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無事不登門
陳明之聽了大姐的話,立即生起氣來,便將袖子一擼,露出結實的手臂,搞的好像要去打架一般,往前急走道:“是不是奶又來搗亂?”
“不是不是,二弟,你怎麼還這樣衝動呀。”陳慧之和弟弟妹妹邊一邊走一邊說,陳悅之這才聽了明白,竟是陳顏和姜琴聲找上門來了。
只是不知道他們所謂何事。
從靈魂意義上來講,陳顏畢竟是她的後輩,姜老當初也對她頗爲照顧,正好今天獵到一隻大野雞,中午的野生魚兒也剩下不少,還有半籃子的野菌和兩條烤兔腿,正好晚上留他們吃個飯。
陳悅之等人進院子的時候,就看見陳顏正坐在板凳上面,溫和的與付佳花拉家常,而陳維也在陪着姜琴聲說話,看見他們過來,同時站了起來。
“姜爺爺,陳奶奶,你們的鼻子也太靈了吧,我這纔剛抓到一隻野雞,還沒烤上呢,你們就聞着味兒過來啦。”陳悅之笑嘻嘻的和他們見禮,便挽了陳顏的胳膊開起了玩笑。
陳顏看向陳悅之,滿眼的寵愛溫暖,拍着她的手有些孩子氣的嗔怪道:“當初不是說好了嘛,週末有空去我家玩,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你也不來,原來是去山裡打獵了,一定很好玩,居然都不帶我,我生氣了。”
陳悅之沒想到陳顏居然這麼調皮這麼好玩,見外婆等人疑惑,趕緊將二人的身份介紹了下,陳家人一聽對她照顧頗多的人,那態度越發客氣真誠起來。
說實話,姜琴聲剛開始過來時,他自我介紹,大家一聽名字,再一問,當知道他是那個姜琴默的哥哥時,對他都沒有好印象。
那個姜琴默眼睛長在頭頂上。那她的哥哥肯定也不是啥好東西,卻沒想到,雖然是同一家人,但是行事風格講話完全不同。
姜琴聲絲毫不拿架子。講話幽默,待事處人親和,李清霞端了板凳讓他坐,他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就算陳家人剛開始講話有些暗中帶刺。他也依舊很大方的承認錯誤。
李清霞等人其實都不是什麼刁滑的奸詐之人,與其這樣也是被姜琴默鬧怕了,現在見姜琴聲的態度如此之好,他們也不好意思起來。
現在看陳悅之和陳顏的關係如此親近,而那陳顏也的確像對待自己孫女一般,對待陳悅之,他們心中的隔閡算是徹底放開了。
陳悅之將自己獵來的東西拿給陳顏看,又客氣的留他們晚上在家吃飯,但是陳顏卻拒絕了,看向陳悅之。語氣之中,有些猶豫。
“陳奶奶,你想說什麼?”陳悅之怕陳顏是在衆人面前不好開口,便領着她來到後面的屋子。
“好孩子,我們知道這有點爲難你,如果你不願意,你大可以拒絕。”陳顏堅定的說道。
陳悅之清靈的目光閃了閃,看見陳顏那麼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裡已經有數了,但卻仍舊裝不知道:“陳奶奶你倒底在說什麼呀。都弄的我糊塗了。”
陳顏握了握陳悅之的手,嘴脣動了動,半天才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姜琴默當日到你家來,對你家人很不客氣。做了很多過份的事情,甚至後來還打算通過自己的人脈毀你的前程,實在可惡。你不知道當我聽見這些時,我差點氣死,後來看見她中風,我也心中稱快。覺得她是惡有惡報。”
陳顏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下,陳悅之知道後面肯定有個轉折,她也不急,現在她越發知道二人前來的目地了。
陳顏見陳悅之依舊淡定的等待下文,並沒有主動說出來,心裡更是將姜琴默恨成一個洞,連中風癱瘋了還不消停,下使勁的折騰他們。
“只是,你姜爺爺畢竟只有這一個妹妹,現在癱在牀上,不能自理,我看老薑的心裡也不好受。原本我們是走了關係,想請江神醫看一看的,誰料江老卻是去了外地會友,他孫子說一年半載的恐怕不會回來。後來他又提到你,沒想到你居然是江老的關門弟子。你姜爺爺的意思是,能不能麻煩你幫她看看,治不治得好都無所謂。阿悅,你不用爲難,如果心裡不舒服,儘管拒絕,反正我也受夠了姜琴默,要不是爲着老薑,我纔不會來這一趟的。”
