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琰把他扶起:“你這傷可重,快去讓懂醫術的來看看,抓藥來煎着喝。”
翟鑾溼了眼眶,有作爲隨身侍衛的情義,也有血肉之親的慶幸。有如此之兄弟,必將願爲入油鍋刀山。
陳琰看懂了其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作何,你我之間還用如此客套嗎。翟鑾,你受苦了。其實今日我不出手,蘇淮也會去救你們。別想太多,好好將養。我叫人送你倆去安全的地方,跟我待在這裡太危險了。”
“屬下恕難從命。”翟鑾又跪了下去,這回仰起頭瞪着陳琰,“殿下覺得我翟鑾是貪生怕死之人?屬下的職責便是要顧您周全,現在您讓我捨棄而逃離去安全之地,這怎可?”
陳琰皺眉,想出招來說服對方,只是這話聽着可不咋樣:“那你們兩個人留下能爲我做什麼?傷的傷,弱的弱。難道還想危機之時,讓我分心來保你們?”
“屬下,屬下……”翟鑾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他梗着脖子,不服氣道:“我這傷,養養便能好。”
翟鑾不想留兄弟一人面對這些腥風血雨,明明他也是那個該承擔,該被追殺的人,卻陰差陽錯間,落得一身輕鬆。
陳琰無奈,直接出手,連內力都沒用上,一招就把翟鑾制服。
“走吧。”陳琰鬆開他,說着就離開了。
翟鑾有些挫敗地癱坐在地上,久久不語。直到阿和端着煎好的藥來找他,眼神纔有了微微流動。
“我們走吧。帶你去找你家小姐,估計擔心你擔心壞了。”他一口喝完碗裡的藥汁,對阿和說。
阿和倒沒顧及這麼多,她贊成這個提議,當時自己在藥鋪被抓,想必小姐已焦心多時。
而且,翟鑾是那位流落在外的皇子的事情,她還沒來及跟小姐說。
這事關係重大,還是早點去找、小姐爲好。阿和有些糾結,翟鑾的傷怕是不能總是移動,傷口反反覆覆,徹底好不了了該怎麼辦。
“沒事。”翟鑾看出了阿和的顧慮,現下是人人都覺得他無能吧,“你着急的話,我們可以即刻動身。”
“那……”阿和猶豫了一下,或許跟小姐說後,翟鑾能受到的保護和照料更好。她點點頭:“我先去裝些藥丸,留路上應急用。”
阿和扶他坐在一旁竹椅上,說:“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此時,天已大亮。
蘇淮易容後,裝作小廝同人一起出門,像是要去採購東西的模樣。她打算去探探情況,不知道阿和跟翟鑾的情形,不過倒是真的如同陳琰說的那樣,原本公示的明日處斬被無限期延遲了。
若是看守鬆懶,沒準她一人就能把他們救出來,蘇淮估摸着要添置的人手,朝那個方向走去。
只是越靠近,附近的情景越是慌亂。街邊的商人小販都少了許多,行人也都戰戰慄慄快步離開,路上的官兵嘛,倒是多了。
像極了當初她劫獄救人後的情況。
蘇淮笑起來,好心情地繼續打探,來確保心中所猜測的正確。
“喂,就是你,別往那走了,換條路吧。”一個老人家多次回頭,忍不住湊過來對她小聲說起來,“我看你這年輕人單薄得很,還是趕緊躲遠些,別被牽扯了進去。”
此時的她依舊是男人裝束。
蘇淮作揖,與他到一邊待着,客氣詢問:“我是一個讀書人,好奇來這看看。老人家,您知道這條街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嗎?”
“聽說有人劫獄,還是趕緊離遠點,這些人殺人不眨眼的。”
蘇淮謝別了老人家,又在附近轉了幾圈,聽了個全面,果真是翟鑾跟阿和被人救走了,大概是陳琰。只是她現在完全不清楚他的下落,更沒有辦法聯繫到他們。
不過總算放了心,現在剩下的事情,就是儘快取回遺詔了。
當時在躲避途中掩人耳目,蘇淮又將它藏在一間城東的破廟裡。她放下銀兩買了街邊一戶人閒置的衣裳,走到不遠處的客棧,丟了幾個銅板,用手點了點要求。
蘇淮推開樓下的這間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她絲毫不建議地把包袱丟在唯一的物什上,是塊木板牀。蘇淮沾了些口水,將糊門的紙戳爛邊角,謹慎地向外看。
果真走了。
從她出蘇府的時候,後面就跟了兩個尾巴,大概是看自己方向不對吧。
他們跟到了牢獄附近,卻看這小廝只是在偷閒亂逛,新奇地看路攤上的玩意,才放鬆警惕。後來跟到客棧,見他身上只有這點家當,躺進下等屋裡躲懶。兩個尾巴確定他們是多心了,對視後立即趕了回去,繼續盯着蘇府察看是否有真正的動靜。
蘇淮換下小廝的衣服,悄悄繞去馬廄,從另個方向離開。
路荒人稀,她邊趕路邊時刻注意着周圍,這附近沒有樹,僅僅半身高的雜草堆,如果有藏匿也容易被發現。“吱——”破廟外掉一半的腐朽門被蘇淮輕輕推開,又合回剛纔的關閉的角度,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朝裡面走。
蘇淮走進廟中,地上散落了一些雜草,應該是流浪者在此棲住的被鋪,因此她才選擇白天來,雖然沒有夜色的遮掩,卻脫離了行徑可疑,更不用驚動夜晚回來休息的補丁人。
她不信佛,肆意繞過佛身,在下面摸摸索索起來,將卷好的長繩索取出。
蘇淮走到後院,地面不少青苔,中央的井早已被堵實,沒有水通來。她把蓋在上面的石板塊移走,將繩索鉤一點點放進井中,她聽着聲響,勾起裡面放置的木桶,輕輕鬆鬆拉了上來。
她注意着四周,無人。纔將上面蓋着的布塊掀掉,拿出被灰白色包裹的遺詔,去下肩上的包袱,塞到隨身帶來的小廝衣服裡層,才快速將一切復原,悄悄離開。
……
小木屋那,翟鑾與阿和已經動身,還跟着一位侍衛幫着揹他。
他們走後沒有多久,明親王的人到了附近,“快看,這邊樹枝上有血跡,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