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永安侯夫人搖着團扇,輕輕對劉昀笑道,“她這樣子已經好幾天了,還得有勞劉太醫好好給她看看吧。”
劉昀立刻拱手:“一切請夫人放心,這是下官的職責。”
永安侯夫人搖着扇子,面帶笑容的就離去了。甚至不再去看江月兒究竟什麼情形。
江月兒在帳子內大叫:“元氏!你個賤女人!我遲早不放過你!不放過你!”
左右丫鬟都屏氣斂聲,目不斜視。劉昀心裡發笑,這永安侯夫人跟大小姐並非親母女,兩人之間甚至逢場作戲都懶得,就這麼直眉白眼的罵着對方。
劉昀已經走進了紗帳子內,不知爲什麼,他走進去後,江月兒立刻就不大叫了。反倒抱着肩膀,縮到了牀的裡側。
劉昀上前作揖:“四殿下聽聞大小姐身體不適,很是擔憂,特意讓老夫來爲小姐看看。”
江月兒聲音發顫:“我很好,不需要看,你去回稟四殿下吧。”
劉昀再次上前,笑道:“江小姐,老夫瞧你面色蒼白,似是受了驚嚇的樣子,這邪風入體可不是小事,讓老夫給你請一個脈,給江小姐開一些對症的方子吃一吃。”
這話簡直是在哄勸一般,可是江月兒還是一個勁搖頭,似乎多麼忌諱太醫瞧病。
羽扇沒有辦法,坐到江月兒的牀邊,伸手握住了江月兒的胳膊。對劉昀說道:“劉太醫,你請上前診脈吧。”
劉昀立即帶着藥箱過來,看江月兒臉上血色一點一點褪盡,劉昀那邊,也收回了搭脈的手,說道:“江姑娘還是受驚嚇所致,脈象不穩,但於生命無礙。我開幾劑平復心神的方子,每日照着吃兩副。”
羽扇面露感激:“多謝太醫了。”
不管怎樣,明確病因,總是讓人鬆口氣,受了驚嚇一說,就不知從何起。
劉昀下去開藥,忽然江月兒顫聲說道:“四殿下……沒有讓你帶來什麼話嗎?”
問的小心翼翼,卻越是患得患失。
劉昀望着她道:“四殿下只是叫下官前來診脈開藥,僅此而已。”
江月兒目光中露出一些欣喜,卻好像又不敢太過表露,慌忙讓羽扇把紗帳再給放下,她抱着膝蓋重新縮回牀的角落。
江月兒這種生人勿近的樣子,讓她的貼身丫鬟羽扇都開始不能靠近她。雖然永安侯府的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了,江月兒怎麼會好端端就像得了怪病似的,但是太醫就診斷沒有病。
其實這可高興壞了元氏和她那個女兒,她們目前半年前被江月兒狠狠坑苦了一把,元氏使勁渾身解數,才重新得回了永安侯的心,即便這樣,她們母女的地位也已經大不如前。元氏做夢都想咬死江月兒這罪魁,想不到,罪魁自己先倒了,雖然永安侯這幾日也不太搭理元氏,元氏還是身心舒暢愉悅不已。
江月兒晚上獨自躺在牀上,所有丫鬟都被她趕了出去,她還是一副受了驚的樣子。其實這也是所有人不解的,到底被驚了什麼。
就在這時候,她聽見自己身後有腳步聲,立刻就骨碌坐起來,瞪大眼看着。
屋子裡的燈都亮着,她看見了一個高大的冷峻身影,看着她的表情也沉默陰森。
“爹?”江月兒似乎有些不能置信。
永安侯進來時沒有人通報,顯然他制止了那些下人,但是,爲什麼要制止。況且,夜深人靜,他何以來到自己女兒的房間。
永安侯冷冷開口:“聽大夫說,你受了驚,一應東西都不想吃。”
江月兒勉強笑:“女兒只有些許不適,還勞動爹爹前來看女兒,女兒真是不孝。”
永安侯冷哼了一下,負手說:“從來沒有我這個爹,何必說這種違心話。侯府於你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取用錢財的寶庫吧。”
江月兒頓時笑比哭難堪:“爹說什麼,女兒不明白。”
永安侯說道:“賬房說你連續支走了你孃親的幾件貴重首飾。”
這個孃親指的當然是江月兒的生母,並非元氏這個繼母。江月兒臉色僵硬:“女兒思念孃親,想要拿幾樣孃親的東西,睹物思人。”
永安侯連冷笑都懶得,直接從袖子裡掏出幾張當票,揮到了江月兒的臉上。
江月兒看着這些,臉上最後一絲血色都沒了。
永安侯說道:“睹物思人,把你孃的珠寶首飾,全部拿到當鋪去,你這思念的方式真特殊。”
上面的當票上,每一張都有江月兒的簽押,想要抵賴都抵賴不過去。
江月兒肩膀顫抖更厲害,根本不敢擡頭看永安侯。
永安侯卻毫不憐惜:“這些當票加起來,足足有五千兩銀子之多,江月兒,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
五千兩,就算在貴門之家,也有些誇張了。平常閨閣兒女,一年的俸銀,有十兩就已經頂天。所以由此纔可以看出,江月兒這五千兩到底多可怕。
江月兒隨時都好像能哭出來,卻還是拼命在傻笑解釋:“爹,女兒……只是最近手頭緊……所以纔拿了孃親的東西、想着,既然是孃親留下的,必然不會怪罪月兒……”
江月兒這個時候還把自己的娘扯出來護着,她雖是侯府小姐,但是府中的銀錢,她根本沒有權力取用。只有先夫人留下的東西,名義上是留給江月兒做嫁妝而用,平時封存在庫房。江月兒去庫房取首飾,自然就被要求記上了帳。
永安侯忽然上前,扼住了江月兒的頸項:“賤丫頭,不要覺得那些首飾是留給你的嫁妝,就以爲真的是你的了。你私自拿走那麼多貴重首飾,當了五千兩銀票,我問你,那五千兩,你用在了什麼地方?”
