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危機已經解除,衆人繃起的心絃也都鬆下了,蘇明長派着幾個心腹看着蘇有望便回去歇息了。
……
站在窗邊許久,盯着濃重的夜色,蘇淮雖師承南陽仙人,卻從不知他的事情,只知道他醫術高超,超脫紅塵……
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剛纔瓊極說的話。
“我師兄他的道名喚作南陽,我們本是師出同門,年少時一起立下誓言,說要行醫天下,拯救蒼生。
說來也如同兒戲,那日我們都喝了酒,醉意上頭便打賭各自找來一個世上患有絕症之人,看誰能救回來的多,誰便贏了。
自從找到之際,我便盡全心全力去救,可惜一個月之後,那人卻還是無藥可醫不幸逝世了,可是你猜師兄的病人怎樣了?”
“……死了。但並不是患絕症不治身亡而死,而是被師兄殺的。”
他說:如果是必死之人,與其受盡折磨,在痛苦中堪堪死去,不如送他一程也好走的自在些。”
“後來我實在接受不了,便和他一拍兩散,再見時已經是十年之後。
不知你是否有所耳聞,七年前也是有一座城鎮肆虐着一場極爲兇殘的瘟疫,此瘟疫相當可怕。
凡是染上此病便會如同瘋魔一般不停的亂舞,手舞足蹈片刻不停直到精疲力竭將自己累死!”
“一時間,整個城鎮亂成了一鍋粥,說是羣魔亂舞也絕不誇張,師兄得知此事之後便立即前往,百般辛勞從閻王爺那裡搶回了不少人。
後來不知爲何,他與鄉民起了爭執,執意放火燒了糧倉,還說這疫病是由於吃了發黴的稻穀所致,必須全部燒成灰斬草除根。”
“可是那稻穀是全鎮人的口糧,這樣一把火燒了誰能受得了?
沒有人聽他解釋,暴走的村名將他們昔日奉做神明的南陽架起來,放到火堆上,說要燒死他。
整個城鎮數千口人,師兄救下上百,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跳出來爲他求一句情。”
“從那以後,師兄便在世間消失了蹤跡,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了。”
七年前的瘟疫,六年前她在南淮郡被南陽所救。原來他所說的要收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當作徒弟,是這個原由。
想到這裡,她突然笑了。
真正善良的人,即使遭遇這種挫折也依然心存良善,雖然被傷至此卻依然不願放棄蒼生。
……南陽從未背棄當初的諾言。
這段時間的疫病,在發現病竈之前,其實瓊極道人一直在做無用功!
老頭雖也從未袖手旁觀……
河水明明已是病竈,按照那些人對河水的癡迷只怕是活不長,但是爲何已經過了數月,卻依舊沒有持續惡化?
當是南陽一直在井水中投入自己研製的解藥,村民一邊洗着河水,一邊喝着井水,再加上瓊極那點綿薄之力,所以,疫情纔沒有持續惡化。
除此之外,城中的人都自顧不暇了,晚上又何來那麼多野狗,想必是有人在偷偷養着。
其實,她本來也認爲尋找南陽無望了,但是窗外的那幾聲狗叫提醒了她,於是這才鋌而走險用自殺威脅南陽露面,連對狗都心存善意,又豈會真的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
時間又過了兩三日,蘇有望的身體逐漸好轉,漸漸有了意識可以進食了,而城中的疫情也在瓊極和蘇淮他們的努力下完全控制住,病患的身體也在逐漸好轉,雖然傷口看着還是駭人,但卻並不會威脅性命了。
當然了,這其中少不了南陽‘無意’提供的幫助。
又過了月餘,整個城鎮逐漸恢復生機,街上逐漸出現了熙熙攘攘的人羣。
而活下來的村民爲了表達自己對蘇家和兩位醫師的感謝,特地要舉辦一場盛大的‘鬼節’。
所謂鬼節,聽着可怕,但卻是一種祈求平安繁榮的儀式。
指的便是節日當天,主幹大街上舞獅煙火慶祝,而城鎮中所有人皆帶上鬼面具,挨家挨戶的敲門,或者向路人所要蘋果,即是諧音‘平過’,取的是祈求平安的意思。
而鬼面則能騙過閻王,大家都是自己人,小鬼可別來抓。
經過虛驚一場,蘇淮也想要慶祝,更何況對這鬼節更是及其的感興趣,於是號召全府上下一起幫着村民準備。
“你,去採買蘋果,一定要多!多帶幾個人陪你一起。”
“還有你,去幫着村名準備煙火和佈置。”
蘇淮一個個的分配任務,卻陡然看見一個家僕一直往人羣最後躲,形跡可疑便多看了幾眼,只是卻越看越眼熟,此人看起來怎麼那麼像蘇有德。
她剛想上前去仔細看清楚,蘇明長卻突然出現,對她急忙忙的道:“妹妹,南陽先生在哪裡?快讓他過來一趟吧!父親他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一炷香後,蘇有望的客房內。
南陽帶着銀針被瓊極催着火急火燎的趕來,查探半晌,卻遲遲不下針,且表情十分凝重,這可把蘇淮嚇掉了半邊魂。
“老頭,我父親他怎麼了?”
南陽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淮,眼眸閃了閃,然後道:“沒什麼大事,我給開幾道滋補粥,喝上幾天便沒事了。”
蘇明長不信,還想繼續說話,卻被一旁的蘇淮拉住了。
當晚,月上三更。
一個穿着家僕服飾的男人悄悄的潛入了客棧的廚房,他貓着腰,懷中像是揣着什麼一包什麼東西,來到給蘇有望準備的滋補品面前,正欲下手,周圍卻陡然火光亮起,大門被一人砰的一聲撞開。
那人嚇得一哆嗦,轉身便想逃,卻被蘇明長一腳踹回了廚房,他這一腳踹的很重,那人悶哼在地呻.吟不斷,藉着燈光,蘇淮這纔看清這人的面目。
“蘇有德!怎麼是你?”兄妹二人同時出聲道。
瓊極和南陽也來湊熱鬧,南陽靠在一旁的竈臺上,晃着腿道:“怎麼着?你們還認識啊?”
原來南陽一把脈,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人在蘇有望的食物上動了手腳,所以才設下此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