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把臉埋在她胸口,他的懷抱太溫暖,他的語氣太寵溺,讓他心中築起的堤壩瞬間崩潰。
千歌失控的哭泣道:“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雲家不懷好意,還是眼睜睜的看着表哥去苗疆,我應該阻止他的啊!就算讓雲家得意一時又如何,總好過讓姐姐和表哥天人永隔!都是我的錯,是我心存僥倖,是我害死了表哥!是我害的舅舅舅母中年喪子!是我害的姐姐失去夫君!是我害的外甥還沒出生就失去父親!都是我的錯!”
千歌哭着述說心裡的悲慟、懊悔和絕望,表哥還那麼年輕,就失去了性命,姐姐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這麼煙消雲散,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何面目再見舅舅、舅母和姐姐。
夜鳳邪等她發泄完,心疼的爲她拭淚,道:“你給自己的包袱太重了,他們都不是你的責任,你不可能永遠看護他們,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雲家,是他們通敵叛國,才害死傅兮陽的!”
千歌搖頭:“不,是我欠他們的,此生我活着,就是爲了保護他們,是我沒做好,是我的錯!”
夜鳳邪皺眉,不明白她爲何這樣說,但是看千歌哭得幾乎昏厥的樣子,道:“好,你願意保護他們,我就陪你一起!但是你別再把一切責任都背在自己身上,沒有人是萬能的,總會有疏忽的時候。”
千歌將壓抑的情緒釋放完,心裡終於好過了一點。
夜鳳邪爲她拭乾眼淚,取笑道:“看看,臉都哭成小花貓了。”
千歌此時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居然在御花園裡這麼失控的哭泣,“我們先出宮吧。”
夜鳳邪點頭,帶着她離開皇宮。
兩人剛回到雪宅,還沒下馬車,青扇和青枝就驚慌失措的撲上來:“小姐,出大事了,大小姐昏倒了!”
千歌倏然變色,立刻吩咐馬車往傅府去,青枝和青枝連忙爬上馬車。
“怎麼回事?姐姐怎麼會昏倒?”千歌問。
“奴婢也不知道,是綠柳派人傳來的信,”青枝說,“她沒說怎麼回事,只是讓小姐趕緊去!”
千歌心裡已經有了預感,等到了傅府,聽到滿院的哭聲,更是印證了心中的猜想。
千歌一路小跑着到了雪千舞住的院子,就見安氏、傅絳、謝氏、雪千荷、雪千蘭等人都在院子裡,一邊抹眼淚一邊焦急的往緊閉的房門看,安氏已經哭癱在椅子上,傅絳也是哭得直打嗝。
“二姐姐,你可來了!”雪千荷見到千歌,慌忙迎上來,“長姐在房裡,大夫還在診治!”
傅絳哇哇大哭着撲進千歌懷裡:“表姐,他們說哥哥死了,我不相信,哥哥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死!”
千歌不知該說什麼安慰她,她變不出一個活生生的傅兮陽,說什麼都是空洞的。
片刻後,房門打開,大夫提着藥箱從裡面走出來。
衆人連忙都迎上去,安氏也掙扎着走過來。
“少夫人的情況很兇險,”大夫神色不怎麼好看,“老夫早說過,少夫人不要思慮過重,更不能情緒劇烈波動,這次還算幸運,孩子保住了,再有下次,諸位還是另請高明吧!”
衆人連連稱謝,一陣後怕。
大夫見這一家老小哭的樣子,也知道發生了大事,嘆了口氣,放緩聲音道:“少夫人現在還在昏睡,等她醒來,諸位一定要勸她放寬心,不管什麼事,先保住孩子纔是要緊。”
千歌重金謝了大夫,派人將他送出去。
安氏抹抹眼淚,道:“老天垂憐,保住了陽哥兒最後一點血脈,否則他日九泉之下,我也無顏再見他了!”
千歌道:“舅母先回去休息吧,姐姐這裡有我照看。”
安氏哭得肝腸寸斷,也無力再照顧別人,對千歌點了點頭,在傅絳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回去了。
千歌也讓其他人各自回去,等大家散了,綠柳在千歌面前噗通一聲跪下,哭道:“小姐,都怪奴婢,奴婢收到苗疆的來信,只以爲是少爺寄回來的,就給小姐看了,誰知……二小姐,您處罰奴婢吧!”
“你起來吧。”千歌道,“此事錯不在你,在我。”她悲慟慌亂之下,自亂了陣腳,只想着暫時離開傅府,怕姐姐從她身上看出破綻,卻忘了防範雲家,舅舅明知道姐姐懷有身孕,不可能把表哥的事傳回來,那信必是雲家僞造的。
千歌狠狠咬着脣,出血了猶不自知,雲家接二連三的動作,她若是再不鎮定下來,只會出更多的亂子!
這時,綠茵從房間跑出來:“二小姐,小姐醒了!”
千歌連忙走進房間,內室裡,雪千舞正試圖從牀上坐起來,千歌忙去阻止她:“姐姐快躺下,大夫說你現在還不能動!”
雪千舞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哀求的看着她:“千歌,那封信是假的對不對?表哥不可能出事的!你告訴我,那封信是假的!”
“姐姐,你不要激動!當心孩子!”千歌急切道,她說不出騙她的話,騙了這一時,下次姐姐只會更悲慟難過。
“孩子,孩子,”雪千舞淚如雨下,“表哥還沒來得及看孩子一眼,他怎麼可能會出事!他怎麼捨得捨下我和孩子!”
雪千舞哭着,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
綠柳忙去把藥端來:“小姐快把安胎藥喝了!”
“我不喝!”雪千舞臉色痛的發白,卻不願意喝藥。
綠柳和綠茵急的要死,小姐再這麼悲傷下去,孩子真的會保不住的!
“姐姐!”千歌猛然大喝一聲,“表哥已經沒了,你想讓他唯一的孩子也沒了嗎?!”
雪千舞的哭聲驟然停住。
千歌眨眨眼,把眼淚逼回去,道:“舅舅舅母已經失去了兒子,如果連孫子也失去了,他們該怎麼活?”
綠柳又把藥端到雪千舞面前:“小姐,小少爺是你和少爺的骨肉,你捨得不要他嗎?”
雪千舞終於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下,然後躺在牀上,眼睛直直的望着牀頂,眼淚無聲的落下。
千歌爲她蓋好被子,將傅兮陽留下的那隻血染的荷包放在牀頭,默默退出了房間。
綠柳擔憂的說:“二小姐,小姐她……”
“放心吧,爲了孩子,她會振作起來的。”千歌道。
一夜過後,雪千舞像是忘了昨天的事似的,和平常一樣起牀、用膳,曬曬太陽,和腹中的孩子說說話,但是絕口不再提傅兮陽。安氏大病了一場,傅絳也是蔫蔫的沒了精神,整個傅家,只有她像是走出來了。
所有人都對她現在的狀態膽戰心驚,卻也無計可施,只盼着時間能平復她心裡的創傷。
千歌現在全心全意的撲在照看傅家上面,將對雲家的仇恨刻在心底,只待雪千舞順利生下孩子之後,再與他們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