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芳婷軒,蔣婷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纔將自己內心的無奈和鬱悶吐了出來。然後,她才走到了書桌旁,讓知畫研墨,認真寫下了一張藥方。
待墨跡晾乾後,蔣婷將藥方交予知畫手裡,正色對她吩咐道:“你拿了這個藥方去正院找夫人,跟她說這是要用來給承兒泡藥浴用的,讓她每天中午時讓人按方子準備好浴湯,我去幫承兒淬鍊筋骨。”
知畫認真聽了,小心的將藥方揣進懷裡,便往正院而去。
蔣婷看着知畫消失在門外,忍不住又嘆了一聲。她不明白老爹今天那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只是給小蔣承打磨身子骨,其實用不着交給她來做的。至少,在蔣婷來看,無論張青巖還是趙喜,都能做得比她好。
雖然她這些年也沒把功夫丟下,但實際上還是比張青巖他們差得多了。至於說那打熬身子骨的藥浴方子,其實並不是什麼秘方。至少,一般以武學傳家的貴族家裡,都有這種方子的。
用這種方子給幼兒泡藥浴,同時旁邊有個懂武學的人幫着拍打學位經脈,以助藥力吸收。久而爲之,便可以逐漸增強幼兒體質。這麼做,算是一種強健幼兒體魄的好方法。
只不過,這種藥浴對幼兒來說其實十分痛苦。蔣婷對於自己剛穿越來時那一段慘痛的經歷,至今記憶猶新。在她看來,小蔣承年齡還小,甚至還不足兩週歲呢。再說了,他身體一直很好,根本用不着這麼早就開始打熬筋骨的。
不過,蔣婷也明白蔣邕對小蔣承的期望很大,所以在正院裡時,她雖然心裡有不願,有不解,但卻並沒有提出什麼質疑來。但小蔣承好歹是她的親弟弟,所以方纔她寫方子時,酌情減了一點藥量。
而之所以這麼快就把方子寫出來,則是爲了能在用之前,讓蔣邕看上一眼。若是他覺得方子不對,還可以再適當增減。再就是,有了蔣邕的介入,溫氏自然就不敢對方子挑三揀四了。
便在蔣婷盤算着每天要用多少時間來幫小蔣承藥浴的時候,知畫回來了。嗯,隨着她回來的,不但有蔣邕定下的新方子,還有一個小奶娃。
蔣婷雙眼發直的看着咬着手指頭怯生生看着她的小奶娃,僵硬的對知畫問道:“你怎麼把承兒帶來了?”
知畫滿臉苦澀的對蔣婷回道:“姑娘,老爺說,夫人很忙,既然您比較清閒的話,以後就幫忙看顧一下大少爺吧。老爺還說,既然是吩咐了您幫着大少爺打熬筋骨,那麼藥浴的事情自然也要在芳婷軒裡做。要是什麼都交給夫人去辦了,那就用不着專門吩咐您做這件事了……”
越說,知畫的聲音越低,因爲她看到蔣婷的臉隨着她的話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不敢說了。
或許是蔣婷的臉色變幻太精彩,一直盯着她看的小蔣承竟然衝着她樂了。他將手指頭從嘴巴里拔了出來,張着手就向蔣婷的方向撲了過去,嘴裡囫圇不清的嘟囔着:“咯咯,抱抱……”
小蔣承因爲身份尊貴,所以被溫氏養成了一個小胖墩。他本性好動,又愛亂跑,所以一般時候他的奶孃還真用不着抱他。而此時他的力氣已經很大了,再說奶孃又抱着他從正院到芳婷軒走了這麼遠的路,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因此,小蔣承這麼一往外撲,奶孃竟一時沒把住他,任他半個身子就那麼朝前衝了出去。
蔣婷嚇得心驚膽戰,一個箭步衝上去,在小蔣承從奶孃手裡的掙脫出來下一瞬,彎腰將孩子接到了懷裡。蔣婷嚇得不輕,可小蔣承卻覺得挺好玩兒,胡亂動彈着又往奶孃撲了過去,嘴裡喊着:“艾萊、艾萊……”
奶孃也嚇得額頭冒汗,這下趕忙過去將孩子又接了回來,兩隻胳膊緊緊的抱住了小蔣承,怕他再自己撲出去了。
可小蔣承不樂意了,他撲過來的目的就是爲了跟剛纔似的,來個“空中飛人”的。可奶孃這下將他抱的緊緊的,連動彈都不方便了,還怎麼當“飛人”?