江月兒已經傻了,可是她還是喃喃的:“女兒說了因爲手頭緊……”
永安侯把江月兒推到牆根,居高臨下說道:“五千兩,夠養活你十個江月兒了。你究竟拿着這些錢做了什麼見不得人勾當,不說可以,我查出來以後,也是時候考慮你這嫡長女的身份,是不是能配得上了。”
永安侯說完就走,江月兒痛哭:“爹……”
那是五千兩啊,一個閨閣千金,偷偷當了五千兩銀票,卻毫無解釋,甚至回來後就開始躲在屋子裡,處處受驚嚇的不願見人,把前後都聯繫起來,就知道多麼齷齪。
京兆尹雖然掌管京城治下,因爲常年與案件打交道,所以同時很有一些江湖的門路。
像是前幾天那人的死法,就是典型的江湖手法。
所以林主簿暗中調遣了人脈,找了不少江湖上的人。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林主簿對高升稟報:“死的人是狂刀十三斧,隸屬於一個殺手組織。這些組織都是拿錢就辦事,狂刀十三斧功夫頗高,在組織裡是地位高的人物。可以知道,如果是一般的人,絕對請不起他的。”
居然是個專業殺手,那位寧家大小姐什麼能耐,居然招惹了專業殺手去殺她。
問題是,被殺的寧大小姐是失蹤狀態,去殺人的狂刀十三斧,卻已經橫屍荒野了。
京兆尹高升辦過不少的案子,但是這種牽涉了貴族,又泛着匪夷所思的,還真的頭疼。
高升不由道:“這寧姑娘,沒什麼仇家吧。”
林主簿撇了撇嘴,“能有何仇家,況且寧姑娘已經和慕容家結親了,這種時候,怕是嘲笑的人還多一些,哪有人會恨到去殺人。”
還真是,若說之前寧姑娘風頭鼎盛的時候,又被太皇太后召見,又成了美人榜第一美人,讓人對她羨慕嫉妒恨,想要殺之而後快,那還解釋的通動機。
可是,自從爆出了慕容家這個事兒,滿京城,沒有哪個女子,會再有一絲嫉妒,或羨慕了吧?
多年辦案,這殺人得有動機啊,可是經驗豐富的高升跟林主簿,都想不透這裡的動機。
於是,兩人只能面面相覷,片刻,互相干咳一聲,林主簿說:“屬下其實聽過一個傳聞,就是鎮國侯新娶的這位夫人,其實和寧大小姐關係不好。後孃嘛,可能是虛情假意。加上、屬下上次已經登門,把慕容家這些醜事都告訴了那夫人,可是卻促成了寧大小姐跟慕容家這個婚約,看來母女不和傳聞,多半是真。”
高升捋着鬍鬚:“真自然是真了,只是,那侯府新夫人,會因爲不喜歡寧大小姐,咳咳,就高價賣了殺手去殺人?最後還把這殺手也給弄死了。”
林主簿和高升再次陷入沉默。
額,這案子,根本分析不通嘛。
高升說道:“繼續讓人找吧,半月之內如果沒有音信,只能上報刑部了。”
上報刑部就是結案的意思,按照人命案結案。半月時間,如果那寧大小姐還不出現,就是基本沒有生存希望了。
畢竟,如果相安無事,一個千金嬌小姐,怎麼會長達半月不出現?
換言之,如果寧家的大小姐真的在半個月之後出現了,那會在民間引起什麼樣的猜測?什麼樣難聽的猜測不會流傳出來?基本出現也意味着名聲都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