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死局該怎麼破解?關鍵在哪裡?!
顧桃花低着頭,可任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其中有一線可趁之機!
顧衍生見顧桃花低着頭,一聲不吭,還以爲顧桃花把他的話聽進去了,臉上霎時就浮現一抹慈祥的笑容:“桃花,你放心,我不會委屈你的!”
顧桃花突然擡起頭,對上顧衍生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他,似乎要看清顧衍生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顧衍生便是再厚的臉皮,也被顧桃花看的心中有些發毛,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怎麼?桃花不相信爲父的話麼?”
顧桃花緩緩的搖了搖頭,走過去,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在了柳姨娘的牀頭:“父親,請坐。”
顧衍生皺着眉心,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柳姨娘,又看了一眼顧桃花,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坐了下來。
顧桃花見顧衍生坐了,也隨着坐在牀沿上,擡頭吩咐布兒:“布兒,你出去看着,若是方媽媽來了,請她即刻進來,若是方媽媽沒有回來,你就告訴來人,我現在心情不好,誰也不見,即便是武安侯夫人,也不見。”
顧桃花的一句武安侯夫人,已經把自己的態度擺在了顧衍生的面前。
顧衍生的眉心蹙得更緊了。
“父親。”看着布兒出去了,顧桃花纔開口,她剛纔才決定的,把事情攤開來講!其實事情的真相就擺在這裡,只是沒有人去挑破而已,這才讓大家都帶上了一塊溫情的面具,這才讓顧衍生帶着一副慈祥的面具,用一副溫情脈脈的模樣,達到自己所要的目標,顧桃花喊了一聲父親,喊完突然笑了,“希望我這一聲父親,不會讓侯爺生氣。”
顧衍生看着突然之間平靜下來的顧桃花,一種心中意圖被人戳穿的感覺,涌上了心間,口氣不受控制的就冷淡下來,但是臉上的溫情卻依舊還維持着:“桃花,你是我的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這些年來,我卻一直拿你和明珠一樣看待的!”
顧衍生睜着眼睛說瞎話,卻沒有絲毫違和的感覺,彷彿這就是事實!
什麼是撒謊的最高境界?!這就是!把假話說得跟真話似乎,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心虛!
“多謝父親這些年的照看,桃花自然是銘記在心的。”顧桃花也不戳穿,話鋒一轉,顧桃花把話題帶入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父親可知我的生身父親是哪一個?”
“難道柳姨娘沒有告訴你?”顧衍生挑眉,“既然柳姨娘已經告訴你了,你爲何還要問爲父?你這是不相信爲父麼?”
顧桃花朝着顧衍生露出一個苦笑:“父親想到哪裡去了?就是因爲我娘告訴了我,親生父親是哪一個,我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既然知道了親生父親是誰,理該開心纔是,怎麼會不知道如何是好?”顧衍生不動聲色的道,“想你的親生父親也是達官顯貴,你又有什麼可以發愁的?”
顧衍生再說達官顯貴這四個字的時候,那眼睛就一個勁兒的瞅着顧桃花,觀察顧桃花臉上的神色。
顧桃花彷彿沒有發現顧衍生的窺探,只是嘴角越發的苦澀:“女兒親生父親,何止是達官顯貴,根本就是皇親國戚,當孃親告訴我的時候,我,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顧桃花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是擡起頭看着顧衍生的,那眼中的無助和茫然全都落在了顧衍生的眼中。
顧衍生頓時心中狂喜!皇親國戚?!那不是姓納蘭的,還能是誰?這下子可真的算是撿到寶貝了!
顧桃花自然發現了顧衍生眼中,頃刻間涌現出來的狂喜。果然他心中早就已經懷疑自己的身世了!
