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那稟報的侍衛,終於聽到永貞帝的發話。
“朕知道了,先出去吧,等朕把這頓飯吃完再說,上吊也總要歇口氣!”
那侍衛連忙應聲出去,心中卻是狐疑,皇上這話是幾個意思?如今前太子都要起兵造反了,爲何陛下還那麼冷靜,難道他就不怕惠王到時候殺進城裡來,然後奪走他的帝位嗎?
小侍衛雖然不懂太多宮裡的東西,但是這前太子名聲向來不好,連他這一個小小的侍衛都不喜歡前太子,總覺得他仗着是東宮儲君,所以目中無人,彷彿自己馬上就是一國之主,大曆的皇帝。
連他都不喜歡這個太子,更別舉國的百姓了。
所以,如果真讓惠王攻入京城,那這天下可要亂了!
可惜,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在起身退下的時候,目光落在不遠處安靜吃飯的皇帝,最後目光落在他身後的公公身上。
這個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王公公,聽說在陛下年輕的時候,就陪在陛下身邊了,這麼多年,雖然說犯過錯,但是也算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了,多少宮妃和那些大人,都想要巴結這位公公。
他求救一樣的目光落那公公身上,可惜,對方並沒有看他。
等人離開,永貞帝依舊安靜的吃着飯,絲毫沒有被影響的意思。
等到碗底裡的飯都空了,永貞帝才把碗筷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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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得全見狀,面上露了一絲喜意。
他問道:“皇上再喝點蔘湯吧。”
有宮女爲其盛了湯,可還沒遞上,永貞帝卻擺手道:“不喝了,朕已經飽了。”
最近永貞帝身體不好,他已經很少吃過滿滿的一碗飯了,永貞帝身體不好,如今國事又極爲繁忙,雖然有大臣幫忙,可有很多事情,還要他自己去忙,去決斷。
有人私下說,皇上如今身體不好,是不該廢除太子的,至少太子還在的話,這還能幫忙國事。
當然,也有人在早朝之時,勸誡永貞帝保重龍體,說國事雖然重要,但是龍體更重要,只有皇上身體好了,這才能處理更多的國家大事。
而在這個話題的作用下,甚至有人很聰明的將事情引到昊王身上,說讓皇帝把國事交一些簡單的給昊王去處理,這樣永貞帝既能處理國事,也不會太累。
昊王順杆子而上,自然一邊嘴裡說着擔憂父皇的身體,一邊攬下重任。
朝堂上那些老匹夫想做什麼?永貞帝一眼就看穿。
可惜啊,他身體始終是不大好,自己也有感覺,所以無奈之下,一半事情交給了昊王去處理,一半交給凜王去處理,至於惠王……他倒是交給他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至少,是不接觸實權的。
他本想是用這種方法讓惠王趁着身無國事一身輕,讓他好好想明白,爲何他要廢除他的太子之位?
他身爲父皇,能做到這地步,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可惜啊,還是不能把這兒子扭回正途!
“唉……”重重的嘆了口氣,永貞帝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王得全身上。
王得全聽得那聲嘆氣,面上恐慌,卻不敢言語半句。
“王得全,你覺得朕是不是很無用?”永貞帝開口問道。
聽到這聲音,王得全嚇的臉色都白了,忙道:“百姓都說陛下是一代明君,在陛下管理下,咱們大曆現在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陛下何故有這般想法?”
聞聲,永貞帝嗤笑一聲,“這也就是那些老匹夫不做實事整天在朕面前吹噓的假話罷了,朕如何,朕比誰都清楚。”
哎呦我的陛下,既然都清楚,何必問奴才呢?
王得全心有慼慼,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朕這些年雖然爲大曆百姓付出了許多,可是,朕也做錯了不少事情,如今,還有不少人在私底下罵着朕呢,朕都知道。”
“陛下,天下萬民,皆有私心,陛下不可能滿足每個人的願望的,陛下如今將大曆管理的如此好,百姓們,都是感激陛下的。”
“哼……說的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可朕做的啊,還不夠,你看看,就連朕自己的兒子,朕都教不好,如今都要造反了,讓朕退位讓賢做個太上皇安享晚年呢。”
他倒是想安享晚年,畢竟現在這身子也受不住了,可是呢,可是現在還沒有一個能讓他滿意的皇子接替這個皇位,他如何安享晚年?
至於惠王……
這麼多個皇子中,在他心中,怕是沒有了當皇帝的資格了。
惠王雖是他的嫡長子,可是惠王做的那些事情,即便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即便他能原諒他所做的事情,但是這江山,他是不敢交給惠王了,連自己的父親都狠的下心去殺害的人,又如何有那個寬宏大量去保證其他的兒女的安全?又如何有慈悲之心,去對待天下萬民?
