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師傅,你不要串戲
呂明看似在那兒切裝藥材,但是耳朵卻是豎的老尖,他不敢回頭,只聽見陳悅之有些磕磕巴巴的聲音說道:“師傅,你這不是刁難人嗎,我昨晚纔拿到的書,今天怎麼可能背的出來,再給我幾天,下個星期天,我一準背給你聽,好不好?”
呂明聽見這句話,嘴角便勾了起來,露出一抹輕視不屑的笑容來。
“好吧好吧,你這孩子,有什麼悄悄話,不能對人說的呀。”江子鶴其實也只是一說而已,哪裡會真的爲難陳悅之,當即便起身,帶着陳悅之來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陳悅之一進去就將門給關了起來,並且還貼在門上朝外面聽,這副模樣,讓江子鶴眉頭攏的老高,正想要問爲什麼,就看見陳悅之臉色嚴肅的朝他豎指輕噓。
陳悅之快速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和一枝筆,寫了一行字,遞給江子鶴看。
江子鶴原本還不怎麼在意的神情,立即變得緊張起來,認真的看向她,好像在問,爲什麼這樣說?
陳悅之又寫了一行字:“隔牆有耳,這裡說話不方便,一會我先走,我在我姨父家等你,到了那兒,我們再細說。”
江子鶴見她這樣慎重,也不敢大意,不過心裡總還有些懷疑,當下便能她走了之後,再找了個藉口出去了。
來到周明糧油店後,李清玉和周明立即將江子鶴迎了進去。
“悅丫頭,倒底有什麼話,不能在藥房裡說的?”江子鶴坐了下來,滿臉疑惑,又笑着謝了李清玉遞過來的茶杯。
“師傅,昨天上午我們隔壁村一個叫付雨的女孩,前來找我,說我搶了她的位置,還說她的什麼表叔在健康藥房當夥計,早半年就給了她一本中藥大全。讓她記熟背清,還說只要她能將中藥大全背的滾瓜爛熟,就能成爲您的徒弟。師傅,難道您以前曾公開要招過徒弟嗎?評定標準就是背中藥大全?”陳悅之說了之後。就頓了頓,她想看看江子鶴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江子鶴皺眉道:“怎麼可能,我江子鶴的關門弟子,又不是醫院的實習護士,難道還批量收不成?我從未對外人說過這些事。而且我喜歡用中藥大全來考較人。也只有尚雲和幾個老友知道,我自己在健康藥房,從未提及過呀。”
他一頭霧水。
“師傅,更讓我疑惑的是,剛剛找您之前,我被玉芬服裝店老闆娘的女兒姬蕊蕊給攔住了,她也跟我說了同樣的話,如果一個付雨,可以說是她癡心妄想,那麼再加一個姬蕊蕊。我覺得這事情就不簡單了。”
江子鶴是活這麼大年紀了,什麼陣仗沒見過,不用陳悅之刻意提醒什麼,他就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只是他真的從未在外人面前,表露過自己要收弟子的想法,對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藥房裡的臨時夥計有兩個,都只在藥房忙碌的時候,才被喊過來幫忙,平時在藥房裡待的也少。正式的夥計就是呂明和肖忠。只是這大半年王老想在市區也開一家健康藥房分店,肖忠就被調到那邊去幹活了。店裡便只剩下肖明瞭。難道會是他嗎?”江子鶴當然是相信陳悅之話的,這丫頭心地善良又誠墾,萬不會做這麼冒冒失失的事情。
陳悅之前思後想了一番對着江子鶴說道:“若是師傅願意配合,其實我們將計就計。或許也能將這個幕後黑手找出來。”
江子鶴立即來了興趣,眼睛發亮的看向陳悅之,沒想到她小小年紀,腦子裡的鬼主意還挺多,還知道孫子兵法呢。
“師傅,您最擅長的最出名的是不是梅花針。這在國內是不是都首屈一指的?徒弟想要大膽的問一句,您的針法可有敵人?”
