一路長大,乾熠的潔癖簡直不需要任何解釋,他能忍着自己身上的塵土,先來給她收拾,齊滿滿也是領情的。
乾熠摸摸她的頭髮,“又委屈你了。”
齊灃到底是她的哥哥,乾熠以前在後宮裡可是見過不少爲了孃家兄弟,跟先帝鬥心機的女人,乾熠一直都認爲,女人在孃家與夫君之間,總是會選孃家多一些。
這些日子,他也是怕,什麼都不敢告訴她,就怕她爲了齊灃的事跟他鬧,而且她肚子裡現在還有孩子,乾熠生怕她出點什麼事。
他是自私,總是盼着自己的王妃能事事以他爲先。
但也明白,齊滿滿能做到今日這樣,已經是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也是全心在爲他打算的,心裡有些發酸,但更多的是甜蜜,是感動。
齊滿滿埋頭在他懷裡,笑着說:“哪有什麼委屈,我相信你會爲了我考慮的,你瞧,要不是爲了我,七哥怕是早都沒命了。”
信任是雙方的,齊滿滿信任乾熠,是明白在有可能的範圍內,乾熠會留下齊灃的性命。
齊滿滿話這樣說,乾熠也是開懷,一個事事處處都依賴着自己的王妃,在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次日,齊滿滿纔拿到慕琰清的道別信。
齊滿滿一早就有些預感,心裡雖然空蕩蕩的有些難過,但是總歸明白,以乾熠與慕琰清如今的身份,在這樣一處呆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即便慕琰清再怎麼不願意,靈族都不會放過他,畢竟他身上揹負着整個靈族的未來希望。
安樂昨晚是跟慕琰清一起睡的,不知是不是慕琰清跟安樂說過什麼,安樂倒是沒有哭鬧,反而比之從前更加乖巧了些。
齊滿滿還沒從離別的傷情中抽離,乾熠就帶來了蒼鵠已經到了雍州的消息。
這你來我往間,又有怎樣的風雲變幻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