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我會故意露出破綻,屆時你要出現,我會先打傷你,但是會被你擒住,你要盡全力,獲得內部人員的信任和重用,明白嗎?”陳琰緊皺着眉頭,看着九夜。
倏而,九夜單膝跪在地上,衝着陳琰抱拳:“主子不願意看到六皇子您出事。”
知道九夜說的“主子”是誰,陳琰心頭微微一暖,難得那個小丫頭會惦記着自己。
他將九夜虛扶起來,沉沉的笑了一聲:“如果我歿了,你可得向你主子說我的好,最好是讓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記着我一輩子。”
上一世,他欠了蘇家全家上百口人的人命,可惜了,到現在都沒能還清。
漆黑一片的溶洞裡,突然破出一小塊光亮的地方,緊接着從洞頂隆隆地塌陷了一大塊地方。
等碎石粉塵都沉到了地面上,從那光亮的地方,一個人影一躍而下。
“什麼奇怪的地方。”男人捂住了鼻子,點燃火摺子看着洞內的情況,一步步小心謹慎地往前走。
他耳朵微動,同樣找到了溶洞裡的暗河。
“有人?”他的火摺子向下,慢慢沿着那玉白色的腰帶向上移,看到了那人的面容。
男人的瞳孔陡然瞪大了,看着面前的那張臉,有幾分難以置信。
“蘇淮?”他喃喃,可是看到這人身上的衣着,還有喉間那突出的喉結,又否定了剛纔的判斷。
這人一看就是男子,也就是臉長得和蘇淮有七八分相似罷了,他怎麼的就以爲會是那個小姑娘呢?
男人蹲下身子,背起躺在地上的人,腳步輕快,走到他方纔破出的洞口時,停了下來。
將背上的人往上一託,男人估量了一下背上的重量,有看着兩側捱得挺近的巖壁,微微沉了沉丹田的氣,足尖在地上一點,迅速的竄上右側的巖壁,借力一躍,直接帶着蘇淮竄了上去。
將蘇淮放才平整的地上,男人的那張堅毅而棱角分明的臉這才完全顯露。
古銅色的肌膚,手背上還有明顯的刀痕,頭髮有些凌亂,身上帶着幾分戾氣,是常年廝殺征戰的人——侯凌。
“一個男人,怎麼就清瘦成這副樣子。”
侯凌皺眉,一手搭上蘇淮的脖頸大動脈,“還好,還活着。”
緩了會兒勁兒,侯凌重新背上蘇淮,徑直朝着濃重的黑霧外面跑,輕而易舉地避過路上的怪物和機關。
“船家!”侯凌粗喘着氣,衝着奈何橋那頭撐着船的守橋人喊道。
那奈何橋雖然是座橋,但卻萬萬是不能走的。
侯凌聽村子裡的人說過,一上橋,那看起來跟普通的橋沒有任何區別的橋身就會發生鉅變,無數的觸手從河底生出來要抓橋上的人。只要是沾上一點點那觸手的黏滑液,便是在劫難逃。
守橋人慢慢的撐着小竹筏往侯凌的方向劃,但竹筏才過河中間,只見着守橋人的臉色瞬間刷白,雙目瞪大了看着侯凌的背後。
不明白守橋人爲什麼突然會有這種反應的侯凌疑惑,扭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後。
那原本朝着中心不斷褪.去的黑霧,此時不知道爲什麼翻滾着叫囂着,像一隻魔爪一樣迅速伸向侯凌背上的蘇淮。
侯凌心頭大駭,那雙鷹眸緊盯着停在河中見的船伕,又有幾分猶豫的看向了那座漢白玉雕的奈何橋。
沒有任何猶豫,侯凌一個縱身向上騰起,繼而將背上的蘇淮奮力一拋,甩向守橋人。
“接住了!”他厲吼出聲。
見着守橋人慌亂的接住了蘇淮,這才一個縱身,直接鑽到河裡,兩手抓着小竹筏的兩側,蹬着雙.腿就推着小竹筏往河對岸遊。
那黑霧生生停在了河的那邊,翻滾着,越來越濃,但遲遲不能越過河岸一絲一毫。
守橋人雖然也害怕的緊,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竹棍在河裡一撐,順着侯凌的力道向村子劃。
沒一會兒,蘇淮就被奈何廟裡的衆人擡上了岸,緊隨其後的是從河裡游上來,溼漉漉的侯凌。
一位弟子遞了一碗符水給侯凌:“辟邪的。”
平日裡不管是哪個弟子下河撈人了,上岸回到奈何廟之後都會喝這麼一碗符水。
只是侯凌心裡清楚,那符水並沒有什麼效用,奈何廟裡的那些弟子,到了該發病的時候還是會發病,然後被村裡人恭恭敬敬地擡着,綁在一根木頭上,燒掉。
他搖搖頭,拒絕了弟子的符水。
如果這次入水沒有染病自然是最好,若是不幸……他侯凌也就是爛命一條,算了。
微微闔上眼,侯凌躺在河岸邊,腦海裡全是那場戰役。
他輸了兩個城池,雖然不是很重要,皇帝也不過就是斥責了他幾句,但是他心中依舊歉疚。
侯凌將軍,自位提將軍以來,從未打過敗仗,百戰百勝。
怎的突然就……輸了。
一千精兵,全部戰死,城池失守,百姓流離失所。
不敗戰神的威名倒了。
蘇有望看出侯凌的頹喪和不對勁,這才讓侯凌在這山河走走逛逛。
聽聞這荊溪澱有問題,他纔會來探訪,深.入黑霧,爲的也是救百姓於水火……贖他之前的罪。
他這條爛命,死了便死了吧。
一顆心逐漸沉澱了下來,他兩手撐在身後坐了起來,看着身後河對岸翻滾的黑霧,眸色漸深。
這次沒能弄清楚對面到底是什麼,下次再去吧。
跟着守橋人回到奈何廟,廟裡依舊咕嚕咕嚕的在煮着薑茶,簡陋但是整潔乾淨的奈何廟裡,總是瀰漫着淡淡的姜味,不刺鼻,聞着反倒有些舒心。
“把人放在這兒吧。”守橋人老態龍鍾的聲音對着弟子說。
蘇淮依舊沒醒過來,才一沾牀,她整個身子就蜷縮成了一團。
侯凌緊擰着眉頭,看着守橋人左瞧右瞧,又捏捏她的手心,又翻翻她的眼皮,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她怎麼樣了?”
卻見着守橋人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大事,至少不是因爲那些奇怪的蟲子而昏迷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