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嬌女
自打在老宅一通鬧後,那邊兒竟是難得的消停下來,張家大姑奶奶也不提什麼婚事不婚事的,如此卻是讓張之清一家放下心來。
搬了新家,重回京都,柳氏忙的團團轉,往日裡交好的人家來帖宴請,張之清同故交小酌,到戶部點卯,林松、林柏兩兄弟自是閉門讀書,爲會試做準備。而張煙也接到一二好友的帖子,低頭一瞧,卻是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同一天,不然,可叫她分身乏術了呢!
張煙也沒閒着,將給好友捎帶的東西整理妥當,待到了日子,便帶着丫頭出門,往盛府裡去了。
自從盛家伯父回京後,便再沒外放,只在京都裡做了個武將,掌管五城兵馬司,稱得上是皇帝心腹,很是得意。
張煙同盛諾有五六年沒見了,雖然往來書信從未斷過,但終究不如見天相見的熟知。
但是,當張煙下了馬車,看到站在門口迎上來的亭亭玉立的身影,心中那一絲的陌生感迅速消失不見,只餘下滿心歡喜。
兩人相視而笑,淘氣的眨了眨眼,從心底而生的那絲親密恍若煙霧將兩人緩緩纏繞,久久不散。
一路相攜着,往後院花園走去,張煙疑惑的左右看了看,不由問道:
“只咱們兩個?”她還以爲邀了好些人辦花會呢!還做好了聽鴨子叫的準備!
“那當然。”盛諾眼角微挑,嫵媚的斜了眼張煙,豔若桃李的俏臉上一派明媚,她輕輕哼了聲,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脆聲嗔道:
“你那德行,我再清楚不過。若是叫了許多人了,你就自顧裝乖兀自發呆,哪裡還有心思聽我講了什麼?”她最是知道這貨本質了,哪會沒事找事。
“嘿嘿!”張煙攬着盛諾胳膊,將自己大半重量壓了上去,湊近頸邊兒,略帶討好的笑道:
“真不愧是我大嫂,忒的貼心!我大哥可是有福了。”
一番話下來,盛諾一點兒臉紅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揚了揚下巴,故作俯視的瞧了張煙一眼,手指輕擡給了張煙一個彈蹦,笑意明朗的說道:
“我也這麼覺得。”竟是一點不帶謙虛的。
喲!真是個自信到極點的閨女喂!
可是,未來大嫂、孃家靠山必須要巴結一下的哦~~
說罷,見張煙諂媚的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盛諾眼中飛快劃過一絲笑意,頓了頓,隨即揚眉道;
“你大哥人中龍鳳,品行俱佳,我也挺有福氣的。”盛諾坦坦蕩蕩,毫無隱瞞。她確實覺得這樁親事很不錯,張家家風好,公婆和善,兄妹和睦,當初婚事定下時,她娘對她爹是好一頓誇獎,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張煙輕輕一笑,站直身子,她就是喜歡盛諾坦蕩無僞的性子,大方爽朗,聞言她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揶揄笑道:
“嗯!你夫婿是蠻不錯的。”自己大哥的場子那是一定要捧得,其實她心底很是希望她們二人琴瑟和鳴,如今看來,卻是很有可能的,她樂見其成。
“那是當然……”
“呵呵!”
張煙同盛諾挽着手臂,一路說笑着往後院給盛家主母請安問好,然後便回到盛諾閨房中,說起悄悄話來。
二人慣是熟知的,底下各自丫頭也有相識,進了屋子,盛諾打發丫頭帶着桃子出去吃茶點玩耍,屋裡只餘她們二人。
二人落座,正輕語說笑,門簾被人掀起,一個丫鬟端着托盤,送上熱茶點心。張煙原本並未在意,只微微側耳聽盛諾言語,然忽然間一陣香風襲來,濃厚的香粉味兒刺鼻非常,張煙微微顰眉,瞬間又舒展開來,無人察覺。
張煙不動聲色的微微閉氣,卻是不願多生事端。然茶盞同案幾的輕聲碰撞聲後,一道柔媚怯怯的聲音響起:
“小姐請喝茶!”
喲!這聲音——張煙咂吧咂吧小嘴兒,饒有興致的擡頭望去,嗯!同聲音一樣,是個嬌怯怯的小美人兒呢!
見張煙看來,那小美人臉頰上泛起層層紅暈,垂眸躬立,一副羞澀模樣。張煙隱秘的對盛諾呲呲牙,隨即淺淺笑着,一語不發。
開什麼玩笑?她出門做客,沒得招呼人家丫頭的,尤其,還是個性子狂妄的。可是,心中到底略起微瀾,這樣的丫頭,盛諾竟是能忍住放在身邊兒噁心自個兒,嘖嘖……有情況啊!