所以,小蔣承惱了,嗷嗷直叫起來。他那眼淚來得那叫一個快啊,剛嗷嗷了兩聲,就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了臉頰。小蔣承衝着蔣婷伸着小手,哭得那叫一個心酸。
蔣婷看着眼前瞬息萬變的孩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其實並不常見自己這弟弟,每次見時,也都是去正房請安的時候。那個,這孩子在父母面前聽乖巧的啊。特別是在蔣邕面前時,雖然話嘮一點兒,小嘴巴一直不停的說着模糊不清的兒童語,再就是活潑一點,時常自顧自的哈哈大笑,其餘的真是怎麼看怎麼乖的。
可眼看着面前這奶娃哭得肝腸寸斷的,蔣婷都覺得自己快不認識這個弟弟了。這孩子怎麼在正房裡挺好的,到了她這兒就哭得這麼慘呢?
不過,蔣婷也看出來了,小蔣承撲向自己,顯然就是想讓自己抱的。她嘆了一聲,伸出手來將他抱在了懷裡。目的達成了,小蔣承不哭了,抓着蔣婷的衣襟抹了一把滿是淚水的小臉蛋,然後咧開嘴巴露出裡頭的大門牙,笑呵呵的又嚷嚷:“艾萊,到、到……”
蔣婷一頭霧水,瞪向奶孃,問道:“他什麼意思?”
奶孃是看着小蔣承長大的,他什麼性子她最瞭解。她看了看正扯着大姑娘的衣襟抹口水的大少爺,心中暗暗發苦。夫人交代了她,不要讓少爺跟大姑娘太過親近了。可這纔剛來到芳婷軒,少爺自己就奔着人家去了。
大少爺什麼性子啊?他可是逮着鳥兒敢拔毛,衝着小狗敢呲牙的小霸王啊。大姑娘身手矯健,剛纔那一下子他玩兒的挺開心,這不就纏着大姑娘再來了嗎?
奶孃嘆了一聲,答道:“大姑娘,少爺的意思是說,他還要跟剛纔是的跳出去,讓您接着他。”
蔣婷一愣,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喊着“到、到……”的奶娃兒,又看了看一邊垂頭喪氣的奶孃,嚴厲的問道:“你們常帶他玩兒這樣的遊戲嗎?”
奶孃被蔣婷盯得全身發寒,連忙搖頭道:“沒有,這種遊戲太危險了,奴婢們不敢帶着少爺玩兒的!”
蔣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她蹲下身把小蔣承放在了地上,對他道:“承兒,叫姐姐。”
說起來,這小孩兒以往遇到她時,都是別人說了才敷衍着叫她一聲姐姐。恐怕他的小腦子裡根本就不知道姐姐是誰吧。
小蔣承很聽話,點點頭叫人了:“哥哥,到、再到……”
蔣婷聽得滿頭黑線,原來他不是不認識她,剛纔那聲“咯咯”不是在笑,而是叫她呢。以前她都沒注意聽過他怎麼叫的。現在才發現,他根本就是咬字不清,把“姐姐”叫成了“哥哥”了啊。
話說,十幾個月的小孩兒了,說話還這麼不清楚,是不是有點兒笨啊?蔣婷決定,既然這小包袱一時半會兒似乎甩不掉了,那就先訓練他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