江子鶴點頭,隨即又搖頭,喝了口茶,方纔慢慢說道:“在梅花針炙揚名以前,國內最出名的就是姚氏針炙了。
只是姚家人丁單薄,晚輩又不怎麼專心在這上頭,姚氏針炙漸漸沒落,而那時候又正是你師傅我當年的時候,便一時意志風發,趁着一次國內大型中醫學術交流會,當衆施展了梅花針法,將姚家國內第一針的位置給取而代之了。
隨着我們梅花針炙的水漲船高,炙手可熱,姚氏針炙則越發沒落,甚至還發生過針炙死人事件,而這死的人也是華夏國某位高級官員,於是他的家屬在其中一番活動,本來芨芨可危的姚家,竟然被吊消了行醫執照,徹底沒落下去。
悅丫頭爲何問這些,難道你認爲這些事,可能會是姚家弄出來的嗎?應該不太可能吧,姚家已經消聲匿跡十來年了。”
陳悅之清麗的臉上很是嚴肅,濃厚的眉頭蹙眉,嘴脣緊抿,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打着,整個臉上浮出一抹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思考。
“不管是不是姚家,但是對方有組織有目地的,想要竊取師傅您的梅花針炙術,這是事實。”說完這句話後,陳悅之突然醒悟了一個什麼事實,想到上輩子的結果,突然後背一陣陣冷汗冒了出來。
第一世時,付雨不就是成了江子鶴的徒弟嗎?如果這一切真的是陰謀,那師傅他上輩子最後一定死的很慘。
只是可惜,她上輩子死的時候,江子鶴還健在,後來她穿越又重生,她並不知道結果如何。
怎麼會這樣?不,不行,他一定要幫師傅擺脫此劫。
“悅丫頭,怎麼了,怎麼突然心跳這麼快,臉色這麼白,還直冒虛汗,哪裡不舒服嗎?”江子鶴是醫者,自然是很快發現陳悅之的不對勁,趕緊掐住她的脈,拿出銀針,就幫她紮了針,那針下去,陳悅之的心情得到了極大的平復,她自己也趕緊運轉了下歸真訣。
幾圈歸真訣運轉下來,那種驚懼慢慢退去,陳悅之的臉色纔好看了許多,她定定看着慈祥的江子鶴。不無擔憂的說道:“我是突然聯想到,假如這真是姚家人儲心機慮佈下的計謀,而師傅又沒有遇到我,沒有收我爲徒。而是中了他們的計,那後果將是何等的嚇人啊。”
不但梅花針炙術會被別人盜用竊取,而且師傅他老人家一世的英名,都要毀在那些人手裡呀。
江子鶴笑了笑,慈愛的摸了下陳悅之的頭髮。心裡的喜歡更多了一層,原來這丫頭竟是在擔心自己。
“傻丫頭,你師傅我是從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人,他們想要算計我,恐怕沒有那麼容易的。不要亂擔心。”
陳悅之眼圈微紅,這輩子若不是自己重生歸來,佔得先機,製造了這場機緣,師傅一定會和上輩子一樣,三年後收付雨爲徒弟。成爲別人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嗯,我相信師傅最厲害的,更何況還有我這樣一個聰明的徒弟呢。”陳悅之學了王婆開始賣起瓜來,原以爲江子鶴肯定要說他,豈料他竟是爽朗之極的大笑起來:“沒錯,沒錯,像我這般老奸巨滑的師傅,再加上你這般聰明伶俐的徒弟,我們師傅合壁,天下無敵。”
哎呀。她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師傅竟也會開玩笑,還這樣誇她,陳悅之的臉一下子紅掉了。竟然害羞了。
江子鶴表面在笑,心裡卻微沉了下去,悅丫頭的話很有道理呀,不管對方是不是姚家派來的,他都要小心提防呀。
梅家針炙可是老伴家族的精華,傳給他已是違規。如果再被外人竊取走了,他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顏面去見老伴了。
“悅丫頭,你剛纔所說的將計就計是什麼意思?”
“師傅,您對我這個徒弟滿意嗎?”陳悅之不回答,反而又問了一句。
“當然啦,雖然你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學習,不過我感覺和你很投緣,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似的,你說好玩不好玩。”江子鶴無心的一句話,讓陳悅之的心頭猛然一跳。
她嘻嘻一笑趁機掩飾,心想,你可沒有看錯,咱倆上輩子的確認識。
“不過師傅,從現在開始,從你踏出門之後,你要處處表現的對我這個徒弟,很不滿。”
江子鶴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十分動容的說道:“連你的親人朋友都要瞞着嗎?那你可是要受一陣子委屈了。你不怕其它人的嫌話嗎?”
