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畢竟比三皇子大了好幾歲,可是卻和三皇子一樣,至今連個皇孫都沒有。
衆多目光注視之下,柯怡巧臉窘的通紅。她哪裡知道孫側妃口齒如此伶俐,將兩人之間的矛盾,一下子拉扯到太子的身上去了?比起孫側妃的得寵,太子對她更多的是忌憚和防備。她心知肚明,她這份榮寵,是怎麼來的。
她左思右想,卻覺得怎麼說都不合適,若是讓太子知道,因爲她的原因傳出不利於他的流言,還不知會怎麼對付她。
正焦急之際,轉眸便見到含笑立在一旁的紫幽,腦中迅速的轉動,眸底閃過一道陰毒的光芒,美眸裡瞬間就退去了開始的急燥,換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容,緩緩移步站到紫幽的身邊,朝着孫側妃道:“剛纔孫側妃的一番話讓我有些不解,別說我剛剛執掌太子府中饋不久,不存在心胸狹隘,沒有給太子殿下排憂解難的事情;再說了,在座的夫人之中,也不是人人都像孫側妃你那樣的,安王世子妃不就是一人獨享世子的溫柔嗎?人家可是大鳴大放地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紫幽本就不喜參與這種無聊的口舌之爭,站在一旁觀賞着院中的景色,柯怡巧將戰火往她身上轉移,也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棼。
比起柯怡巧的側妃身份來說,紫幽是世子正妃,賢良淑德這樣的美名用在正室身上纔是更加的名正言順,在座的很多小姐,對上官凌然的心思是矛盾的。一方面對他的容貌和身世感到愛慕,另一方面,又好奇一位紈絝,真的能爲了慕紫幽,改頭換面嗎?
此時見孫側妃把矛頭對準她,也將目光投向了她,想看她如何回話。
若是紫幽開口說要做個賢良淑德的婦人,只怕是馬上就會有那緊緊盯着世子側妃位置的好事之徒,將人塞給她;若是紫幽重申自己想要永遠和上官凌然一雙人,那就會落得個妒婦的名聲,少不得又要掀起一番風浪圭。
蘇庶妃站在兩個女兒身後,笑盈盈的觀察着這邊的情況。她對紫幽的印象,深刻到了刻在了腦子裡,這個上陣能打仗的女子,並不單單是個粗魯不堪的將門之後,說話處事頭腦清晰,顯然是個極聰慧的。
她自來到帝都,多番使出手段對付她和上官凌然,可是都沒能落好。她知道,這個女人,除了出色的武功,耍陰謀詭計同樣也不遜於任何人。
跟在安王的身邊,她也知道一句兵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藉着這次宴會,她便要好好的觀察一下,這慕紫幽的手段和心智,免得下次再次失敗。
只見紫幽緩緩的朝着周圍一看,嘴邊笑容的角度不變,星眸裡依舊是含着清冷的淡笑,“柯側妃今日事情多而繁忙,只怕一時不記得了,我與世子成婚纔剛半月不到,比不得你嫁給太子已經兩年多了,執掌中饋也已一個多月了。”
柯怡巧哪裡曉得紫幽就是拒絕了,她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只是告訴衆人,她才新婚不到半月,拿她做例子,可就顯得柯怡巧技窮口拙,不合時宜了。而且,還順便挖苦了柯側妃,嫁給太子都兩年多了,還沒懷孕;執掌中饋也一個多月了,並沒見她有多賢惠。
柯側妃略微尷尬的一笑,卻並沒有想要善罷甘休,而是直接將矛頭對準了紫幽,“聽世子妃這話的意思,如今只是新婚燕爾,待日後,定是要給世子尋上幾房美妾的,我這有兩名歌姬,容色動人,一直都傾慕世子,不知道可不可以讓她們留在世子的身邊,成全了她們的一番心意?”
真是一隻瘋狗!還傾慕世子,兩個歌姬傾慕世子,這是向自己暗示上官凌然以前風流成性!
