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國的性格便是這樣,他決定說幹就幹。
當然也不是蠻幹,而是有計劃性地去幹。
跟李春麗合計了一下,眼下兩人能拿得出來也就九十萬塊錢,九十萬吃下這個醫院,估計是遠遠不夠,但是袁方國決定以租賃的形式首先擁有醫院的經營權。
第二天,他起來了個大早,開車直奔紅旗機械廠那裡。
等他來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不由得吃了一驚,只見醫院門口竟然是圍了十多個老幹部或者老工人模樣的人。
醫院的大門還是被一根粗大的鐵鏈子給緊緊拴住,細細一看,那羣人好像在看一張公示。
帶着一臉好奇,袁方國快步走到了跟前,跟着那些廠裡職工們一起看了起來。
原來是醫院準備賣掉的公示,起步價是一百二十萬,有意者可以洽談。
他沒有想到這醫院竟然是準備賣掉,若是以他目前的資本,這個價錢肯定是拿不下的。
“這好好的醫院怎麼就賣掉了?”袁方國不由得感嘆起來。
他的話音引得了好幾個工人回頭看他,一見這是個面生的小夥子,一個人高馬大,臉上有一道傷疤的工人一臉不樂意地粗着嗓子道:“小夥子,你說說這醫院爲什麼不能賣掉?我們工人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不靠賣醫院,我們吃什麼?”
這工人的語氣戴着不屑的意味,他的眼神也是充滿着鄙夷之色。
袁方國倒也不生氣,他笑了笑道:“大叔,這醫院是什麼,是關係到你們廠裡職工健康的地方,你們想過沒有,一旦這職工醫院賣掉,那你們生病了怎麼辦?”
“一般的小病有廠子裡的醫生在辦公樓那裡給看。”這工人大聲說道。
“廠子裡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你覺得醫生會傻嗎?他爲何不到新老闆的醫院上班?還守着破廠不願意走?”
“那我們也可以在這家醫院看,肯定也比去鎮上便宜。”一個幹部模樣的老頭揹着手道。
“那這醫院給優惠嗎?”
“必須給。”
“你們爲什麼這麼自信?這醫院賣掉,多半是私人老闆來接手,作爲老闆,考慮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利潤,而你們沒準是他們利潤的最大來源,你們到時候沒準會成爲醫院的案板肉。”
“賣便宜一點就可以了嘛。”這些工人們基本上一輩子都在工廠裡面,對於外面社會的人情世故以及世道險惡接觸的很少。
“不能賣便宜了,賣便宜了就便宜那幫狗日的貪官了,誰知道私下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老幹部搖搖頭道。
“那賣貴了咱們工人肯定得不到保障啊。”刀疤大叔堅持着他的道理。
很快,這十多個工人們便形成了兩派,兩邊都是犟的很,互不相讓起來。
這種效果正是袁方國想要的,只見他潤了潤嗓子,朗聲道,“各位領導、前輩,大家安靜一下,小輩子有個意見,屬於折中的吧,不知道能不能讓大家滿意。”
“你什麼意見?”老幹部一臉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我很搞不明白,這職工醫院爲什麼不對外開放?”袁方國並沒有馬上拋出他的意見,而是問起了這個問題來。
“小夥子,更正一點,這醫院其實曾經對外營業過,我那個時候在廠裡的保衛處當處長,大概五年前吧,我們第一批來到紅旗機械廠的老職工分析總結了一下,對外營業在當時有這麼幾個弊端,一是對外營業之後,醫院對廠裡職工就不那麼熱心了,有的時候我們住院輪不上號,只能硬扛着,看病還得在人家之後,時不時還得看臉色,大家爲工廠貢獻了一輩子,心寒了不少;二是對外出租,若是沒有強力的監管力度,必然導致絕對的腐敗,職工醫院一共對外營業了三年,這三年,光是醫院院長都換了四個,其中還有一個狗屁都不懂的人,但是這些傢伙,包括廠子裡面的幾個領導都分到了不少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關心下面工人的死活;前兩點是跟金錢有關,這最後一點,也是與安全有關,對外營業後,地方上就有一些地痞流氓趁着我們機械廠廠門大開的機會,在裡面偷盜了不少東西,我這保衛處處長當時被廠裡面的領導天天罵的是狗血淋頭,很多案子抓不到現行,也就無法去破案,我天天是吃不好,睡不香,看見沒有?我這頭髮就是那個時候大把大把掉的……”
前任保衛處老處長的一番話讓餘下的工人們很是贊同,在他們看來,貪污腐敗確實是讓職工們最憎恨的地方,上面的領導根本不管下面職工的死活,加上這兩年國企也在進行改革,領導幹工作的心思也沒有了,整天就想着如何如何撈點錢,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對了,同志,你剛纔說的意見是什麼?”老處長不由得問了起來。
袁方國笑了笑,“各位前輩,明人不說暗話,我有意接手這職工醫院,但是想到今後職工醫院肯定還要保留,所以我想的是用租賃的形式盤下這醫院……”
袁方國的話還沒有說完,刀疤大叔便是大聲吼了起來,“原來你跟他們也是一夥的,你個看着還像是個人樣的東西,肚子裡怎麼也是一肚子壞水。”
刀疤大叔憤怒起來臉上的五官都擰成了一塊,讓人看了之後很是害怕。
刀疤大叔先前跟老處長兩個人就有些不對付,袁方國也看出來了,這十多個人裡面,兩人也是有各自的山頭,刀疤大叔這回一起鬨,跟他一夥的那些職工們也開始個個變得義憤填膺起來,在他們看來,這袁方國也是那種吃人肉喝人血還不吐人骨的資本家。
甚至有個別激動的工人都高舉起了拳頭,興許只待刀疤大叔一聲令下,他們就要好好揍一下這個萬惡的資本家。
“王大富,你別一天跟個莽夫一樣,你讓這個同志把話說完。”眼看跟自己對立面的那夥人對袁方國就要動手起來,老處長不由得大喝一聲,靠着自己在廠裡面的威望這才把這夥人的情緒給稍稍控制住。
“小夥子,你說。”老處長隨即一臉和顏悅色地對着袁方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