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瓦建造的很獨特,進大門後便能看到院子中心一個三面敞開的封頂戲臺子,院子周圍則是一圈兒的二層木樓。院子裡有露天擺設的桌椅,顯然是準備給一般人看戲用的。而周圈的木樓比院子地勢要高不少,一層和二層都設了大小不同的雅間,就是專爲了富貴人看戲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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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瓦今天下午被劉銘包了場,是以蔣婷她們跟着進去後,根本就沒有別的看戲的人。不過白家瓦的老闆,還有幾個名戲班的班主卻已經站在大門裡頭正翹首等着他們呢。
白家瓦的老闆自然姓白,白老闆是一個長得十分富態的中年男子,沒有留須,紅光滿面的大臉看上去很是討喜。他一看劉銘進來,便十分麻利的帶着幾個班主上前對衆人見了禮。而後,他便拿出一個薄本子來遞給了劉銘,十分熱情而熟練的道:“世子爺,都安排好了,您看是現在就點戲開唱嗎?小的把常在咱家瓦子裡唱的名班子都請了來了,這是咱們準備的戲單子,您先看看。”
蔣婷十分詫異的看着好似與劉銘十分相熟的白老闆,又看了看十分自然的接過了那本戲單子的劉銘,一時沉默了。顯然,這裡是劉銘常來的地兒。雖說她對瓦子、勾欄這樣的地兒不太瞭解,但大抵也明白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的。若是劉銘當真是這裡的常客,那麼是不是說明他本性裡並非像平日裡表現的那麼好呢?
蔣婷目光轉向正好奇的四處打量的孫芸,心裡忍不住添上了許多疑惑。如果劉銘當真是這裡的常客,當真那麼風流不羈的話,他爲什麼非要把這一面呈現在她們面前呢?她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斷,劉銘對孫芸應該是有了別樣的心思了。可會有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將自己風流的一面表現出來嗎?
那位慶王世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就算這次是打着“安泰郡主與平寧公主好奇所以才帶她們來”的旗號。但一旦等孫芸回去後跟家人說了,這樣的事情會瞞得過孫大人和孫夫人嗎?劉銘那傢伙,就不怕在孫芸與她家人的心裡,留下壞印象嗎?
蔣婷覺得自己搞不懂了。不過她原本就沒戀愛過,弄不懂少年心思倒也不奇怪。反正,她打定了主意要看好了孫芸她們,這地兒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別讓她們被人嚇到了纔好。不過她現在也看明白了,這裡顯然已經被劉銘他們包下了,要不然怎麼會一個客人也沒有?
正當蔣婷心裡納悶着呢,安泰郡主忍不住拉了拉劉銘,好奇的問道:“哥,這裡怎麼沒其他客人啊?”
“知道你們要過來,我就趕過來包了全場。今天除了咱們,沒別人。”劉銘心不在焉的掃了安泰一眼,又專心的去挑戲了。要找熱鬧的,好看的,但不能帶壞小姑娘的……唉,這個太悲情了,不行。這個,倒是熱鬧,可講閨閣女子私會情郎的,也不行。這個呢……
“哥,光我們這幾個人看起來多沒意思啊?不就跟在家看戲一個樣兒了嗎?不對,家裡請戲班子的時候,還有其他人的。不行,沒其他人看,咱們看着沒意思。哥,你讓人放一些客人進來跟咱一起看吧。”安泰郡主拉着劉銘眨巴着眼睛求道。
蔣婷看着對自家哥哥撒嬌的安泰郡主,頓時覺得賣萌就是天下女人生來就會的利器啊。看看人家郡主大人,該威嚴時,能威嚴起來;該溫和時,會溫和下來;該撒嬌時,也同樣很會賣萌撒嬌的啊!
而安泰郡主身側的平寧公主,雖然沒說什麼,依然保持着端莊的站姿,但也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在了劉銘的臉上。蔣婷暗歎,這下倆小萌妹子請求,劉銘應該是頂不住了吧。
其實,要蔣婷說,既然已經包場了,就還是別讓人進來了。俗話說了,人多是非多啊。要是真放人進來了,再生個什麼事兒,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然而,還沒等她出口相勸呢,劉銘卻將目光轉向了孫芸,問道:“孫姑娘,你覺得呢?”
孫芸被問的一愣,她剛纔正打量着周圍風格獨特的建築,壓根兒就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啊。於是乎,她呆萌呆萌的看着劉銘,略有些羞澀的直言問道:“世子爺在說什麼啊?我剛纔沒聽到。”
蔣婷擡頭望天,而一邊時刻關注着她的劉曜,看到她的無奈後忍不住微笑起來。他替劉銘解釋道:“孫姑娘是這樣的,郡主提議放一些人進來陪咱們一起看戲,表哥是想問問你的意見呢。”
“哦,是這樣啊。那就放人……”
“咳咳。”蔣婷忍不住輕咳兩聲打斷了孫芸的話。她絕對相信,只要孫芸一開口,劉銘肯定就答應放人進來了。那怎麼能行呢?