“沒關係,我受一陣子委屈,就能幫師傅解決一個大的隱患,值了。若是師傅對我太滿意了,我怕他們又會換新花樣,到時候我們一無所知,反而被動了。”
陳悅之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江子鶴仍舊猶豫,難得遇到一個這麼聰明的弟子,他不想讓她受到半分委屈。
只是他不得不承認,目前這樣的狀況,陳悅之的辦法,是最好的選擇。
“好吧,師傅我平時最討厭別人仗勢欺人,找後門,託關係,還討厭膽小如鼠,心地惡毒之人,還有那些三天打魚四天曬網,喜歡與人攀比之人。你可記住了?”江子鶴眸中十分有深意的看向陳悅之。
“謹記師命。”陳悅之眨了眨靈活的眼睛,笑了起來。
“那悅丫頭想好了,這第一步該怎麼走嗎?”
“嗯,既然當下只有呂明一個夥計,那我們就先來試一試他有沒有嫌疑,而我和姬蕊蕊的矛盾,正是最好的落腳點,師傅,您一會只要如此這般……”陳悅之湊上前去,輕聲說了幾句什麼,江子鶴笑着看了一眼她,眼中探究的意味更深。
他還真是撿到一個寶貝呀。
“你師傅我年輕那會兒,還真的演過話劇呢,沒想到臨老臨老了,倒還要再親自登回臺。”
“那徒弟就拭目以待師傅的表演啦。”陳悅之嘻嘻笑起來。
江子鶴初一站起來,整個人的氣場就變了,剛纔還是和煦如春風,現在立即變成了冰冷的冬天,目光看向陳悅之微帶着一絲怒氣和鬱悶,重重一拍桌子,那響動,連外面的周明等人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陳悅之,從你拜我爲師的第一天時,我教給你的師訓是什麼,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一個身爲醫者該有的心胸嗎?”
陳悅之笑了笑,師傅入戲了呢,那她也不能落後,立即肩膀一矮,背脊微曲,弓下身子,做出膽小懼怕的模樣,癟着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哽咽起來:“你,你是我師傅,人家說一日 爲師,終身爲父,現在你徒弟被人欺負了,你非但不幫我,還要斥責我,我討厭你。”
“你,你這個孽徒”江子鶴氣的手指直哆索,吼完這句話,又像老頑童一樣悄聲說了句:“咱倆演的是不是有點過?”
哎喲師傅,你太逗了,你能別這樣串戲嗎,前面還是嚴肅正劇,後面就改走逗逼路線,差點讓小徒弟我破功哎。
畢竟才拜師第二天,就算陳悅之腦抽,也不會在這時候犯事兒吧?
但是時間太緊迫呀,必須得趕緊將這毒瘤拔出,過火就過火點吧,反正就是要鬧的人盡皆知,讓大家都知道她這個新收的徒弟,不得江子鶴喜歡就成了。
“怦怦”門被敲響了,李清玉焦急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阿悅呀,我怎麼聽見你們在吵架的聲音呢,你可不能不尊敬你師傅呀?”
江子鶴對着陳悅之擠眉弄眼幾次後,再次恢復清冷氣場,呼的一下子拉開門,對着李清玉也沒有好臉色,朝着陳悅之冷冷看了一眼:“你好好的反思一下,想不通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罷,砰的一聲就將門拉上,就直接走人了,連周明跟他打招呼,都沒有迴應。
周明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跑過來問陳悅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江神醫走的時候,那麼生氣。
他這一問,在糧油店買油買米的幾個客人,都紛紛豎起了耳朵。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我纔不拜他爲師呢,人人都以爲我攀上了高枝,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誰知道,還不如以前呢。
現在不但要被他使喚,而且對我嚴格的要死,前晚纔給我的中藥大全,今天就問我背的怎麼樣?我是個學生啊,我還要上學的,哪裡有許多時間背那東西,他就罵我不務正業。
更關鍵的是,他徒弟被人欺負了,他居然要我包容人家,還說什麼氣度不氣度的,我都快被人嘲笑死了,我沒法氣度。大姨,大姨父,我也不耽誤你們做生意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