張煙的八卦技能再次敏銳的神展開。
盛諾冷眼旁觀,瞧着丫頭作態,瞅見張煙擠眉弄眼的朝她玩笑,不由勾起一抹溫和弧度,然視線移至那站立着的人影時,眼神驀然變冷,臉色落下,沉聲吩咐:
“退下!”
“是,奴婢告退。”
那丫頭神色微微遲疑,咬了咬嘴脣,終是福身行禮後退了下去。
待門簾再次放下,張煙放下手中茶杯,托腮偏頭,下巴朝外頭點了點,笑的狹促:
“你換的大丫頭?”其實,張煙更想問的是,這人是不是也要陪嫁過去?
能給她們上茶的都得是一等丫頭的資格,張煙一雙鳳眸尖的很,那丫頭頭上戴的,身上穿的,與其說是丫頭,倒不如說是小姐才恰當,這般主不主僕不僕的,難爲盛諾竟能忍住,這裡頭可真是蹊蹺呀呵呵!
聞言盛諾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很是光棍的攤攤手,說道:“你不是看出來了麼?作甚裝傻?”
這話說的,張煙是真的驚訝了,不由的睜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你腦子壞掉了?”她一臉看冤大頭的目光,咂舌道:“你家發財了,這般大方。”
嫁人還隨身帶着潛在情敵,還給人家收拾的那般體面,那丫頭也是個膽大的,當她的面都敢上前搭話,明顯是知道她身份的,居心不良都寫在臉上了,未來大嫂還打算給人家遞梯子,真是……
張煙仿若看怪物一般,滿眼驚奇:“你改性子了,準備當個賢良人兒?”
“呸!”這是盛諾對張煙一切疑問的確切而簡潔的回答。只見盛諾滿臉不屑的冷笑一聲,柳眉倒豎,憤然咬牙道:
“美得她們,敢肖想姑奶奶我的男人,分分鐘弄死個賤人。”
若是男人變心倒是一說,可倘若是讓她給自己男人牀上送女人,分了自己夫君,她傻了纔會幹這蠢事!
對嘛!這纔是她認識的盛諾。
張煙贊同點了點頭,眼睛微微眯縫起,緩緩勾起一抹笑紋,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懶懶道:
“婚期都定了,你還不趕緊給打發了去,留在身邊兒不嫌膈應麼?”
柳氏回到京都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給長子商定婚期,她娘現在過得可滋潤了,不需要和老宅的人虛與委蛇,也沒人給氣受,閒得慌了,人家還訓一訓兒女當樂子。如今,她老孃最大的心願便是趕緊娶了兒媳,生個孫子好教她逗着玩,那小日子可是不要太悠閒哦!
盛諾學着張煙的樣子,放鬆身子,往後一躺,微微仰着臉,雙眼望天,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也看到了,那女人穿的,簡直比我還要鮮亮,哪有一點兒當丫鬟的樣子?哼!”盛諾冷笑着緩緩搖頭:“不過,說起來,人家原本也不是什麼丫鬟。”
嗯,有真相啊?張煙眼睛一亮,耳朵撲棱着,聽盛諾解密:
“……那女人姓閔,是我家祖母孃家姨表姐的外孫女……呵,一表三千里的表親,說是老家遭了災,來投奔我祖母,人家嘴皮子利索厲害的很,沒多久就把我祖母給哄得對她言聽計從。許是到了京都,從榮華富貴裡走了一遭,這心氣兒也高了,心思也大了。這不,瞅見我得了親事,就惦記上了。”
說着,盛諾轉頭看向張煙,眼裡的嘲諷毫不掩飾。
“她是個能幹的,竟也能豁出臉面去,好好的表小姐不當,哭着喊着跪求祖母,非要嚷着給我丫頭不行,人家打的好主意,那話兒說的是一套一套的,說是盛家家大業大,凡事要講究個禮儀規矩,這要遵着古禮,大家小姐出嫁是要陪嫁騰妾的,人家爲了盛家臉面,樂意委屈自個兒給我陪嫁做騰呢!”
張煙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年頭稀罕事兒可真多,主子不做,非要哭着喊着做奴才,呵呵,犯賤麼!
“那個,你們家同意了?”驚奇的咂咂嘴兒,張煙忍不住問道。她可沒看出盛諾哪裡長的像包子?