“父親,你可知,娘竟然告訴女兒,女兒是親生父親是姓納蘭的,而納蘭是大乾的後族!”顧桃花用一種驚詫莫名的口吻說着,“女兒一聽,就傻了。”
顧衍生在顧桃花說出“納蘭”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平靜下來,只是心中懷疑被證實的時候,那喜悅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因此即便在現在這種氛圍之中,顧衍生的語調,不由自主的還是帶着一絲輕快的:“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傻的!其實你的身世爲父早就應該告訴你纔是,只是因爲你娘……”
顧衍生歉疚的看了顧桃花一眼:“你娘怕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能再和姐妹們好生相處,才讓爲父瞞着你的。這麼多年來,爲父和你娘一直都是名義上的夫妻……”
顧衍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進入了回憶的狀態。
顧桃花靜靜的坐在牀沿上,很認真的聽顧衍生的講述。
顧衍生的講述從和柳姨娘相遇開始,那相遇的一幕,在柳姨娘的口中,是顧衍生見色起意,而到了顧衍生口中,就變成了英雄救美,然後英雄發現美人已經別人的妻子,就在私下裡認了兄妹,然後在戰爭結束之後,帶着明爲妾室實爲義妹的柳姨娘回到了大胤,然後一直到了現在。
當初在戰場的時候,這個英雄曾經提出來,要幫美人去找丈夫,可是美人卻攔住了他,說是她只是一個妾室,被丈夫趕了出來,若是回去,怕是性命難保,這個英雄這才熄了送美人回去的念頭。
想不到這麼多年之後,美人遲暮,香消玉殞,美人的女兒終於長大,想要把美人送回家鄉,這個英雄在深深悲慟美人魂歸地府的同時,身爲美人義兄,想到美人當初曾經說,家鄉已經沒有一個親人,而美人的丈夫也不待見美人,所以想着要把美人葬在顧家的祖墳裡。
顧桃花聽着顧衍生滿嘴的謊言,心中深感佩服!瞧人家這謊話說得,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不說,還把謊話說得天衣無縫!若不是這是她從小在這個武安侯府長大,連她都快要相信顧衍生的故事了,然後深深爲顧衍生的深明大義所感動!
顧桃花很有耐心的等着顧衍生把所有的人都說完了,這纔開口:“父親,回家鄉,這是孃親的遺願,還請父親成全。再則,女兒回大乾,並不打算去納蘭府和親生父親相認,因此,父親不必擔心納蘭家不讓孃親進門的事,也不必擔心女兒去了納蘭府上受人欺負的事情。”
“你,你打算回納蘭府?”顧衍生做了好幾個打算,如何利用顧桃花從納蘭家裡取得利益,他所有的盤算中,都沒有想到顧桃花會不願意回到納蘭府!若是顧桃花不回去納蘭府,那他所有的盤算豈不是都是笑話?!“你可知納蘭將軍已經不能生育,你是他膝下唯一的孩子!”
顧桃花撇嘴一笑,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父親說笑了,我便是納蘭將軍膝下唯一的孩子,又如何?若是一個庶子,倒也還說得過去!一個庶女而已,又不能承繼納蘭將軍的香火,認了如何?不認又如何?”
“這……”被顧桃花這麼一說,顧衍生頓時呆住了,是呀,桃花只是一個庶女,對於一個大家族來說,一個庶女,根本就值不得什麼!這麼說起來,他以爲的奇貨可居,還有可能是可有可無的雞肋貨色!
顧衍生的臉色頓時萬分難看起來。
顧桃花卻根本就沒有打算就此放過顧衍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或許,這些年來,納蘭將軍早已經從宗族中過繼了一個兒子承兆宗祠,我這個庶女……根本就是雞肋一個!好端端的送上門去,讓人家嫌棄,不如就有些自知之明,遠遠的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陪着孃親過完下輩子,倒也逍遙快活。”
“……”顧衍生看着顧桃花,眼中那神色說不出的鬱悶。如果按照顧桃花的說法,那麼眼前這個女人,倒是成了燙手山芋,接也不是,丟也不是了?!
不行,他要好好想想,一定要好好想想才行!
顧桃花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朝着顧衍生深深的屈膝行禮:“女兒一片癡想,還請父親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