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的時候,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案件走進了死衚衕,沒有線索,沒有偵查方向,好象連思維都停擺,所有人都一籌莫展,但,一旦出現了轉機,有新的線索出現,後面的路就越走越寬,越走越順,就象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一鼓作氣地拿下案件。
林子君的思路一經打開,便一發不可收拾。
嫌疑人出門的時候手錶還在,回來的時候不在了,走路的時候掉了?應該不大可能吧,肯定是在作案的時候掉了,不管他是否發現,總之是掉了。
掉在那裡了呢?林子君推測,應該是徐璐璐案的第一、第二或者第三現場。
第一現場自然就是在路上,受害人遭遇傷害、控制的地方,嫌疑人要通過暴力手段控制住受害人,並迅速脫離第一現場,總不能在路上實施性侵吧,肯定會有第二現場。
第二現場就是嫌疑人對受害人實施性侵的地方,這個地方應該離第一現場和拋屍地點都很近,而且足夠隱蔽。
第三現場就是嫌疑人拋屍的地點,有可能與第二現場在一起,也有可能稍有距離,但絕對不會遠。
據之前林子君在車上的觀察,在徐璐璐回家的路上,有六個彎道,其中有四個彎道離松子河都很近。嫌疑人不是當地人,未必會選擇離松子河最近的彎道。
林子君之所以認爲嫌疑人的手錶會掉在第一、第二或者第三現場,是因爲嫌疑人在這三個或者兩個現場的時候,心裡一定是緊張、興奮、緊張的狀態,只有在這幾種時候,纔有可能手錶掉了而不自知。
所以,四個彎道到松子河之間都要仔細勘查,即便在大雨的沖刷下很難有痕跡留下。
林子君還有個猜測,嫌疑人的手錶不算小目標,在專案組和李老的多次搜索下沒有被發現,很有可能是在拋屍現場掉落的,甚至林子君有很大的把握推斷,手錶有極大的可能落水了。
這樣就能解釋李老和專案組爲什麼沒有發現手錶了。
林子君相信自己的推斷和猜測是很合理的,但是,這需要證據支持,法院不會因爲誰的推測有合理性就採納。
林子君坐直身體的時候,脖子後邊“咯噔”一響,他趕緊輕輕轉了幾圈脖子,才覺得好受些,盯着電腦屏幕時間久了就會這樣,長期這樣的話,頸椎病是免不了的。
人一旦專心做事,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林子君盯着電腦屏幕的時候沒注意時間,這一擡頭,才發現天已經黑了,賓館大廳裡已經燈火通明。
林子君想問一下盧克林等人有沒有回來過,才發現前臺的女服務員都已經換過班了。
服務員見林子君結束了看錄像,問道:“您也是警察嗎?”
“嗯。”林子君簡單地回答一聲,就準備離開。
“是來破殺人案的嗎?”服務員貌似好奇心挺重的。
“嗯。”
“人查到了嗎?是在我們賓館住的?”
“呃,這個不能告訴你,你也別打聽。”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是哪個人。”
哪個人?林子君一想,還真沒看登記本,盧克林沒說,他也沒問。暈死,看了半天監控,到現在還不知道嫌疑人的名字呢。
“呃,沒事,不要多問,我們有紀律的,麻煩你把登記本拿給我看一下。”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哦。”服務員答應了一聲,遞過登記本。
林子君翻到嫌疑人的退房記錄,把嫌疑人的信息記了下來。
江南省安河市東庫區十里鋪,呂洞冰,跟八仙裡的呂洞賓一字之差。
又順手翻了一頁,林子君發現嫌疑人呂洞冰退房以後,竟然還沒有人入住之前他住的1188房間。
盧克林急着去安排下步工作了,自己在看監控,都沒想起來去房間看看,就算服務員打掃過房間了,也不至於什麼痕跡也沒留下吧,哪個服務員能把房間打掃的那麼幹淨?
