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明白他的顧慮,魏城主是這澧縣的土閻王,車伕只是陳琰臨時僱來的,能將她們送到這裡已經仁至義盡了。
想到這裡,蘇淮笑了一下,從耳上取下一對耳環,遞給車伕:“大叔,麻煩你了,這個你拿去,就當做給你的酬勞吧!”
“這可不行!”車伕忙擺手:“那位公子找我的時候已經付了錢的,這東西我不能收,你們還是趕緊找地方躲起來吧,我走了!”
見他堅決不肯收,蘇淮只能作罷,又向他道了謝。
扶着沈青嫵下了馬車,兩人跌跌撞撞往城西而去。
越往城西,路邊的房屋越破落,蘇淮在一戶沒人的農戶院子裡拿了兩身粗布衣裳,一邊脫下身上的丫鬟的衣裳,一邊招呼沈青嫵也將衣服換了。
蘇淮摸遍了全身,只在荷包裡找到一些碎銀子,便拿了幾個銀角子放在院子裡,拉着沈青嫵悄悄走了。
這邊離城主府已經很遠了,也沒看到有搜捕的人,爲了以防萬一,蘇淮用那對耳環做報酬,換來了一個藏身的地窖。
蘇淮讓沈青嫵藏在裡面:“沈姑娘,先委屈你一下,我不來找你你千萬別出來!”
“那你呢?”
現在外面被城主通緝的可不止她,蘇淮也是被通緝的人啊。沈青嫵擔心地問道。
蘇淮只寬慰地笑着:“不用擔心我,想要扳倒城主一家,你是重要證人,你務必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明明同樣是女子,穿着粗布短衣的蘇淮卻半點都沒有農人的樣子,眼睛裡盡是全局在握和堅定。
眼前的女孩似乎經歷過很多事情,甚至讓她覺得蘇淮已經經歷過無數生死,已經將那些置之度外了。
但沈青嫵還是沒敢問蘇淮的過往。
“好。”沈青嫵點頭,柔聲答應。
地窖的木板緩緩被蓋上,漆黑的環境裡只有一盞煤油燈。
只要一天,她只需要在這兒待一天,就能看到魏大成他們一家被繩之以法!
沈青嫵攥緊了拳頭,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滿是柔情。
從地窖出來之後,蘇淮坐在農家的小院子裡,並沒有離開。
“姑娘,你還不走嗎?”老婦擦了擦手從屋裡出來,她是知道城裡正在通緝蘇淮和沈青嫵兩個人,但是魏大成早就是名聲臭在外,這兩個小姑娘一看就是被魏大成欺負的,她如何也不會供出她們,讓嬌滴滴的姑娘入了狼口。
蘇淮扭頭,自是知道老婦人的善心,也溫和的笑着回答:“再等會兒,再等會兒。”
老婦人倒也沒再說什麼,又進屋給蘇淮端了一碗小米粥出來,“姑娘邊等邊吃吧,這小米粥如今這時候吃最是好。”
“那地窖裡……”
“我一會兒也會給她送去的,姑娘放心。”
說話的功夫,透過開着的農家小院院門,蘇淮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狂奔的身影。
她的眼底難掩笑意,站起身來,看着那身影由遠及近。
“布七。”她喚道,布七穩穩的停在了蘇淮面前,蹲下身子,嘴裡還叼着一個包裹。
正是她換下來的衣裳。
“汪汪!”布七歡快的放下口中的包裹,衝着蘇淮叫到。
老婦嚇了一跳,又見着布七溫順的繞着蘇淮走了兩圈,這纔在她的腳下停了下來。
“這狗真聰明。”老婦驚訝道。
蘇淮頷首,俯身摸了摸布七的腦袋。
“去讓陳琰來接我吧。”她知道,布七肯定能聽懂。
只見着布七半站起身,衝着蘇淮又是“汪汪”兩聲,搖着尾巴,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農家小院。
老婦人忍不住羨慕:“我家那小子,要是能有這畜生半分聽話就好了。”
蘇淮脣角微動,她本想反駁一句“布七不是畜生”,但是一想起面前的老婦人年紀也大了,便也沒有爭辯。
布七是她心頭寵,也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寄託,這些她自己知道便好了。
沒過半個時辰,陳琰便已經騎馬跟着布七到了農家小院,順便給蘇淮帶了一套男裝。
“去換上吧,我在外面等你,一會兒我們回行宮,阿和擔心你。”我也很擔心你。
後半句話,陳琰在腦海裡盤旋了兩圈,終究沒有說出來。他怕她又離他遠了。
纔等蘇淮回到行宮,阿和就衝了上來,拉住她的手上下細細打量着。
“小姐,阿和還以爲你當真要嫁給那個無賴了!”聽着外邊的人傳城主府張燈結綵,說是魏大成又要娶小妾了,阿和心裡可是急死了。
蘇淮擡手彈了一下阿和的腦門:“你家小姐像是這麼容易就落了人圈套的?”
阿和有些懊惱地揉着自己的腦門,半撒嬌的附和:“是是是,我家小姐最厲害了。”
跟在蘇淮後面進來的陳琰可沒有打算給蘇淮半點面子。
“不知道是誰,進了城主府,逃跑連路都不會走,沒有先摸清楚地形路線就貿然進去送死。”
“你說什麼?”蘇淮回眸瞪了陳琰一眼。
陳琰立馬態度端正:“沒沒沒,我剛纔說的是,謝謝淮兒給了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蘇淮衝着他就翻了個白眼。
不過六年沒見,這個男人倒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阿和很配合的淬了他一口,傲嬌地擡着頭,挽着蘇淮就走了。
一直蹲在陳琰後邊的布七也是很給面子的“汪汪”了兩聲,搖着尾巴就跟蘇淮走了。
偌大的前院,就剩下陳琰一個人孤零零站着。
夜幕逐漸籠罩整個澧縣,蘇淮坐在屋頂上,看着頭頂大片大片的星空。
比她那南淮郡還要美。
孃親說過,越是那種看起來美豔的東西啊,就越要遠離。就比如現在的澧縣。
蘇淮心裡清楚的很,澧縣背後隱藏的東西,可不止城主這隻大老虎,上輩子沒完成的事情,這輩子也該有個了斷了。
她右手撐在身後準備站起來,纔剛用力,只覺得肩膀上一沉,一隻寬厚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肩上。
“聊聊吧。”陳琰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感覺到蘇淮放棄了站起來的舉動,這才坐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