果然是想請她去爲姜琴默治中風
陳悅之想了想,她倒不是聖母,也不是同情壞人,但姜琴默因爲爲難了自己一家人,落到這樣的下場,也算悲慘的了。
一手創辦的音樂學校散夥,古曲樂曲協會主席競爭機會落空,臭名遠揚,並且還中風癱在牀上不能自理。
畢竟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海,她得到這些教訓也算是夠了。
只是姜琴默畢竟當初傷害過她的家人,又想要做那些讓你人噁心的事情,就算要救,她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的救她。
“陳奶奶,謝謝你和姜爺爺的信任,不是我不救,只是江尚雲大哥應該也和你說了吧,我拜入師傅門下,才兩個月不到,只學到了基本的針炙步法,我恐怕是有心無力了。”
陳顏點點頭,她何嘗不知道,但是姜琴聲看着自己妹妹那副模樣,從前那麼清高優雅的人,現在整日與邋遢惡臭相伍,他看着很是不忍。
當得知陳悅之是江子鶴的關門弟子時,再一想到當初她彈了一首古曲陳顏的胃癌就痊癒的情況,姜琴聲竟然堅定陳悅之有這個本事。
但是陳顏和他想法不同,她本來就不太喜歡姜琴默,她認爲這事不可以勉強人家。
“阿悅,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我早就跟老薑說過了,姜琴默做了那樣的事情,你不願意救她,那都是應該的。我支持你的。”
陳悅之皺了下眉頭,心裡有些不舒服,卻也沒有留什麼面子,而是立即糾正了她的話:“陳奶奶,你說錯了,不是我不願意救她,是我暫時沒有能力救她。我雖然是江神醫的弟子,但畢竟入門尚淺,師傅又不在旁邊教導幫助,就算是天才。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大包大攬吧?我說句現實點的話,若是僥倖治好了,那不過是給我師傅的榮譽裡添上一筆,但若是不幸失敗了,豈不是毀了我師傅一輩子美名?”
陳顏一愣。被陳悅之這樣說了,臉上並沒有不高興,反而一臉慚愧,大方的承認道:“對不起,都是奶奶說錯話了,阿悅不要生氣。”
陳顏這樣坦然大方,倒弄的陳悅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心裡的不悅也隨之散去,細細打量一眼,發現陳顏的眉眼之間皆是倦色。眼下更是一片烏青,心裡一動便問道:“陳奶奶看起來好像睡眠不足的樣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不用擔心我,只是昨晚研究一張古樂譜,弄的時間晚了些。”陳顏趕緊將話題岔開,不再說這件事,而是轉而打量這小小後屋,發現雖然簡陋,但是放了許多花花草草。人待在裡面,倒是清新怡然,原本疲憊的身體,好像也精神了不少。
陳顏提到古樂譜。陳悅之立即想到那個日記本,雖然有些不捨,但還是拿了出來,親自交給她的手裡,陳顏滿臉不解。
“陳奶奶好意,將它送給我。只是我一個字也看不懂,放在我的手裡也是浪費,何況還是陳家的祖傳之物,留在我這兒實在不合適。”
陳顏不肯要,還想再勸她,又聽陳悅之道:“而且你看我們家亂紛紛的,開了酥餅作坊,人來人往,十分複雜,這個日記本在懂他的人眼裡,是無價之寶,但是鄉下人不懂事,大部分人又不識字,指不定什麼時候當成上茅廁的草紙了也不一定,到時候就是我的罪過了。”
陳顏聽她這樣一說也十分有道理,她自己也並非一開始就是城裡人,年輕那會兒也在鄉下待過,知道陳悅之所言非虛,想了想,也沒有再多說,將日記本接了過來,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像是在撫着愛人的臉龐。
因爲那首古曲,她現在等於有了重活的機會,還以爲這丫頭和這日記本是有緣份的,沒想到她也看不懂。