紫幽心內冷笑,這柯怡巧今天是看誰就想咬誰,尤其針對自己,時時刻刻要拉着自己與她爭鬥,難道她嫌丟臉還丟的不夠徹底?
紫幽冷冷的看了一眼柯怡巧,星眸裡流露出來的是毫不剋制的厭惡,朱脣卻掛着一抹譏諷,慵懶的一笑:“柯側妃的歌姬是要送給世子的,自然這話要問世子才行。”
說完,她便吩咐詩韻,“去把世子叫來,柯側妃想要送歌姬與他,讓他過來看看。”
詩韻很快離去,不過一會,就和上官凌然過來了。
紫幽笑眯眯地迎上去說道:“夫君,柯側妃有事想要和你說。”
一聲“夫君”,落在上官凌然耳朵裡,真是宛如天籟。
邪魅的鳳眸中帶着一抹濃濃的笑意,月華一般耀眼的俊顏上薄脣微微揚起,自然的站到了紫幽的身邊,“柯側妃找本世子要說何事啊?”
衆人本來是等着看這一場好戲的,三皇子,太子,安王世子,都是皇家子嗣,看他們的妻妾明爭暗鬥的,也不失一番樂趣。正等着欣賞新晉的安王世子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卻看見她根本就不答,直接將上官凌然叫了過來,站到了衆人的面前,於是,個個眼底都佈滿了詫異。
雖然上官凌然新婚纔不到半月,但是他尊貴的身份擺在那兒,長得也如潘安再世,這些人就想趁着今天,能讓慕紫幽趁着人多的時候,不得不鬆口做個大度之人,好讓她們名正言順地往上官凌然身邊塞人。
可沒想到紫幽直接就將上官凌然喊了過來。你們不是要送人嗎?送吧,我都將正主請了過來了,你們直接問他就好了。
柯怡巧望見上官凌然那如仙似妖的面容,心跳的不由一快,然而取而代之的更是一種濃濃的妒忌。是的,沒有人知道,她和於美蓮一樣,也曾經愛慕過上官凌然。
雖說上官凌然是個紈絝,可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何況,他可是太后娘娘最重視的孫子。
柯側妃忍住心中的悸動,朝着紫幽微笑道:“世子妃,你把世子叫過來做什麼?”
紫幽笑容親切了不少,說的話更顯得真誠,“柯側妃不是要給世子送人嗎?我想着既然要送,自然要看夫君滿意不滿意才行,若是送的不好,反倒惹得他不高興,豈不是適得其反?現在他就在這兒,你可以直接問他。”
劉蕊雪看着紫幽星眸微眯,眸光清澈如溪流,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就有點好笑。她知道紫幽並不是個好欺負的女子。如今紫幽說的是十分在理,卻讓人聽起來又覺得渾身不對勁,若是說她不賢惠,她處處都是以上官凌然的感受考慮爲先,以夫君的喜好爲第一位,若是說她很大度,她又沒有像那些夫人一樣,把人直接就送到了夫君的牀上,只讓算計她的人,喉嚨裡像戳了一根魚刺,反駁不是,不反駁卻更難過。上官凌然更是一臉的好笑,敢情她喊他過來,便是讓他做那擋箭牌的。
紫幽睨了他一眼,一雙星眸波光瀲灩,看起來含情脈脈卻是暗帶警告,這可是給你送人,自然得你過來決定要不要。哼!
上官凌然眨了眨眼,將紫幽的警告當作了媚眼,甜蜜蜜的收下了,然後按照娘子大人的旨意,對着柯側妃揚起他招牌的邪魅笑容,英俊的面容更加惑人,“柯側妃是要給我府上送人嗎?那實在是太好了!”
聞言,柯怡巧心裡一喜,她如今過的貌似風光,實則戰戰兢兢,隨時都要提放着太子,所以巴不得天下人和她一樣不幸。
而紫幽是她死對頭劉蕊雪的義妹,更是她心中的情敵,只有慕紫幽也嫁得不好,才能讓她的苦逼心裡得到滿足。你看,就算她嫁給了上官凌然,也不過是嫁給了一個風流的男人,還不如太子呢!