他嘆氣,“唉,朕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朕都給他那麼多次機會了,爲何他就是不珍惜?”
王得全不敢說話,他知道,陛下口中的“他”便是惠王。
按道理說,前太子做出這樣傷害自己的父皇的事情,乃十惡不赦,別說是廢除太子之位,便是打入囚牢,甚至是將其斬殺,也不會有任何非議。
可那也是血濃於水的兒子,是嫡長子,即便再不怎麼喜歡,在他當初到來之際,也曾經有初爲人父的歡心喜悅,對其抱了很大的希望。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概,便是如此了。
因爲林皇后早死,也許是對先皇后的愧疚,所以永貞帝在對待這個長子的時候,多少是比別人是寬容許多的,但是因爲他是儲君,自然又不能像其他皇子那般恣意,他是儲君,是大曆未來的君主,自然要嚴格一些的。
可就是這種嚴格,卻造就了這個孩子桀驁不馴,認爲他偏心的想法。
罷了,罷了。
如今到了這一步,他就算想挽回,想給他機會改過自新,那宮門外頭的兒子,恐怕也不願意了。
永貞帝站了起來,目光順着敞開的大門,看向外頭的烈日炎炎。
這樣的好天氣,應當是出外遊玩的好日子,可今天,恐怕是要濺點血了。
“走,陪朕出去吧!”
王得全應了聲,連忙跟上。
宮裡今日不像平日裡那般平
靜了,宮外頭前太子帶着讓永貞帝退位讓賢,安享晚年的口號,正嚇的宮人們惶恐不安。
每一次造反,都會是一次血流成河的災難,宮人們雖然平時你死我活的爭鬥,可那些叛亂,卻還是不曾見識過,這會,都退到了一旁,小心翼翼起來。
他們甚至三五個圍成一羣,開始討論着惠王造反是否會成功?
裴皇后接到宮人傳來的話的時候,永貞帝那邊,已經上了大殿,殿內,除了他和王得全,已經站了不少下朝離去又回來的朝臣。
他們在聽到城外陳將軍遣來的將士之後,便已經匆忙從家裡出來,進宮看看怎麼回事?
惠王自從被廢除了太子這儲君之位之後,便沒有再上朝了,皇上給的任務,也都是十分簡單平常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惠王這次被賜下封地,恐怕一輩子與帝位無緣了,至少,在皇上立儲君一事之上,他已經失去了資格。
惠王的性子,他們多少也瞭解,這突然失去了儲君之位,又怎麼可能甘心?
而安靜了那麼久,在有些人以爲,惠王不可能再作出什麼幺蛾子的時候,惠王就真的造反叛亂了!
不少百官急匆匆進宮,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同僚,大家三三兩兩的連忙進宮入大殿。
不單止那些站昊王黨的人來了,就連站中立的,還有一些站凜王的,都來了,甚至方左相和林之堂這兩人都進宮了。
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但是他們進宮的原因都是因爲惠王造反了。
昊王黨自然是氣憤不已,說惠王已經賜了封地,好好做他的藩王便是了,何必再鬧事?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中立黨則是戰戰兢兢,生怕這次的造反會波及更多的人,甚至可能會對大曆造成大的災難,一個國家才安定了幾十年,突然又要亂起來,是人都會擔心的。
至於當初的太子黨,他們心中,想的倒不是什麼憤懣掃除惠王之心,他們是來勸和的,當然,是勸皇上退位讓賢。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哄哄鬧鬧起來,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永貞帝進來之時,便看到朝臣們臉色各異。
他坐在龍椅上,看着一瞬間都已經找位置站起的百官,乾咳了幾聲。
“想必諸位愛卿都知道,惠王造反一事。”
“這……”
大殿之下,衆人面面相覷,並不敢亂說話。
那造反的人是曾經當過太子的惠王,是皇帝的嫡長子,他們身爲人臣,自然不敢妄論皇子皇孫的品性,此刻最主要是來找解決的辦法的。
其中一個言官站了出來,說道:“皇上,眼下惠王一事暫時沒個結論,還是先去問清楚怎麼回事,再做決斷吧!”
言官此話一出,倒是有不少人都附和起來。
而他們這樣做,不過是給永貞帝找臺階下,也希望永貞帝能通過處理家事的辦法,勸下惠王。
這造反可不是小事,到時候,即便你是太子,那也是要殺頭的大罪。
而現在,惠王還沒有完全做到那地步,是可以挽回的,大不了讓他永世不能進京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