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的馬車,終於到了碧巧家。
蘇淮下車後,神色一怔。入目的,是破敗不堪的小院,虛掩的木門,彷彿稍一用力,便會倒塌在地。
真的很難相信,這樣的房屋還能住人,若是趕上颳風下雨,屋內還不如屋外安全些。
白鬍子老頭見慣了人間疾苦,毫無波瀾的進了屋。
“今天給你施針疏通經絡,可能會有點痛,要忍着啊~”一向不着調的白鬍子老頭竟然輕聲細語起來了,或許,這個女人真的有些太可憐了。
“多謝仙人。”正在收拾屋子的楊晚聞言朝白鬍子老頭所在的位置行了個大禮。
別看這屋子破破爛爛,屋內的東西也都是上了年頭的,但都被她收拾的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今日一見,蘇淮也不難理解她爲何不願去行宮暫住了。
上天對她如此不公,她卻還能熱愛生活,蘇淮有些傾佩這個第一次見的母親。
“你別擔心,別看這老頭吊兒郎當的樣子,醫術當真是沒話說,有他在,你一定能重見光明的。”蘇淮自己的身子都還有一搭沒一搭的,竟還安慰起了她。
“是蘇郡主嗎?草民拜見郡主。”楊晚竟一下猜出了來人是蘇淮,如此聰慧,難怪教出碧巧那樣伶俐的丫頭。
蘇淮連忙上前扶起了楊晚,將她扶至牀邊躺下。
白鬍子老頭也展開大大小小的銀針,準備開始施針。
“可能會痛,忍一下,忍過去就什麼都好了。”白鬍子老頭竟然破天荒的又嘮叨了一遍,看來,是真的會很痛。
行宮處。
碧巧行色匆匆,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面對迎面走來的阿和,碧巧神色立即恢復正常,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免禮。是出了什麼事嗎?本宮瞧你剛剛有些着急。”阿和以爲是蘇淮出了什麼事,交代給了碧巧。
“奴婢尋了一圈,也未找見蘇郡主,有些擔心。”碧巧如實回答,她剛剛確實是在尋找蘇淮。
“姐姐去了你家,同南陽仙人一起,醫治你的母親,想來是不想給你過多壓力,才未告知於你,不必擔憂。”阿和聞言舒了一口氣。
碧巧聞言瞳孔猛然一收,隨即恢復正常。
“郡主無事便好,若皇后娘娘無事,碧巧便退下了。”碧巧還未等阿和回話便行了個禮離開了。
阿和見狀只覺有些奇怪,但也並未阻攔,畢竟碧巧是蘇淮的人。
碧巧一路朝出宮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其他人同她打招呼都未迴應,突然,碧巧停下了腳步,雖然只是行宮,但若想出宮,也得有令牌或主子允許纔可。
“皇后娘娘,今日何時去挑布匹啊?”一直跟在阿和身邊的小丫鬟小心問道。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阿和倒吸一口氣,完全忘記了這回事。
“怎麼了?又忘記什麼事情了?”翟鑾從阿和身後一把抱住,在耳畔輕柔說道。
一旁的丫鬟隨從們懂事的低下了頭,帝后恩愛,天下皆知。
“我想同姐姐一起給孩子做幾件衣裳,得去挑些舒服的料子,他們挑的我不放心。”阿和提到孩子時,眼中盡是數不清的溫柔與幸福。
“嗯,要我陪你一起去嗎?”翟鑾嘴角也不自覺的揚起了微笑,手也輕柔的放到了阿和的肚子處。
“不必啦,這種瑣事我自己來便好。”阿和轉身給了翟鑾一個甜甜的笑,也恰好看到了正準備回蘇淮住處拿令牌的碧巧。
“碧巧。”阿和叫住了慌忙想要出宮的碧巧。
“奴婢參見皇上,皇后娘娘。”本想低調趕緊逃離二人視線的碧巧聽到皇后叫自己,也只得頂着笑容快步走到二人身前行了個禮。
“碧巧,你現在無事吧,陪本宮一起去挑布料吧,你心思細膩,本宮信你。”阿和還是未瞧出碧巧的異常,大概是先入爲主,覺得她是蘇淮的人,定然不會做什麼對他們不利的事。
但翟鑾顯然感覺到了什麼,這丫頭剛纔行事慌張,顯然是在刻意隱瞞些什麼。
“是。”碧巧也察覺到了皇上落在自己身上懷疑的目光,只得恭敬地順承道。
而此時的小破屋外。
撕心裂肺地痛呼聲讓人不忍皺眉。
路過的行人紛紛不忍討論,這屋內是發生了何事?隔壁的大嬸也同自家丈夫商量着,是不是該報官了,這慘叫聲實在是過於瘮人。
但一出門看到停在楊晚門前的馬車,雍容華貴,一瞧便是大富大貴人家的馬車。
而此時的車伕也忍不住汗毛倒立,自家郡主這是在做什麼?路過的行人不敢進屋阻止屋內的慘叫,只得紛紛對等候在門前的車伕指指點點。
車伕不知屋內發生何事,也不敢隨便發聲,更不敢進去,突然想起,陪郡主來的是南陽仙人。
“大家莫多想,是南陽仙人在爲這戶人家治病。”車伕實在是受不了這些指指點點。
百姓聞言,便半信半疑地紛紛散開了。
屋內。
“忍一下,忍過去就好了。”蘇淮仔細地擦拭着楊晚額頭沁出地汗珠,本平整地舊牀布也被她因疼痛而握的緊皺不堪。
楊晚並非吃不了苦的人,實在是太痛苦了,彷彿被人撥皮抽筋一般。
看着她緊皺在一起的充滿痛苦的臉,蘇淮忍不住吼了白鬍子老頭一句,“喂,你不是醫術天下第一嗎?她這麼痛苦,你不知道想想辦法減輕一下啊!”
“你當我不想啊,她渾身經脈皆閉塞不開,若想治好眼睛,這是必經之路。舒筋活脈尤如重塑身體,只要挺過這一關,什麼都不是問題了。”白鬍子老頭顯然也沒想到她的身體竟然差到如此地步,即使天天做粗重農活,也不至於如此啊。
“那……”蘇淮還想回懟,但看到白鬍子老頭額頭也已沁出了細汗,便將剛到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舒筋活脈必須保持被醫治人的清醒,如此方纔有效,筋脈愈堵,此法愈痛。
楊晚所表現出來的痛苦,更像是被人刻意堵住了所有筋脈,可把脈時,並未發覺任何異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