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友是市園林局的工程師,主要負責對景觀改造的設計以及監工,這幾年,他一直在努力爲評高工而努力,主要原因還是想在退休前評上,退休工資會相應的增加。
不過事與願違,他努力了四五年,每次都通不過。
袁方國跟宋怡婷來到市園林局的時候,宋年友正在被業務處處長批評。
“老宋,魚子山公園那裡的景觀弄的什麼玩意兒?”處長不過三十多歲,年紀比起宋年友來說年輕了不少。
“這裡之前是設計院設計的,後來是老黃負責,老黃後來又調走了,調走之後,咱們局裡面那段時間根本沒有顧得上,工程量都進行到九成的時候,我才被叫了過去。”與世無爭的宋年友一臉平靜地解釋道。
處長聽了他的解釋之後,不由得冷哼一聲,“這個工程剛開始是老黃負責的沒錯,但是你作爲局裡面的工程師,應該在質量把關上主動作爲,老黃他只是搞工程出身的,對園林設計懂個屁,你說這件事情跟你有關係沒有?”
宋年友被處長這麼一嗆,頓時就沒有話說了。
“這次市質監站檢查,發現那裡很多問題,這樣,你負責牽頭一下,跟施工方好好溝通一下,該整改的必須要整改,魚子山公園那多重要啊,離着政府部門近,很多領導下班後都習慣性地在裡面散步一圈之後纔回家,你說市裡面投資了好幾百萬,結果讓你給搞成了這球樣,咱們怎麼給局裡面交代?局裡面怎麼給市裡面交代?這一旦追責問責下來,別說你了,我的帽子都要被摘掉。”處長聲色俱厲道。
老實巴交的宋年友只能是點點頭,應了下來。
在處長辦公室裡面呆了幾分鐘後,宋年友一臉沮喪地走了出來,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與那些施工方打交道,這些傢伙一個個比妖精還精,而且基本上也都有背景,得罪了他們,沒準自己少不了有好果子吃。
剛回辦公室,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便是告訴他,剛纔有個手機號碼打電話過來的。
“謝謝。”客氣地說了一聲之後,宋年友查起了剛纔的來電號碼,一見着這熟悉的號碼之後,他這才記起來女兒跟她男朋友在單位外面等着自己。
不過眼下離下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他肯定不能提前離開,想了想之後,他給宋怡婷回了個電話過去,讓他們在外面溜達一會兒,六點鐘,他會準時下班的。
旁邊剛好有個菜市場,家裡面的菜已經不多了,宋怡婷決定跟男友去菜市場溜達一下。
辦公室裡面的人多數都閒了下來,唯獨宋年友還有些繁忙,他趕緊給先前負責魚子山工程的老黃打了個電話過去,讓他把施工方的電話號碼給他。
老黃樂呵呵地翻了好一陣,這才找到。
拿到電話後,宋年友又趕緊給施工方負責人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誰啊?”電話聽筒裡面傳出了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
“請問是王經理嗎?”
“對,是我,你是誰啊。”
“我是市園林局的宋年友,先前跟你打過交道,我是接老黃的班,負責公園的景區監工的。”宋年友客客氣氣道。
“哦,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對了,宋工,我們的進度款什麼時候報下來?”宋年友還沒有說問題,倒是對方首先給他提出了問題來。
“你們工程款會有相應的部門來審覈,我只負責技術上的。”宋年友解釋道。
“哦,那你也可以幫我們問問嘛,謝謝了。”
“哎,你先別急着掛電話,我還有事情要給你交代。”宋年友見着對方似乎有要隨時掛掉電話的可能,趕緊提醒道。
“哦,宋工,什麼事情?”
“你們的景觀那一塊沒有按照施工圖紙來。”宋年友說道。
“不可能,我們都是實打實地按照施工圖紙來。”
“市裡面質監站的都檢查了,剛纔領導也給我安排了,要求你們進行整改,你看哪一天有空,咱們現場一起看看。”宋年友說道。
對方頓了頓,這才說道:“我這兩天沒有在蓉城,要不等我回來再約你吧。”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宋年友間接地提醒着對方。
“我過兩三天就回來了。”
“好吧,那你別忘記了。”宋年友輕輕地嘆了口氣。
對方嘻嘻哈哈一笑,“放心,肯定忘不了,你交代的事我們絕對弄好。”
宋年友雖說老實,但是不傻,這些搞工程的傢伙,基本上都是一個德性,將利潤看的很重,口頭上說好好幹,絕對不會怎麼怎麼樣,實際上,他們心中早就有一套,不,至少是好幾套成熟的做法。
打完這個電話後,宋年友看了看時間,五點五十五了,還差五分鐘。
他趕緊把事情記錄在專門的筆記本上,唯恐自己給忘記了。
記錄完之後,又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辦公室,等到六點鐘左右的時候,這才離開。
宋年友剛到單位門口的時候,女兒跟她男朋友也提着大包小包地走了過來。
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三人便是鑽進了車裡面,直奔已經預定好了的餐廳。
吃飯的時候,袁方國也將他準備與宋怡婷結婚的消息告訴給了宋年友。
宋年友一聽,嘴巴一下子習慣性地半張開起來,好一會兒這才喃喃地說道:“你們決定就好了。”
“爸,這婚姻大事肯定也要告訴雙方的父母,我跟方國計劃着這兩天去雙陽市看望一下我媽媽,也順便告訴她。”
眼下宋怡婷已經完全接受了母親正在服刑的事實,從檢察院逮捕開始,何英傑已經被羈押十個月了,她的刑期剛好是三年,如此一算,還有兩年時間,如果母親在監獄裡面表現的好,肯定還能減刑。絕對要不了三年便可以出獄。
“嗯,這件事情必須要給她說一下,你媽媽帶你很不容易。”宋年友說到這裡,心裡面很是慚愧,自從前妻入獄之後,很多時候他也在自責,如果自己也油嘴滑舌一些,膽子再大一些,興許她就不會是現在結果了。
宋年友平日裡不喝酒,不過今天晚上也算是例外起來,他跟着袁方國兩人喝了一瓶白酒,喝完之後,身子骨都有些踉踉蹌蹌。
把宋年友送到家裡面的時候,他所住的家屬區一片漆黑。
不少居民都到了外面的院子來了。
大夥兒一通埋怨,原來又停電了。
“要不今晚就別回家了,黑漆漆的。”袁方國主動提議道。
宋怡婷見着確實黑布隆冬的怪嚇人,她也趕緊勸慰起宋年友來。
宋年友起初不願意去,但是後來拗不過女兒跟袁方國的堅持,只得跟着他們一起回到了別墅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