衆人更是一驚,望着上官凌然那俊逸的面容,眼底露出了輕視,紈絝就是紈絝,說什麼要和國師一生一世一雙人,是騙人的,這婚後還不到半個月就要納妾了;同時又不免有點同情紫幽,第一次遇見的趙宏祥不是個東西,這一次,才嫁過去沒多久,就要替夫君納妾了,又遇到個混蛋!
夏若晴手裡持着一把團扇,將自己幸災樂禍的神情遮掩了起來,眼波在上官凌然和紫幽身上,來回打轉,眼底閃着嘲諷得意的光芒。
就在各種鄙視,幸災樂禍,懷疑、同情的目光交織之中,上官凌然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側過頭來望着紫幽,一身紫色的錦袍將他的鳳眸襯的越發的瑰麗,他聲音愉悅,狹眸裡帶着很慶幸的神情看着紫幽:“媳婦,前兩天你不是說,咱們房中那負責清理恭桶的兩個婆子年紀大了,想再找兩個嗎?爲夫看不用找了,柯側妃送的人正好頂上這個缺,媳婦你也無需再費心神了,太子一直嚴以要求府中上下,想必柯側妃送出來的人,必然能勝任好這個職務。你說對嗎?柯側妃。”
上官凌然的笑容很是瀟灑,帶着他特有的風流和邪肆,看不出半點異樣,然而被他最後點到名的柯怡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乃至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邊人發出的嘲笑以及難堪的目光使她渾身上下都被燒灼着,感到了無邊的屈辱。
送去的歌姬世子是收了,可收了卻是用來倒夜香,做最下賤的活,她還不好意思拒絕。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栓了繩子,供人耍弄的猴子,被主人推到了這裡,一個個觀看着她在那耍猴戲,而慕紫幽就是那牽着繩子,將她推給衆人耍弄的主人。
她想要大聲的哭嚎,可她卻不敢,因爲太子的生辰上她若是敢哭出來,明日也許就沒有她的影子了,她渾身開始不可剋制的顫抖,手指緊緊的掐在了皮肉裡,是慕紫幽,都是慕紫幽,她今天出盡洋相,都是拜慕紫幽所賜!
蘇庶妃一見柯怡巧落敗,眼眸在柯怡巧和紫幽之間一掃,馬上站出來援助柯側妃:“柯側妃,我聽聞你尋了一盆極品君子蘭?說是一棵頭裡面長出五棵苗苗,然後五棵苗苗同時抽穗開花,這是真的嗎?不如帶我們一同去看看,也好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珍品。”
雖然這些夫人、小姐是喜歡八卦,可如今柯怡巧還是太子信任榮寵的女人,適可而止也就行了。而且方纔所發生的事情,也讓她們看清了世子的態度,安王世子不是聽不懂柯怡巧送歌姬的的意思,而是根本就沒有納妾的意思,她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便識趣的隨着蘇庶妃笑道:“可不是嗎?君子蘭不少,可珍品卻不多,快帶我們去看看。”
柯怡巧在這樣的聲音裡,出乎意料的平靜下來了,她淡淡的收回落在紫幽身上的視線,看了蘇庶妃一眼,然後朝着衆人道:“如今正是花朵怒放的時候,各位來的巧,五棵苗苗同時抽穗開花了,共有十個花瓣呢!”
