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語手腳被縛,丟在柴房一個陰暗角落中。她此刻臉上盡是麻木,從來到左小婉身邊一刻起,她對自己的結局就有了數。
所以也不存在求饒或者害怕,只可惜馮媽媽那種賤人,還好好活在世上。
幾個婆子對外頭兇巴巴說:“好好看着這個丫頭,這丫頭賊膽包天傷了小公子,晚上老爺回來有她好受的!”
靜語攥緊了手,手心握了一把乾草。
她忽然想,如果能一把火燒掉這個地方,那麼她就不用受苦,小詩也不用受苦了。
就在這麼時候,這個念頭在靜語心中愈演愈烈,她環視四周,這裡是柴房,就在不遠的地方,還散着幾顆打火石。
靜語眸中火焰燒起來。把她關在柴房,她就燒了這個地方,這樣,那羣惡婆子就再也不能作惡。
靜語開始用力挪向火石的方向,她被捆縛的手拼命伸出,好容易抓了一顆火石在手裡。
她緊緊握着,重新挪回乾草的地方。
只要用火石燃燒乾草,這間柴房很快就會燒起來。
靜語神色冷淡,在她心裡,早就沒有一點生的希望。與其等到寧無求回來忍受侮辱,不如跟這羣惡人同歸於盡。
火石燃起了乾草,柴房的乾草都是留着生火用的,乾柴遇烈火,很快火焰就竄了起來。
靜語閉起眼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底氣十足的女聲:“把門打開!”
靜語還沒有反應出這聲音是誰,就聽見門口的鎖響動,門被從外面打開來。
一個人影迅速衝了進來,看見這一切,不顧一切用腳開始踩那一堆乾草。剛剛躥起的火被這麼一下一下踩滅,剩餘的灰煙飄蕩在柴房裡面。
靜語呆呆地望着杏兒,杏兒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對那兩個目瞪口呆的看門人惡聲惡氣說道:“剛纔你們什麼都沒看見,聽見沒有?現在把門關上!”
兩個看門人最怕杏兒這個惡奴,立刻轉身帶上了房門。
杏兒這時候方轉過身,沉下臉看着靜語:“做什麼你就想死了?瘋了不成?”
靜語看見杏兒,已經死灰一片的心,也有了些星星之火,她垂下眼,幽幽道:“你怎麼來了。”
杏兒會出現在這確實出人意料,她被關在這裡,消息也不該傳的這麼快。
像是看穿了她想法,杏兒瞭然道:“什麼事情能瞞過大小姐的眼。”
聽見提到寧承玉,靜語也目光微動,麻木說道:“那羣婆子使了手段,反正我活不了了。”
杏兒眼珠一轉,立刻道:“是不是小公子出了事?”
靜語咬着脣,默認。
杏兒眸中升起一絲熱切,她道:“果然是?你說,小公子被怎麼了?”
靜語沒有聽出杏兒聲音裡的異樣,黯然道:“小公子現在滿身淤傷,無論如何,我都活不過今晚。”
杏兒掐腰:“你既然知道那羣婆子使手段,就該振作起來揭穿,現在可是別人還沒讓你死,你自己先要害死自己了吧。”
靜語苦笑一下,她始終學不來杏兒
這樣潑辣的性情,而杏兒之所能潑辣,也是因爲她有一個能給她撐腰的主人。可是她靜語什麼都沒有。除了認命,就是等死罷了。
杏兒立刻彎下腰,盯着靜語的臉說:“大小姐說了,她不救一心想死的人,你要是考慮清楚了,我這就回稟了大小姐,順便告訴小詩姑娘不用記着你了。”
靜語的手緊緊抓着一把乾草,聞言看着杏兒:“我只是一個奴婢,不值得大小姐相救。我知道大小姐一片善心,我若是繼續活着,不僅幫不了姑娘,還會成爲夫人對付姑娘的刀。我……”
杏兒看着她暗下來的臉,沒想到靜語不言不語,心中什麼都清楚。她甚至明白她是左小婉用來對付小詩的刀。而今天的遭遇,或許也是早就挖好的陷阱。
杏兒平日伶牙俐齒,這會卻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靜語並非真的想死,只是不想拖累小詩,今天這麼明顯的局面,任誰都看得出貓膩。靜語一腳踏進這個陷阱,寧願就這麼玉石俱焚。杏兒不禁想,若換了是她,爲了大小姐,能這麼豁的出去嗎?