孫芸目光轉到蔣婷身上,停頓了下,才硬生生轉了話頭:“我、我跟婷婷一個意思。”
蔣婷暗暗鬆了口氣。爲了她們的聲譽着想,還是悄悄地看兩場戲就回去吧,儘量還是別讓人看到她們的好。她剛想開口說,還是別讓人進來了。然而,劉銘只看了蔣婷一眼,卻沒說什麼,直接對白老闆道:“白老闆,我們先去二樓,你待會兒就放一些老實點兒的看客進來吧。這戲單子我先拿過去看看,你跟着過來,等我點好了戲,你再安排讓人上臺唱吧。”
“好嘞,幾位爺,小的先陪着你們上去歇息一會兒,喝會兒茶吃點兒點心。老二,你跟着幾個班主到後頭去準備。老三老四,你們看着放些品行好的客人們進來。”白老闆一邊對劉銘點頭哈腰的說着話,引着他們往二樓上去,一邊又轉頭對一旁聽着吩咐的幾人安排着,當真是一副很能幹的樣子,跟他的大肚腩十分的不相稱。
蔣婷呆了呆,對有些侷促不安的望着自己的孫芸安慰的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跟了上去。劉曜瞪了劉銘一眼,暗罵了他一句小心眼兒後,跟在了蔣婷身側,小聲解釋道:“表哥性子就這樣,你別惱……”
蔣婷好笑的看着劉曜,輕輕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她又不是真的十一歲小少女,哪能看不明白劉銘的心思。那傢伙不過是吃醋孫芸聽自己的話罷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倒是劉曜這麼殷勤的對她,讓她有些奇怪。
但想了想,她又覺得釋然了。不管怎麼說,這幾個人她除了跟孫芸最熟之外,就是跟劉曜熟了。而且她是所有人中身份最低的,他會想到照顧自己一下,也不奇怪。不過,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體貼人了啊?
最後,劉銘點了個《木蘭從軍》的戲。這齣戲裡沒什麼私情,大都是講的孝義與忠義,而且打戲居多,很熱鬧。算是少女們爲數不多能看得戲裡,比較好看的了。
雖說他很想讓孫芸她們瞭解一下戲曲的魅力,但說到底也怕她們學壞了,所以在點戲上就再三考量了才定下的。
說起來《木蘭從軍》還是最新排出來的。劇本是從《木蘭辭》裡脫胎出來的,是以雖然劉銘只點了其中的兩場打戲,但也不至於會讓一羣小姑娘們看得找不到頭緒。
至於,已經看過對“木蘭”的故事進行了各種演繹版本的蔣婷,此時也就只能忍着心中怨念,把這四分之三都是打鬥場面的兩場戲,當雜耍來看了。
戲一開場,很快,孫芸她們仨小姑娘就看入了迷。特別是那個演木蘭的女戲子,女扮男裝的穿着戲裡的軍兵行頭,身姿颯爽的耍起一陣刀光,連連打翻了好幾個敵方士兵的時候;仨丫頭簡直激動的都要跳起來了。
白家瓦辦事兒還是挺地道的,只放了一樓的客人進來,圍着戲臺三邊兒的整個二樓上,就只有蔣婷他們這個大雅間裡有人,剩下的雅間全是空的。所以孫芸她們稍微放縱一點兒,倒也不怕被人聽見了。
正當戲演到精彩處,所有人一片叫好聲的時候。一個進來伺候茶水的小廝,給蔣婷帶了個讓她大驚失色的口信:蔣邕正在瓦子門口等着她呢,讓她快點兒下去。
看了看正看得入迷的其他人,蔣婷暗歎一聲還是決定自己下去吧。她就說嘛,這事兒根本瞞不住家裡人。這下好了,老爹親自來抓她了,回去等着挨訓吧。她遮好了臉,跟着小廝下了樓,出了瓦子大門,卻根本沒看到蔣邕。
蔣婷心中升起一絲警兆,也不再觀望,直接便轉身往回走。便在這時,兩個人影突然從她的左側後方衝了過來。他們一個手裡拿着跟棍子,向着蔣婷的腦袋就砸了下來。而另一個手裡拿着個麻袋,張着口就要往蔣婷頭上套去。
一直戒備着的蔣婷怎麼能讓他們得逞?聽到腦後生風,她當即便一貓腰閃過了那一悶棍,又一個側轉身,擡腳便踹在了那打悶棍的肚子上,將他踹了出去。這時,那張着麻袋口的人被她這一連番的動作嚇得呆了下,她便毫不猶豫的上前,直接跳起來一個側翻踢,踢到了他腦袋上,將人踢暈了過去。
蔣婷撂倒了兩人後,沒忘了趕緊將遮臉的圍脖又圍好了,這才往那個剛纔要打她悶棍,這會兒正抱着肚子哀嚎的人走過去。她得問問,到底他們聽了誰的指示來對付她的。
不過此時,一個人影卻正好從瓦子裡衝了出來,抓住了她,一臉驚慌的上下打量着,連聲道:“婷婷你沒事兒吧?沒受傷吧?嚇到了嗎……”
蔣婷看着慌亂不已的劉曜,心頭閃過一絲異樣,面上訕訕然的指着地上一個暈倒一個哀嚎的倆人,對他笑道:“我沒事兒,那個,他們好像事兒比較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