等會得讓李老一起來看看房間,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呢。
林子君擡頭,對服務員說:“1188這個房間暫時不要住人,也不要讓任何人進去,稍後我們還要對房間進行檢查。”
服務員點點頭說道:“您放心,這個房間一定不開出去,這連着下雨,也很少有人來。”
“嗯,謝謝你。”林子君離開了賓館。
回到自己入住的酒店,大廳裡沒有人,林子君又到了盧克林的房間。
房門沒有關死,林子君輕輕一推就開了,房間裡煙霧繚繞。
盒飯還沒有送來,盧克林和幾個隊員在打牌,林子君看不懂他們打的什麼牌,只是覺得盧克林嘴裡含着幾張紙條的樣子很討喜。
盧克林見林子君進來,一把扯掉了紙條,說:“不玩了,林處來了,馬上開飯。”
隊員們笑得很賊,其中一個說:“盧隊,你還是沾着紙條更好看。”
盧克林沒理他,衝林子君說道:“盒飯馬上到,我已經安排人去摸情況了,江南省也不遠,夜裡就能到了。”
林子君笑道:“看來你是打算查到人直接動手了吧。”
盧克林點點頭,說道:“那是,只要覈實身份,先拉回來再說,在我手上就沒有撬不開的嘴。”
林子君一愣,呃,這麼牛叉?警察總署的審訊專家也沒麼厲害吧。
旁邊一個隊員補充道:“那是,盧隊出手肯定沒問題,從來就沒落空過。”
林子君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想,真有這麼厲害的話,我倒要學學。
原本,他是打算告訴盧克林自己的發現的,見他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就不在隊員面前說了,大隊長的面子也很重要。
不一會兒,盒飯到了,林子君端着盒飯去了李老的房間。這個經驗豐富的老前輩,聽了自己的發現,應該能給出建議或者意見。
李老給林子君的印象,就是一個學者型的痕跡專家、步法追蹤大師,卻沒想到他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也會急不可耐,盒飯往桌上一放,說道:“不吃了,先去看看房間。”
林子君再三勸說,又說已經跟服務員說好了,絕對不會讓人進去,李老才又扒拉起飯來。
李老的心情,林子君是理解的。他是餘陀請來的痕跡和步法追蹤大家,卻因爲陰雨天氣的影響,一直沒有發揮出來作用,現在聽說有房間可勘查了,當然心情激動了,房間裡總不會有大雨沖刷吧。
對於嫌疑人手錶的情況,李老也很認可林子君的推斷和猜測,覺得還是很靠譜的。
臨走之前,李老叫了盧克林一起,由他轉述了林子君的發現,盧克林驚喜萬分,說道:“這手錶的事好弄啊,不就四個彎道嗎?讓打撈隊出馬,到距離四個彎道最近的河邊打撈去,找到手錶,案子就OK了。”
這又是不嫌麻煩、以力破巧的方法,說實話,林子君是不喜歡這種方法的,他更喜歡多動腦、少動手。
他搖搖頭,說道:“明天上午先到四個彎道看看再說吧。”
前臺的服務員見林子君等人進來,便要帶幾人去房間,林子君笑道:“稍等一會,我們還要看下錄像。”
看錄像,是爲了讓李老看嫌疑人的走路姿勢、步幅、步態和習慣動作。
術業有專攻,李老看過錄像,就可以在很多不同的足跡中發現並確定哪些是嫌疑人的足跡,這種功力,林子君是忘塵莫及的。
李老看了大約半個小時的錄像,牢牢地記住了嫌疑人的走路姿勢等信息,才讓服務員帶路去房間。
服務員把嫌疑人的房間打開後,有股子淡淡的黴味,服務員又把燈全部打開,才退出房間。
林子君和盧克林把門關上,關上燈,就站在門裡邊看李老打着手電蹲在地板上尋找足跡。這是基本常識,根本不需要李老發話。
看着這個滿頭白髮的前輩,林子君心裡升起由衷的敬佩。他心裡清楚,若干年後,隨着各種高科技在偵查中的應用,李老的技術面臨失傳的危險,以至於李老在退休之後也不得清閒。
李老一邊搜尋,一邊時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着、畫着。
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李老直起腰,揉揉腿、捶捶後腰,站了起來,說道:“可以開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