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眨眼即過,很快到了大軍出征這天。
一夜抵死纏綿,天色將要破曉時,傅兮陽大汗淋漓的躺倒在牀上,將自己半昏半醒的娘子緊緊抱在懷裡。
雪千舞把臉在他胸前蹭了一下,幾乎是立刻就昏睡了過去。
傅兮陽將雪千舞汗溼的鬢髮挑到耳後,指腹輕柔的撫摸她嫣紅的臉,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啄她的脣,眼神裡含了幾分愧疚,這幾日他的需索無度實在累壞了千舞。
窗外出現一抹白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敲響。
傅兮陽最後在雪千舞眉間吻了一下,輕手輕腳的起身下牀。雪千舞卻在他起身的瞬間就驚醒了。
“你再睡一會,”傅兮陽按住想要起身的雪千舞,“我讓下人打些水來跟你洗身。”
雪千舞看到傅兮陽胸前被她指甲留下的抓痕,眼神立刻閃躲到一邊,乖乖點頭。
傅兮陽穿上衣服,走出去對丫鬟吩咐了幾聲,然後走到浴房去沖澡。
等傅兮陽回來的時候,雪千舞正打開昨天收拾好的行李,仔細的檢查着,唯恐漏了什麼東西。她披着一件單衣,一頭長髮披散在身後,連身上的單衣被他昨夜情動時撕破了也沒發現。
傅兮陽站在門口看了片刻,拿了另一件衣服裹在她身上,笑道:“怎麼不多睡一會,行李昨天不是都檢查很多遍了麼。”
“我想起忘記給你帶驅蚊水了,”雪千舞道,“南方溼熱,又多叢山峻嶺,可能會有很多蚊蟲。”
“好,那便帶着。”傅兮陽道,沒說等到苗疆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早已沒有蚊蟲了。
傅兮陽由着雪千舞把所有行李打開檢查一遍,又塞了一些其實不必要的東西,他跟在後面把行李一一重新包好,房間裡的行禮又多了幾個。
傅兮陽輕輕笑了笑,如果這樣可以讓千舞更心安一點,別說多幾個行李,便是把整個傅家都搬着走,他也樂意。
“少爺,老爺請您快點去前院!”一個丫鬟就跑來傳話。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傅兮陽道。
丫鬟又跑回去回話了。
老爺和少爺要出征,整個傅府一大早就忙碌起來,來來往往的奴才都是形色匆匆。
傅兮陽和雪千舞來到前院,所有人都已經到了。安氏、謝氏和雪千荷的眼睛都是紅紅的,顯然昨晚都沒睡好。
大家一起用完簡單的早膳,做出發前最後的準備。
千歌叮囑傅兮陽道:“雲家在南疆的勢力強盛,表哥別忘記我說的,一定要對他們多加小心,凡事三思而後行!”
傅兮陽正色道:“表妹放心,我記下了。”
千歌心裡還是不太安心,這些天他已經對陽表哥叮囑了很多,但是舅舅和表哥的性格她很清楚,她不怕雲家明着來,只怕雲家動之以情,舅舅和表哥很可能對雲家心軟,掉進雲家的陷阱裡。
千歌又對江承志和周簫說:“舅舅和表哥很看重親情,萬一雲家耍什麼陰謀詭計,江表哥和周公子一定要多勸着他們,千歌在這裡拜謝了!”
“二小姐客氣了!”江承志道,“傅家對我恩重如山,就算拼了我這條命,我也一定會保護他們周全的!”
周簫亦道:“沒有你們,周家早不復存在了,我便是自己身死,也不會讓雲家有機可乘!”
“江表哥和周公子言重了,”千歌認真的道,“傅家不需要你們犧牲自己保護,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毫髮無損的回來!”
兩人點了點頭,笑道:“是,我們一定全部毫髮無損的回來!”
一切準備妥當,將軍們披上戰甲,配上戰刀,傅南峰神色肅穆道:“時間不早了,出發!”
將軍們騎上戰馬,女眷們登上馬車,到城門爲他們送行。
城門外十萬大軍已經集結,金戈鐵馬,旌旗獵獵,人吼馬嘶,肅殺之氣遮天蔽日。傅南峰領着傅兮陽和江承志策馬奔出城門,與大軍匯合。
城門口人頭攢動,擠滿了前來送行的百姓。傅家的馬車被擋在了外面,一行人只能下了車,遠遠的望着。
片刻後,元帝的龍攆駕臨,親自爲大軍踐行。
元帝賞賜給將軍們犀角杯裝的烈酒,道:“此番出征山高路遠、艱難險阻,諸愛卿飲完此杯烈酒,須不負朕之厚望,務必凱旋而歸,揚我昭月國威!”
傅南峰喝完烈酒,舉劍起誓:“凱旋而歸,揚我國威!”
“凱旋而歸,揚我國威!”將軍們跟着起誓。
“吼!吼!吼!”十萬大軍的怒吼聲震天動地。
一片怒吼聲中,出征的號角長鳴,將軍們向元帝抱拳辭行,隨即翻身上馬,朝着南方出發。
傅兮陽坐在馬上,回頭朝後方望去,小妹傅絳爬到車頂上衝他揮手,旁邊一身水藍色長裙的雪千舞望着這邊,離得太遠,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卻彷彿看到她在說等他回來。
十萬大軍開始啓程,涌動的人潮很快將傅家的馬車淹沒,傅兮陽只得收回目光,馬鞭一揮,策馬向前追去。
再也望不到傅兮陽的身影,雪千舞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又很快被她拭去。
傅絳皺着小臉,擔心的說:“爹爹他們一定會凱旋歸來的吧?”
“他們一定會安然歸來的!”雪千舞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
收拾了下心情,雪千舞扶着安氏的手臂,道:“母親,我們回去吧。”
安氏點點頭,扶着雪千舞的手上了馬車。其他人也陸續上了馬車。
雪千舞最後朝遠去的大軍望了一眼,目光眷戀不捨。
城樓上,高喜疑惑的偷偷看了眼元帝,大軍都走遠了,皇上卻遲遲不下令回宮。
元帝望着那一襲倩影立在馬車旁,望着大軍離去的方向猶如望夫石,她穿着素淨的水藍色長裙,長髮全部束起綰成瑤臺髻,傾城顏色依舊,卻少了幾分記憶中少女的稚嫩,多了幾絲婦人的嫵媚。
想起那個讓雪千舞由少女變成婦人的男人,元帝眯起眼睛,眼底的神情晦暗難辨。
“皇上,外面天寒,該回宮了。”高喜恭聲道。
直到雪千舞登上馬車離開,元帝才收回視線,道:“回宮。”
高喜立刻揚聲道:“擺駕回宮!”
京城的冬天來得很快,似乎只是一夜之間,樹上的葉子就落光了,地面上鋪上一層白霜,百花爭豔的花園裡只剩下梅花一枝獨秀。
少了男人的傅家,除了少夫人經常時不時的發呆,臉上的笑容少了許多,似乎與往日也沒什麼不同。
西暖閣裡,門上裝上了厚厚的門氈,房間裡生兩個暖爐,千歌和千舞各自拿了一本書翻閱,雪千荷在一旁練字,雪千蘭則陪着傅絳一起學習女紅。
兩個小丫頭年齡相仿,從第一次見面就玩到了一起,傅絳平日不肯碰女紅,但自從見到雪千蘭繡出漂亮的荷包後,就突然轉性,跟着雪千蘭一起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