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阿和。”蘇淮回,“她隻身一人,說不定正找我。”
聞言,翟鑾眉不贊同的一皺,手臂像是鐵壓在她的肩膀上,“胡鬧,你這時候出去,只會增加負擔,白白讓阿和擔憂。”
要說蘇淮完好無損,說出去找人,翟鑾還會考慮一下,可是她如今受了傷,又是女子,出去只是白白將自己送上門。
蘇淮衝動的情緒冷靜下來,她道:“我知曉了,放開我吧。”
翟鑾又坐回了火堆旁,燒的通紅的木材中火星跳躍着炸裂,驅散些許深秋的寒意。
翟鑾默了半晌,道:“阿和的事先不要擔心,你背上的傷口很深,要好好養着,回了京城,還得讓御醫瞧瞧。”
“嗯。”蘇淮盯着火堆,輕淺的應了一聲。
一晃眼,半日便過。
蘇淮無聊的側躺了小半天,瞥了瞥端坐的跟個木頭似的翟鑾,終是想起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怎的這麼久了,這兒還只是他們兩個。
原本以爲陳琰是有甚事出去了,如今看來,倒不像。
她略微思索了一會,低聲開口:“翟鑾,你那時帶我走時可見到過陳琰?”
“有。”翟鑾不知想到了什麼,說,“當日情況緊急,按照我的身手,只能救下你們中的一人……”
“爲什麼不救他?”蘇淮聲音漸弱,陳琰是他的主子,那個危急關頭,他應該救他纔是。
翟鑾繼續接上了剛剛的話:“可是六皇子拒絕了我,並下令一定要我救你,爲了掩護我們離開,他以自身爲餌,引開了刺客。”
想到當時的情景,翟鑾面上多了一絲哀痛和懊悔,不像作假。
蘇淮平靜的心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
其實說是掩護兩人的離開,可細想一下爲了誰不言而喻。
依照翟鑾的身手帶着完好的陳琰離開,是極爲輕鬆的一件事,但如果換成昏迷不醒的她便不一定了。
面對容妃都那樣冷漠,見死不救的陳琰真的會那麼好心嗎?
難不成會是苦肉計?
爲的就是讓她相信他?可是,這亦太狠了。
蘇淮狐疑的揪着裙襬,一時間兩人都沒再開口。
到了晚上,翟鑾不知從何處弄了一個厚實的陶罐回來,裡面咕嘟咕嘟的熬着野雞湯。
約莫半個時辰,空氣裡就瀰漫了一股子香味。
翟鑾替蘇淮盛了一碗湯和幾塊雞肉,自然是沒有府中特意僱來的廚子做得好。
如今這般情形,倒也沒辦再挑剔。
蘇淮端起木碗嚐了一口,入口的味道又腥又淡,就像是直接放了一整隻雞,並無其他佐料。
她頓了頓,隨即面不改色全部喝了下去。
這幅模樣,引的翟鑾多看了幾眼。
即使這樣強迫着自己補充營養,半夜的時候蘇淮還是發燒了。
她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冷的雙脣發顫。
迷迷糊糊中,蘇淮不由自主朝着火堆靠近,企圖用那點兒微不足道的溫度來使自己好受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間,蘇淮感覺自己被人半抱在了懷裡,身上多了一件帶着溫度的長袍。
她遵循本能往來人懷裡縮,源源不斷的溫度暖和着她,緩解了冷意,
但是來人似乎僵硬了一下,有涼涼的手貼在了她的額頭。
不一會,暖爐放下了她,漸漸遠去。
蘇淮難受的嗚咽了一聲,本就不甚清醒的腦袋更是亂的像漿糊。
她蜷縮着身體,顧不得背後的疼,又一點一點朝着火堆蹭去。
就在她整個人都將滑入火堆時,一雙手及時把她拉了回來。
冰冷苦澀的液體被那人強硬的灌入她嘴裡,不知折騰了多久,蘇淮方纔覺得好受一些,安心睡去。
次日,蘇淮醒來時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像是出了一身汗,較之昨日,身體更爲痠軟無力。
蘇淮看着身上墨色的外袍,又看了看半倚在門邊的翟鑾,問道:“翟鑾,你昨天,一晚上都在嗎?”
翟鑾不自覺的僵住了身體,愣了愣才道:“是。”
翟鑾從不會逾越世俗規矩,哪怕那日掉落懸崖,在崖洞裡,他都沒有碰過她一隻手。
那昨晚那個摟着自己,給予自己溫暖的,真的……是翟鑾嗎?
這般一想,蘇淮卻是又有些疑惑。
她攏了攏被汗水濡.溼的青絲,翟鑾轉過了頭,看着不遠處的紅霞道:“早些時候我去探查了一番,那些刺客已經離開了,溫水在鍋裡,待會蘇小姐洗漱一下,我便送你回府。”
蘇淮“嗯”了一聲,慢吞吞的挪到了新做的木鍋旁的就着溫水先是洗淨手,方纔用手抹了臉。
將就着大致洗漱了一下,她朝着翟鑾道:“走吧。”
半日後。
蘇淮被翟鑾送着入了府,有眼尖的小廝看到一身狼狽的她,驚訝的一瞬,隨即拔腿跑的飛快。
蘇淮裝作沒看到般,停在了門口處,並沒有直接讓翟鑾入府。
一來,她今日這幅模樣着實引人誤會,再者,如若讓柳月娥聽到什麼風聲,指不定又要胡思亂想。
如此一來,只能委屈翟鑾一番。
不過,翟鑾顯然沒有在意,他在原地頓了頓,便告辭道:“蘇小姐,若是沒有其他事我便先走一步。”
蘇淮微拔高了聲音,阻止道:“慢着。”
似是發現自己稍顯急迫,蘇淮大大方方福了福身,“昨日的事麻煩你了,不然,我怕是熬不過昨晚。”
翟鑾奇怪了一會,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發燒一事。
可他昨晚有事外出一夜未歸,直到早上回來時碰了碰她的額頭方纔察覺。
倒是,六皇子…
他默了半許,倒底沒有多說,淡淡應承下來:“無妨,小事而已,蘇小姐還是先回府處理傷口。”
說着,乾脆利落的離開。
蘇淮緊了一下身上的披風,披風下,未經徹底處理的傷口和衣料沾和在了一起,微動就是劇痛。
饒是如此,回來的路上,蘇淮依然一聲未吭,直接堅持到了現在。
她低低吸了口冷氣,便見蘇明長匆匆趕來,就連束髮的冠都未戴整齊。
蘇淮揚脣打了個招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