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速度適中,在平坦的道上行駛,很快就到了張府。
往日總是有人進進出出的地方今日安靜無比,門口被身着黑衣的兩個男人守着。
蘇淮掀開簾子下了車,陳琰在她走後匆匆把外面的裙子脫下換上常服,又整理了一下,這纔跟着出去。
甫一看到熟悉的府邸便是神色一正,隨即又極快的恢復常態,唸了念上面的字,疑惑道:“張府…淮兒姐姐,這是何處?”
“進去就知道了。”蘇淮提着裙襬,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守在門外的兩人見是她,恭敬的抱了抱拳:“小姐,您來了?”
“嗯。”蘇淮淡淡的答了一聲,復問道,“可有人進出?”
左側的人搖了搖頭,“聽着阿和姑娘的吩咐,一個人都沒放進去。”
說着,他有些奇怪的望向一直低着頭的陳琰。
見狀,蘇淮解釋道:“這是我帶着來幫忙處理事情的,開門吧,待會也守着別讓其他人進來。”
“是。”兩人齊聲應道,沒多問。
蘇淮領着陳琰徑直走了進去,裡面大致是江南格調,整體的佔地面積也並不大,不過半刻鐘就轉了大半。
陳琰興致缺缺的掃了掃,和着蘇淮挨的近了些,不解的問:“淮兒姐姐,我們來這地究竟做什?這麼小,風景亦不好,還沒本皇子那小宮殿寬敞呢。”
聞言,蘇淮順手將耳側的碎髮挽了上去,露出半邊被陽光渡成的淡金色臉頰,“六皇子別急,到了後自然會知曉。”
話音剛落,前面隱隱約約傳來了爭吵聲。
陳琰落後了一步,臉色沉了下來,眼底晦暗,口中卻略爲興奮的催促道:“淮兒姐姐,前面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去瞧瞧。”
聽着語氣,全然是看熱鬧的期待。
如果不是有了前世的經歷和記憶,她怕是真要被他這幅模樣給矇騙過去。
這演技是真的好,怪不得上輩子,他蟄伏了那麼久,直至最後才被看破。
思緒翻騰,蘇淮加快了腳步,離的越近聲音越清晰。
“阿和,你莫要擋在門口,這麼個僵持着有意思嗎?等夫人怪罪下來,你擔待的起嗎?”
“有事阿和自會承擔,倒是雅姨,你何如此急切?阿和已經解釋過緣由了,再者,今兒個這所有的人,只聽小姐的話。”
兩道聲音正在對峙,一道較爲年輕,一道較爲蒼老。
蘇淮轉過彎,眼前出現一個小院子,阿和正擋在張文軒房門和雅姨爭執,寸步不讓。
許是因爲時間耽誤的太久,雅姨面上帶了焦急和陰沉,她突地向前一衝,竟是想直接強闖,破門而入。
雅姨常年幹活,阿和雖說年輕,但終究只是個身子骨柔弱的丫鬟,哪裡擋的住。
如果受了傷…
蘇淮擰眉,急急掠過門檻,厲聲喝到:“雅姨,住手!”
似是沒有想到蘇淮會突然出現,雅姨手頭一頓,扭頭看了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但還是乖順下來。
“小姐。”她恭敬行禮。
蘇淮眉目之中似是染了寒霜:“不知雅姨這會兒不在府上伺候母親,來這張府作甚?”
只見着雅姨臉色難看,牽動了一下脣角,好一會兒才說:“昨日裡問小姐,小姐說是沒有將藥給張公子,今早張府來人傳消息,說是張公子病情又重了,恐不久於人世,夫人不放心,故而派老奴親自給張公子送藥。”
她言語之間謙卑有禮,但神色的慌張已經完全出賣了她。
蘇淮好整以暇地拉住了阿和的手,讓她站到自己的身後:“雅姨莫不是老了糊塗了?”
說話的時候,蘇淮的目光卻是一直落在站在一旁充當空氣的陳琰身上。
的確,張文軒是陳琰的人,這也只是那天她的一個猜測,要知道前世根本就沒有張文軒這個人,更別提張文軒是不是陳琰派來害她的。
只十歲的陳琰歪着腦袋,似是看不明白衆人在爭吵些什麼。
但越是如此,蘇淮心中的懷疑就越深。凡是皇子,必七歲習文,十歲習武,如今的陳琰別說是這點家宅裡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是樑國大事,他也是可以說上幾句的,這副小兒無知的模樣,不就是“豬鼻子裡插蔥”?
“小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原本就是心裡有鬼的雅姨,見着蘇淮久久沒有了下文,更是慌張,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破綻百出,還故作鎮定地問道。
陳琰擡頭,看向蘇淮,正好與她那雙美眸撞在一起,竟生出一種無所遁形之感。
好在蘇淮很快收回了目光,陳琰暗暗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心中一陣懊惱,怎麼說也是堂堂皇子,怎麼還會懼她一個小姑娘?
想到這裡,陳琰不自覺挺了挺胸膛,可蘇淮的注意力早已不在他身上了。
蘇淮看着眼神閃爍的雅姨,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輕輕一笑,好整以暇的開口:“雅姨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這也情有可原。”
說到這裡,蘇淮微微一頓,看到雅姨緊張的樣子,話鋒一轉接着道:“雅姨,之前孃親犯病,張公子攔着大夫不讓大夫進門一事你可還記得?我可不記得娘什麼時候心胸這麼寬廣了,居然能以德報怨。”
蘇淮此話一出,雅姨臉色頓時灰敗,她顫抖着嘴脣,辯解道:“老奴當然記得,可是確實是夫人吩咐老奴給張公子送藥。”
“既然你這麼說,”蘇淮眸光一轉,看向阿和:“阿和,你回府去請夫人過來。”
“是!”阿和轉身離開。
雅姨此時幾乎都要站立不穩了,只是一股執念撐着她,她強撐着開口道:“小姐,請容許老奴先將藥送進去給張公子。”
這次蘇淮沒有阻攔,揮手就讓人將門打開了。
雅姨幾乎是小跑着進去了,片刻後傳來一聲驚呼,蘇淮慢吞吞的跟在後面,聽到動靜,笑了一下。
陳琰故作好奇,也跟了上去,一進門他就明白雅姨爲何驚呼了,只見張文軒被綁在凳子上,動也不能動。
張家夫婦雖未被綁,可也好不到哪去,他們坐在凳子上如坐鍼氈,偏偏旁邊還有身材高大的侍衛緊緊盯着,縱使心疼兒子,這會兒也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