“同意?哼哼——”盛諾陰陰一笑,臉色陰沉。“我娘知道這事兒後,要不是我爹和哥哥死命攔着,她能提着劍衝去砍了那賤人,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如今還想睡我男人,腦袋被驢踢了纔會這麼白癡,真是癡心妄想。”
“呃,那……”張煙瞥了眼外頭,意有所指。
盛諾沒好氣的從鼻子裡哼哼了下,一副不屑的模樣,
“我爹孃不同意,可是,祖母卻是被那賤人說動了,張口一道指令,姓閔的就晃到我跟前來了。”說起這個,她就煩透了,整日裡眼前杵着這麼個玩意兒,她的心情能美麗麼?一說轟她走,人家就站那兒低着頭一動不動,一臉可憐兒相的抽噎不止,哭得那叫一個——跟死了娘似的,完了晚上回她祖母院子,還得狀似無意的告她一狀,這麼一樁樁的沒個消停,真是讓人噁心透了。
張煙吃了口果子,聲音模糊不清,
“……是親生的嗎?”
盛諾立馬明白張煙意思,卻是沒有生氣,只是嗤笑一聲,臉色譏諷。
“原來以爲是,現在嘛,卻是弄不清了。”頓了頓,她淡淡說道:
“你不知道,那姓閔的,瞧着挺嫩的,其實比我還大一歲呢。原來不是沒給她說過親事,可人家眼界高,左一個右一個嫌棄人家窮,支支吾吾的沒句準話。哼!她以爲她是個什麼東西,還挑三揀四的,要是沒有盛家這塊招牌,人家看的上她?”
自家事兒裡齷齪,她卻是不好明說。當年爹沒有如祖母所願求娶她孃家姑娘,而是執意迎娶娘過門,本就惹的祖母不喜,這麼多年一直憋着口氣。這次那女人八折意思透露出來後,祖母同她娘提過一次,被娘毫不留情的當場拒了。面上下不來臺,在加上心中那股鬱氣,老人家倔脾氣發作,乾脆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扔給她。這是,收拾不了她娘,索性叫她閨女吃癟好出出氣?
盛諾心中想着,眼中冷意漸濃,耳邊放佛回想起她那好祖母勸她的話來,
“……你總有不方面的時候,孫女婿身邊兒總要有人伺候。與其便宜了旁的小蹄子,倒不如自家人來的放心,你同敏兒本就是表姐妹,關係親厚自是別人無法比的,你們倆姐們扶持着,凡事有商有量的,豈不便宜?”
要不是死死咬牙忍着,她當時就想掀桌翻臉,這像是親祖母說出的話麼?下意識的,盛諾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她承認自己是個冷清的,那番話後,她是再不能同祖母恢復到從前那般親密,祖母永遠不會知道,她那時心中是可等冰寒悲傷?
瞧着盛諾的臉色很不美妙,張煙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探着脖子,輕聲道:“那個,我想我得說一下,”見盛諾聞聲轉頭望來,張煙立馬露出一抹大大的笑靨,眼睛彎彎:
“我們家不興騰妾的,呃,準確的說是不興妾這個職位。我娘說了,我家規矩,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要是誰敢胡來,絕對要打斷他的狗腿。”
瞧着盛諾猛然亮如繁星的杏眸,張煙笑的一派無辜,道:“所以,還是趕緊的讓那不相干的人,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吧。”
話音剛落,張煙驚訝的看着,旁邊那明豔大方的女孩兒在一陣怔然過後,竟緩緩的緩緩的露出一個傾城無雙的魅人笑意,動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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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把知心姐姐,給盛諾吃了顆定心丸,二人便岔開話題,徑直談笑開來。至於那丫頭,張煙相信盛諾的本事,卻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兩人磨蹭了一晌午的時間,眼瞧着時辰不早了,張煙便告辭回家去了。
倚在馬車中無聊的託着腮,亂七八糟的浪費着腦細胞,忽然,正平穩行駛的馬車停頓了下,隨後又是很是平穩的一路行去。
但是,張煙心中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爲了安穩心神,叫了桃子出去查看一下,不一會兒,車簾又被掀開,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落座在她身旁,習慣性的,張菸頭也不擡,只懶懶的開口問道:
“桃子,怎麼樣,有事兒沒?”
“沒事。”
“哦!”
淡淡的低沉聲響傳來,張煙先是隨意的應了聲。然下一秒便反應過來,桃子的聲音沒這麼磁性啊!不過轉瞬之間,想明白的張煙心中一驚,快速擡頭望去,然後,雙眼慢慢的不可置信的瞪得溜圓,嘴巴半張着,卻是不知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