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絲

琉兒

偌大的夏國,能讓皇上稱呼琉兒的人,不過就是那麼一個,雲家郡主,慕容家皇后是也。

此時無論是跪在地上的後來者,還是已經被免禮起身的人,雖然不敢明顯轉頭張望,可是眼眶是斜得不能再斜,在一日內能遇到最尊貴的兩個人,就算沒有那個膽子看清臉,偷瞄到身影,就夠吹噓個一年半載。

雲琉呆在原地,面無表情。

如果周圍再有些反派人物,她這一秒鐘從村姑變皇后,金光閃閃的華麗蛻變,簡直就是電視劇或小說裡的經典瑪麗蘇情節。

還好白紗擋住了大半的臉,擋住了稍微那麼一點點的羞澀。

見她不動,慕容耀擡腳就要過去。

雲琉立即手心向外,給他一個暫停的手勢。

“皇上。”雲琉出聲,繞過人羣,走到他的身邊,慕容耀伸出手自然地摟着她的腰身。

“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白晟首先跪下。

其餘人也頓時反應過來,“拜見……”

“起來吧。”

“皇上在哪兒”

雲琉話音方落,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得老遠。

“白兄,皇上在哪兒”馬文斌扯着白晟的袖子,臉色又喜又急。

馬文斌雖然作爲侯府之子,可自慕容耀登基,對於三大侯府,不僅不重用,暗地裡一直在打壓削減他們的勢力,再者說馬文斌這個人不學無術,成日出入煙花之地,結交的都是一羣不成器的世家底子,自然也沒有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

白晟小聲說給他聽。

“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慕容耀:“平身。”

馬文斌從地上起來,笑得無比燦爛,想了想,頭腦發熱叫道,“姐夫。”

原本安靜的園子,成了寂靜,估計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聽得見。

一股秋風打着旋兒吹過。

雲琉詫然,打穿到古代,她從不敢低估每一個的智商,可是眼前的這個,他是傻呢,是傻呢,還是傻呢。

先不論嫡庶之別,淑妃縱使位份不低,可也是妾,姐夫不是想喊就能喊的。再說慕容耀是皇上,作爲天子來說,他君王的身份是臨界在一切身份之上的,就像皇后在衆人面前,也是稱他一聲皇上的。可馬文斌哪裡能想到,淑妃在宮裡僅此於皇后,因爲背後的這棵大樹,他不知胡作非爲了多久,在有些寵妾滅妾的家族裡,妾室的弟弟喊聲姐夫也不是絕對不可,藉着姐姐的名義親近皇上,在他看來,再合適不過了。

“你是何人”

馬文斌沒被搭理,想着皇上是第一次見他,也不覺得尷尬,回答道,“懷恩侯是草民父親,淑妃是草民的親姐姐,皇上,草民叫馬文斌。”

“聖前失儀。”慕容耀淡淡說道,“回去跟懷恩侯領罰吧。”

“皇上”馬文斌聽得愣了,一下子撲倒在地,“求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求您爲草民求個情吧,草民有盆菊中之王,是專門送給您的。”

雲琉很有興趣地問道,“菊王叫什麼名字”

馬文斌一聽有戲,頭擡起來說:“回娘娘,叫黑牡…怎麼是…皇后娘娘恕罪,草民有眼不識泰山,饒了草民吧…”

“黑牡丹啊…牡丹本宮喜歡,菊花,本宮也喜歡,只是叫着牡丹名兒的菊花,馬文斌,你送本宮這盆花,究竟是何意思”

“草民…草民不是那個意思,這…”

慕容耀見雲琉玩夠了,說道:“累不累朕讓御膳房做了醉蟹,回宮便能吃着了。”

秋天的螃蟹,蟹黃和蟹膏別提多鮮美了,雲琉不禁嚥了咽口水,飛快地點頭。

侍衛將馬車趕近,李福全從車裡捧住一件橙色披風,慕容耀給雲琉披上,牽着她走去。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等等。”經過薛硯田時,雲琉拉住慕容耀。

剛纔慕容耀來後,他一直默默站在後面,不聲不響,文人風骨如此,倒是令她好感又多了些,想到他被人排斥……

於是低聲道:“他是王相的學生,明年要參加科舉,皇帝陛下,給幾句鼓勵唄。”

慕容耀無奈地看了眼雲琉,他還從未做顧客這種事。

雲琉收起嘻笑,認真道:“興許你今日的勉勵,明日夏國就能多一個肱骨之臣了。”

“不要辜負王相的教誨。”

這就完了

薛硯田又叩首:“謝皇上。”

“薛公子,英雄不問出處,明年金榜,靜候佳音。”

“謝……皇后娘娘,草民定當謹記於心。”

“都起來吧。”

薛硯田站起身,隨着人羣望向遠方的一對背影,微風乍起,那抹橙色輕輕飄揚。

久久凝望,直到人羣散了,馬車消失在視線裡。

“呆子,你還在看什麼”王清黎眼睛紅了,卻笑道,“她是皇后,是皇后。”

“嗯。”薛硯田收回目光,茫然道,“清黎小姐,在下告退。”

“喂,呆子,你去哪兒”

“還有些書沒有溫習…”

薛硯田踩在落葉上,發出咔嚓的聲音,心裡只感覺到些許澀意,就像一顆種子才發芽,卻被一塊巨石迎頭壓下,尚未知生,便無多痛。

………

許多年後,當他也站到了丞相的位置,賢名遠揚,桃李滿天下,他的學生問老師爲何一生未娶時,沒有回答,只得到了一個說不出含義的笑容。

有的人是聰明人,得不到的便放棄了。有的人死腦筋,認定緣分,哪怕是一日的緣,終生是分。

見了誰,誤了誰的終生。

………

雲琉回到鳳蘅殿,見冬梅正在香爐前,給她的鳳袍薰香,趕了兩步,奪下她手裡的東西,生氣道,“冬梅,太醫說什麼來着”

“小姐,我都好了,再不做些事情,都快發毛了。”冬梅陪笑。

“胡說。”雲琉碰了碰她的額頭,“還暈不暈”

“一點兒都不,要不我來比劃兩招你瞧瞧”說着,就站起身想要證明她痊癒了。

“坐好,冬梅,你什麼時候學得跟秋月似的,毛毛躁躁的,太醫說了,你起碼還要修養一個月。”

秋月不樂意了,“小姐,我哪有毛毛躁躁”

“哪裡都有,就像…”

“啓稟娘娘,崔才人和朱才人在御花園打起來了。”李真元呼哧呼哧地跑進來報信。

雲琉眉毛一揚,“打起來走吧,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