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虹城的時候,已是下午五點,林子君在虹城警察署門口下了車,準備回家跟爸媽彙報下南都見家長的情況,然後就回碧石。
剛到樓下的大通道,林子君和一人不期而遇,是梅仁平,這個林子君從一開始極爲怨恨、到後來從心裡放下了仇怨但仍然不願見的人。
梅仁平迎面遇見林子君,一臉驚喜:“真巧,正好遇到,打電話到碧石說你來家了,到你家找你,朱姨說你去南都了。”
林子君可沒有他那份驚喜,很平淡地問道:“找我有事?”
梅仁平遞過一梅香菸,林子君沒有接,說道:“已經戒了,說吧什麼事?”
梅仁平自己把香菸點着,說:“什麼事也沒有,就是想找弟幾個坐坐,喝兩杯。”
不要說林子君要回碧石了,就算不回去,也不會和他一起吃飯。
放下了仇怨,不代表着就可以跟他重敘兄弟情。
林子君淡淡地說:“不好意思,我等下還要回碧石。”
對於林子君言語之中明顯的疏遠之意,梅仁平似乎有些覺察,訕訕地說道:“你看,弟幾個也好長時間沒聚過了,我是真想聚聚,是不是兄弟我哪裡做得不對了,你給我提出來。”
看着梅仁平一臉委屈的樣子,林子君心裡泛起一陣厭惡,卻還是很平靜地說:“我真有事,要趕回碧石去,你們聚吧。”
說完,不等梅仁平說話,揮揮手,轉身就走了。
林子君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感覺到絲豪的怨恨,甚至連氣都沒生,似乎自己剛纔只是在和一個路人交談。
於是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今生今世,你自己折騰吧,哥不帶你玩了。
林遠山難得在家裡休息,朱玉秀在衛生間洗衣服,奶奶還是在自己臥室裡看她的《紅樓夢》。林子君到家以後,先跟奶奶打了個招呼,又跟聞聲出來的林遠山、朱玉秀說:“爸,媽,我回來了。”
林遠山、朱玉秀無疑很關心林子君的南都之行,兩人幾乎同時說道:“怎麼樣?”
林子君笑着說:“能怎麼樣?我這女婿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說完,讓爸媽在沙發上坐好,接着說:“不過,有個重要情況得彙報。 Www▪ttκд n▪¢ Ο
朱玉秀的反應很“獨特”:“什麼情況?不會是要結婚了吧?”
林子君瞅了老媽一眼:“哪有這麼快?我要說的是瑤瑤的家庭。”
朱玉秀又想歪了:“她家怎麼了?窮?咱不怕。”
林子君這次連瞅也不瞅老媽了,直接說道:“瑤瑤她爸是江東省督辦主任。”
林遠山一聽,頓時覺得震驚無比:“啊?!省督辦主任?!”
朱玉秀搞不清楚省督辦主任具體有多厲害,只是不明覺厲,有些小心翼翼地說:“省裡的大官?能看得上咱家不?”
林遠山也不些不淡定地看着林子君。
林子君笑笑說:“她父母都挺好的,很和氣,對我也不錯,這媳婦看樣子是跑不了了。”
和爸媽又聊了一會兒,二老才安心了些,林子君纔想起來忘了跟洛瑤瑤報平安了,於是趕緊給她打了個傳呼,留言:已到家,想你。
這是林子君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
對於關心自己的人來說,這個信息很重要,起碼可以讓關心自己的人不再擔心,同時,也是一種對對方的關心與尊重。
不相關的人爲什麼不告訴他(她)?因爲他(她)在你的心裡無足輕重。
隨後又到奶奶的臥室道個別,就走了。再不走,車站就沒車了。
大約二十分鐘,林子君晃到了車站,正好趕上最後一班車,時間掐得剛剛好。
林子君上了車,叭在窗口,先是想了想已經算是自己女人的洛瑤瑤,感覺心情很愉快,以至於想到梅仁平的時候,對自己的情緒半點影響也沒有。
的確,對於梅仁平,他覺得這人和自己已經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了,再也不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正在沉思的林子君突然瞟到什麼東西朝臉上飛了過來,上身迅速往後一閃,一口濃痰幾乎是擦着鼻尖飛過,粘到了座位的靠背上。
饒是林子君的休養再好,也忍不住出口成髒:“靠,這哪個王八蛋乾的?有這麼吐痰的嗎?”
前面座位上靠窗的一箇中年婦女轉臉看了一下,又趕緊把頭低下去,沒吭聲。她旁邊坐着箇中年男子,梳個大背頭,估計跟那個中年婦女有些關係,“騰”地站了起來,轉過身衝林子君吼道:“你他媽的怎麼張嘴就罵人啊?!找打啊!”
林子君本來心裡就有氣,再聽這話,更是怒上心頭,心想:老子就特麼當回惡人,出出氣再說。
隨即伸手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長頭髮,往自己身前一帶,把他按在前面的座位靠背上,惡狠狠地說:“還特麼跟老子犯橫?素質呢?素質呢?”說着還朝中年男子的背上捶了兩下。
售票員趕緊過來拉住林子君:“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前面的中年婦女也趕緊拉回了中年男子,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林子君長出一口氣,轉了轉頭,才說道:“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了,別再惹老子啊。”
見前面倆人老老實實坐好了不敢再吭聲,林子君換到了過道對面的座位也坐下了。
林子君不是惡人,卻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犯罪分子因爲受害人的善良就會良心發現?
誰見過小混混給平民老百姓點頭哈腰?
這世上素質低下的人多了去了,惡人還須惡人磨。
有一件高三時候發生的小事,至今林子君還記憶猶新。
有一回下午上學,林子君和魏天雷一起,林子君騎着單車帶魏天雷。
在學校後面的一個很窄的小巷子裡,一個邊走路邊織毛線衣的中年婦女帶着孩子走在路中間,慢悠悠地晃着,林子君一個勁地按單車上的鈴鐺,中年婦女回頭看了一下,卻視若未見,自顧自地繼續在路中間晃盪。
林子君沒剎住車,車把蹭了婦女胳膊一下。
隨即,魏天雷跳下單車,林子君也趕緊下來,剛開口說了聲“對不起”,話音還沒落,中年婦女張嘴就罵,罵一句旁邊的小孩子還跟着學一句。
兩人越是道歉,婦女罵得越是囂張。
因爲當時那一段時間林子君、魏天雷等人正和複習班的老生打來打去,林子君身上揣了把水果刀。一氣之下,林子君把水果刀掏出來一亮,惡聲說道:“再罵弄死你!”婦女的嘴巴跟帶了剎車似的,立刻沒聲了。
兩人這才離去。
這個事件,是加了水分的。
事實上,林子君的水果刀並沒有拿出來,魏天雷一看他要掏水果刀,連忙拽着他灰溜溜地走了。
後面掏水果刀的部分,是兩人逃走了之後,林子君腦子裡想象出來的,想象自己惡狠狠的嚇住了那個婦女。
林子君堅信,如果魏天雷不拽走自己,水果刀一掏出來,肯定會出現他想象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