語畢,儀態端方,姿態優雅的淺笑轉身,帶着衆人往正東方走去。
蘇庶妃的兩個女兒,馬上走到紫幽身邊,一左一右挽起了她的胳膊,笑眯眯地說道:“大嫂,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紫幽一愣,隨即不着痕跡地抽回胳膊笑道:“你們先去吧,我和劉側妃說幾句話。”
嘿嘿。。。。。。從來不交集的兩位庶妹,突然對她這麼獻殷情,反常啊!就必有妖。
紫幽看着劉蕊雪,劉蕊雪故意落後幾步,走過來擔憂地告訴紫幽:“幽妹妹,你注意點,柯怡巧心胸刻薄,睚眥必報,剛纔那樣被你和妹婿羞辱,氣得渾身發抖,還能抑制下來,怕不會善罷甘休。”
紫幽點點頭。柯怡巧最後望向自己的那一眼,波光詭譎,眸光難辨,複雜的很,還和蘇庶妃對了個眼色,難道兩人想要聯手?
紫幽微微一笑,彷彿沒有察覺到柯怡巧的不對勁之處,與所有人一同去欣賞那珍品君子蘭。
魏亞娟剛纔在外圍觀戰了許久,此時好不容易等着人羣散去,蹦到紫幽的身邊來,一臉佩服的道:“幽姐姐,你實在太厲害了,以後啊,要是別人讓我給夫君納妾,我也要讓他跟世子這樣,好好的教訓那些人一頓。”
她也不小了,馬上就要及笄,卻還沒有議親,長的很嬌俏,就是性情太過張揚活潑,全家的寵兒,當然難免;但是在這個時代,顯然不是那些豪門貴婦心中合格的兒媳婦。
紫幽搖了搖頭,也就只有魏亞娟敢大膽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要是讓別人聽到如此言論,還不覺得驚世駭俗嗎?她嘆了一口氣,微笑着道:“你呀,馬上就要議親了,這話可不能被別人聽見。”
魏亞娟笑着吐了吐舌頭,挽着紫幽往花圃那地方走去。
柯怡巧走在最前方,待到一處絲帳覆蓋,玻璃搭建的暖房之處停了下來,轉過身來對着衆人道:“各位,這就是珍品君子蘭,請大家看一下,這種君子蘭十分難得,是我特意讓人去龍州尋來的。也是爲了太子今日的生辰所準備的。”
她拍了拍手,丫鬟們便將那絲帳拉開,只見一盆君子蘭擺在紫檀木架子上,葉寬只有葉長的三分之一,葉脈清晰,花朵爲淡黃色,花心爲淺綠色,一朵朵,一片片,極盡妍麗,正是盛放到最美的時候。
紫幽看着那盆君子蘭,沒有感到一點詫異。因爲她在印度神界,看過各種各樣大燕沒有的珍奇花卉。她的尊外祖母,那天下的那場天花雨,裡面就有各種君子蘭。
站在前方的孫側妃看到這一盆花,眼底露出了一絲喜愛的神色,嬌笑着誇讚道:“君子蘭果然是花中君子,看着就覺得清幽自然、蒼翠縈懷。看來柯側妃對太子的生辰是盡了心的。”
柯怡巧笑道:“那是自然。”
衆人正覺得剛纔還與柯怡巧針鋒相對的孫側妃爲什麼會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就只聽見孫側妃掩着嘴輕輕的一笑,半擡的眼波里含着一抹極淺的鄙視,話鋒一轉道:“這樣好的花,我在三皇子的府裡都沒有見到過,只怕是要勞動無數的能工巧匠,費盡了心思才能培育出來吧?看來,柯側妃果然是有心啊。”
她這話的意思,可不是在表揚柯怡巧,她是旁敲側擊的在說柯怡巧爲了太子的生辰,單單弄出這一盆君子蘭,就花費了不少的銀子,果然夠奢侈。
這一次柯怡巧像是不會被惹怒了一樣,眼底滑過了一道怒意之後,想到今天的收穫,便姿態優雅,雲淡風輕的道:“孫側妃說笑了,比起三皇子爲了讓孫側妃高興,而建的竹林音海,這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孫側妃喜歡音律,爲了讓她能時時聽到自然的樂聲,三皇子派人在她的閣院外種下了一片青竹,待竹子長成之後,再派了樂師匠人,按照風吹來的方向,在竹子上鑿下小孔,一旦有風,習風緩緩,而音律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