杏兒道:“總之你別幹傻事,大小姐已經有準備了,你若是現在死了,反而破壞大小姐的計劃。”
靜語臉色沒有改變,她顯然並不信杏兒的話,但是卻也沒有再說一心要死的話。
杏兒也算鬆口氣,幸好大小姐叫她先來看一眼,沒有量成大禍。
離開柴房,杏兒立刻就去給寧承玉報信,說道:“大小姐想的沒錯,果然是小公子出事了,現在靜語被關起來了。”
到現在爲止,一切都跟前世一模一樣。寧承玉眸光微微閃動,大戲要開唱了,她怎麼能不配合。
杏兒有些憂心道:“大小姐,靜語現在生無可戀了,你想到法子救她了嗎。”
寧承玉道:“左小婉和寧無求,都不會放過她的。”
杏兒也嘆氣道:“小詩如果知道,肯定會不顧一切爲靜語求情的。”
寧承玉想到什麼,說道:“她不需要爲靜語求情,她也沒有這個求情的機會,靜語若有事,小詩也逃不掉。”
這纔是連環計啊,不帶上小詩,怎麼叫一鍋端。
杏兒有些咋舌,她雖然對靜語拍胸脯說那些話,但其實她根本也沒底,現在知道小詩還要被牽連,不禁爲她們主僕捏把汗。
寧承玉說道:“你就不用回小詩身邊了,現在非常時期,避免被牽連。”
嗯?杏兒愕然,“不回去的話,那翠衣不會安分的吧?”
寧承玉道:“我給你的要,你不是給她吃了嗎。”
杏兒猶豫:“吃了是吃了,那翠衣從昨天晚上拉稀到現在,可是……她要是想跑的話,這點也阻止不了她呀。”
原來那藥就是個瀉藥,所謂的讓翠衣生不如,原來是這般生不如死啊。
大小姐真是——有才。
寧承玉嘴角動了動:“給她個機會逃跑。”
杏兒真是不懂了,看着小姐,顯然知道剛纔的話也不是表面上那意思,如果大小姐真的不想被牽連,一開始就不會幫助小詩。
“她逃跑纔好。”寧
承玉說道,“讓她到左小婉跟前好好告狀,看左小婉能做出什麼反應。”
杏兒心裡想了想,有些明白道:“大小姐是想徹底激怒她們?”
靜語被陷害,再讓翠衣去添油加醋,寧無求跟左小婉的火氣肯定都會被挑起來。
憤怒中才會破綻百出,大小姐是打的這個主意吧。
杏兒微笑:“奴婢明白了。只是要苦了小詩姑娘了。”
寧承玉目光平淡:“跟她說再多的話,都不如她自己經歷一次。不到絕境,有些道理她還是不會明白。”
看着大小姐平靜的臉,杏兒心中唯有的一點擔憂,也隨之消散。
寧承玉不由自主打了個呵欠,皺眉看着手中的丹藥,那是王琴給她的被她倒出來的丹藥,她昨日是第一次吃,結果真如王琴說的一樣,一夜無夢到天明,也沒有再感覺到頭疼了。
但是,真的這麼簡單嗎。
重生以來,困擾了她快半年的頭疼之症,被這小小丸藥治癒。爲什麼,一定要是王琴給的丹藥?
杏兒忍不住問:“大小姐,這是什麼。”
寧承玉向房內走去:“我歇一會,你就在院子裡待着吧,還做你之前的事。”
要打硬仗了,當然得養精蓄銳。
寧無求今天上朝時,也不巧的遇到了很煩心的事情,跟幾個肱骨大臣因爲一件不在自己轄下的事情,扯皮扯了半天,最後還是被寧帝給言辭給怪罪了。
所以寧無求心情算不上很好,加上左小婉還未歸家,沒有人幫助他瀉掉一腔邪火,所以進府之後,就打算諸事不問,關在房中休整。
哪知道還沒進內廳就被幾個婆子攔住了,哭着喊着求侯爺做主。
寧無求心煩意亂,語氣也生硬不已:“什麼事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馮媽媽先抱着小公子,搶先來到寧無求跟前,假意抹着不存在的眼淚:“侯爺!快看看小公子吧!小公子今兒可是受了大哭了!”
這婆子聲音尖利,甭提多刺耳。寧無求幾乎沒怒下令把這婆子拖出去爲好,直到他一眼看見小公子身上露出的那些淤青。
目光驟然收緊,寒意從寧無求身上散發出來,“這是什麼?!”
馮媽媽一喜,忙摟緊小公子,裝哭賣乖道:“侯爺可得爲小公子做主啊!小公子就是被賤人給害了!”
寧無求渾身緊繃,瀕臨爆發:“哪個賤人?給我拖過來!”
馮媽媽跪下來:“現在就關在柴房裡,奴婢們不敢做主,就等老爺回來做主。”
其實寧無求要說真的多疼愛這個孩子,也不見得,只是他今日本就怒火滔天,回家又撞見此事,正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你們是怎麼照顧公子的?居然看着公子被人害成這樣?”怒目再次瞪向那羣婆子。
馮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都怪老奴黑了心,夫人一直信賴那個靜語,想着是個靠得住的。哪想到——她是這般的黑心腸!老奴就不該離開小公子啊——求侯爺責罰老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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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