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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書煥神色複雜的看着驚鴻。
濟雲幫有這樣一個天縱奇才又懂得感恩的弟子，原本應該是件好事的，可現在濟雲幫都已經沒了，他實在沒辦法因爲發現了驚鴻這樣的人才就高興起來。
作爲人族大派的陽寧宮、神霄派、天心派竟然與魔族勾結，而他們寄託了全部希望、奉獻了半生心血的門派又因爲他們的聯手突襲就這麼沒了，一想到這些，齊書煥和老掌門什麼爭榮爭耀的心思都灰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突然齊齊朝着驚鴻深深一揖。
齊書煥一邊躬身下拜一邊還道：“小姑娘，今日之事，老朽二人感激不盡。”
驚鴻哪裡會受他們的禮。
兩人才一動作，驚鴻就已經微微擡手，用無形的氣勁阻止了他們下拜。
“大長老、老掌門，您二位可莫要折殺我了。”驚鴻堅持不給他們行禮的機會，齊書煥和老掌門只好站直了身體。
驚鴻這才又道：“我端木驚鴻既受了濟雲幫數十年庇護，又豈能在濟雲幫有難時袖手旁觀？作爲弟子，我不過是盡了自己該盡的義務罷了。”
齊書煥和老掌門眼中有欣慰和感動的情緒一閃而過，而驚鴻的這份擔當也間接促使他們做出了某個決定。
“好孩子，難得你有這份心。”老掌門淚眼婆娑的看一眼驚鴻，然後又將視線轉向倖存的數百名弟子，“你能幫我們保下這些孩子，我和大長老就是去了地下，也有臉去跟濟雲幫的先輩賠罪了。”
驚鴻聽着，總覺得他的語氣甚是不詳，彷彿已經存了死志一般。
她微微皺眉，“老掌門，您和大長老現在要放心可太早了。他們眼下雖然已經平安無事，可如今魔道如此猖狂，誰又能保證以後那些魔修不會再把他們當成補品盯上？”
齊書煥和老掌門不禁齊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們又何嘗看不明白？只是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他們天資有限，在修仙一道上進步緩慢。
而且他們也已經老了。就是新近才突破到合道期的齊書煥，他的壽命也已經只剩下了區區九百多年，更不要說還有不到三百年就會羽化的老掌門。
他們這兩把老骨頭已經沒有了太大的進步空間，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沒辦法再撐起一個門派。
如今他們還能做的，就只有趁着現在的機會給這些倖存的弟子找把保護傘。
而眼下，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選擇，無疑就是修爲深厚、濟雲幫出身、同時還能夠調動青雲宗和九黎山這兩大妖宗火速來援的驚鴻。
“小姑娘，老朽二人......着實已經有心無力了。”齊書煥的聲音帶着難得的蒼老和頹唐，一點兒都不像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濟雲幫內第一人，“所以，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老朽和王掌門還是希望你能夠在我二人身故後庇護這些弟子。”
齊書煥的話說到這個份上，驚鴻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兩個老人家心中必是存了死志的。
不過，她可沒有接手一堆麻煩，然後順道促成別人去死的嗜好。
所以面對齊書煥和老掌門的託付，她頓時擺出了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大長老、老掌門，你們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生來就是一副憊懶性子，這等重責大任我可擔不起來。”
齊書煥還待再勸，驚鴻又道：“再說我自己本身也不過才合道後期修爲，若是沒有幾個知交故舊的幫襯，我連自己都難以保全，又有什麼資格去庇護別人？”
她心裡清楚，齊書煥和老掌門打的本來就是姬狄等人的主意。
而他們之所以繞了個彎子假託她的名義，無非就是因爲姬狄他們都是妖修。
這片大陸上的人修和妖修雖然沒有壁壘分明的嚴重對立起來，但“人妖有別”這四個字卻還是一直存在的。
這兩個種族自誕生以來就一直互相別着苗頭，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讓誰。
所以齊書煥和老掌門要是敢堂而皇之的向妖宗尋求庇護，那他們在其他人修眼中，怕是立刻就變成了奴顏婢膝向妖族低頭的人族叛徒。
一個鬧不好，他們恐怕就要像勾結魔族的陽寧宮、神霄派、天心派一樣，變成引發這個位麪人妖大戰的千古罪人。
而驚鴻正是因爲清楚這一點，所以纔會挑明瞭說開，讓他們無法再含混下去。
齊書煥驚訝於她的敏銳，同時也無奈於她的決絕，“小姑娘，老朽知道你爲難，可老朽着實不忍心看着濟雲幫僅存的這些弟子全都變成魔物的口糧，還請你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
驚鴻不爲所動的挑挑眉，“您可以選擇把他們送去其他人修門派。”
齊書煥一臉無奈的苦笑着道：“濟雲幫周邊的四個人修門派裡有三個與魔物勾結，唯一一個可能幹乾淨淨的凌霄宮又在極北之地，你讓老朽送他們到哪裡去？”
頓了頓他又道：“再說，你真以爲那些魔物會放任我們大咧咧的走到安全的地方去？”
驚鴻意味深長地看了齊書煥一眼，“那您和老掌門就自己振作起來保護他們吧！”
從齊書煥、老掌門開始和驚鴻討論他們的去留開始，濟雲幫倖存的那幾百名弟子就一直屏氣凝神、滿心忐忑的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
老實說，被驚鴻嫌棄到這種地步，他們心裡其實相當不是滋味。
但再不是滋味，在濟雲幫已經覆滅的今天，他們也唯有默默期盼齊書煥和老掌門能夠說服驚鴻庇護他們。
就在剛纔，他們已經親身經歷了那些魔物造成的劫難，也已經親眼見證了驚鴻以及她那些幫手的強悍。
生和死，大家都知道該怎麼選。
當然也有少數聰明人看出了齊書煥和老掌門的不對勁，但正是因爲看出了不對勁，他們反倒更加不敢貿貿然開口很有骨氣的拒絕接受驚鴻的庇護或者幫腔齊書煥和老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