不過陳顏轉念又一想,自己研究了這麼多年也才只翻譯不到百分之一的內容,她不過才十四歲的初中生,看不懂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二人又說了會閒話便一起走到前院,姜琴聲立即緊張的看了過來,陳悅之發現姜老的神色好像也很疲憊,而且眼圈中皆是血絲,像是幾天幾夜都沒有睡好覺似的。
陳顏微不可見的朝着姜老搖了搖頭,姜琴聲立即明白過來,不過卻並不埋怨陳悅之,他們這次之行,本來就有些不妥。
先不說陳悅之才學醫兩個月,能知道多少東西,就算真的知道,不肯救也是人之常情,誰讓他妹妹幹了這樣的錯事呢。
只是一想到今晚上,他和老伴還要去面對歇理斯底的姜琴默,姜老就無比心疼老伴。
雖然陳家人極力挽留,但是姜琴聲自稱還有事,沒有多留,又匆匆的和陳顏一起離開了,陳悅之將他們送到公路岔口的地方。
陳悅之一回到家就見李清霞等人關心的看過來,她便將大家喊到屋裡,將陳顏的來意說明了下,救或不救,都看家人的決定。
陳明之性格爆躁,嫉惡如仇,首先就不屑的冷哼道:“當初來我們家時,多趾高氣揚呀,現在怎麼要求到我們了?妹妹,不要給她治,就讓她當個典型好了,讓那些想要害我們的人看看,得罪我們傢什麼下場。”
李清霞立即用力點頭,同意兒子的話。
陳維是老好人,沉默了半晌道:“她雖然做錯了事,但受的罪已經夠多的了,那天我看周明帶來的報紙,聽說連縣裡的大人物都知道那事,她辦的那啥音樂學院也倒閉了呢。何況你不是說這個姜老對你不錯嘛,他都親自上門來請求了,不救是不是不太好呀。”
“爸,媽,你們被姜老頭誤導了,現在不是我們願意不願意救的問題,而是小妹救不了,小妹才學醫幾天呀,最多會背一本中藥大全和一些針炙基本步法,那可是中風癱瘓,連省裡的大醫院都沒辦法的事,你們覺得小妹能治得好?”陳禮之手裡拿着一本孫子兵法,一邊翻着一邊慢悠悠的說道。
陳明之立即不樂意了,在他的心裡,自己的小妹是最厲害的,怎麼今天弟弟卻說小妹不厲害了?他不服。
結果他還沒有開口,陳禮之就肩膀搭了過來,一邊朝着陳悅之擠了下眼色一邊捏了下陳明之的肩膀,他立即秒懂,也趕緊附和起來。
陳維和李清霞一聽,對呀,他們真是糊塗了,這女兒才拜師不到兩個月,平時給他們自己家人治個頭疼腦熱的還行,中風癱瘓這麼大的毛病,怎麼可能治得好?萬一治壞了,責任由誰來負責?
“對對對,還是老三說的對,我們差點就上人家的當了。”陳維一想治不好的後果,立即嚇出一身冷汗。
至於一旁的上官磊更不用說了,完全就沒把陳顏和姜琴聲放在眼裡,他自然是知道陳悅之有這個本事的,可是他纔不要陳悅之替那老女人治病呢,癱了纔好呢,整個世界都清靜了,看她還怎麼禍害人?
陳悅之原以爲這件事就算是完結了,沒想到晚上到金陵飯店,表演完曲子,被沈端喊進一個包間裡,看見了一臉嚴肅的姜蕭,就知道麻煩還沒結束。
姜蕭臉色嚴肅,五官分明,線條剛硬,他渾身釋放着冷氣,朝着一旁正在泡功夫茶的服務員掃了眼過去,那服務員就嚇的打了個激靈,立即明白過來,趕緊退了出去。
包間裡頓時便只剩下他們二人,若換一般十四歲的少女,此刻定然會嚇的手足無措,但是陳悅之卻是悠然的接替起服務員泡功夫茶的程序,慢條斯理的烹起茶來。
姜蕭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反正要求人的也不是她。
姜蕭沒想到這個女孩耐心這麼好,而且還真能沉得住氣,就算是他的手下,也很少有人能在他釋放冷氣時,完全沒有反應的。
“我這次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前去爲姜琴默看病,不管能否治得好她,都不會虧待你的。”
陳悅之勾了勾嘴脣,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拿起一杯茶,在鼻子前面聞了聞,臉上絲毫沒有意動的表情,只是挑眉道:“哦,我倒想聽聽,是如何的不虧待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