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府裡的正室會喜歡那些搶奪自己丈夫寵愛的妾侍通房,更何況在林夫人前頭,還有個死去的通房生了個兒子,這可都都越正室的頭上去了,她想要阻止的時候,那個孩子已經到來這個世上,更何況,還是個兒子!
不過,雖然林夫人很討厭這些妾侍,也經常給這些姨娘使絆子。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林夫人也沒能把杜姨娘給扳倒,而杜姨娘雖然不如剛得寵的一兩年,但是她頭腦好,知道什麼時候該去爭,什麼時候該放手,讓人覺得她是個識大體的女子,反倒是林夫人,大家族出來的女人,在林尚書的眼裡,反而沒有杜姨娘一個戲子來的體貼識大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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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靜玉到梅苑的時候,杜姨娘正在繡着梅花,她名字裡有個梅字,也堅信那句話,“梅花香自苦寒來”,她堅信自己,熬過了苦寒的冬日,會如同梅花那般綻放,所以,她的院子裡,處處充盈着梅花的身影。
更何況,梅有傲骨清高之稱,杜姨娘也是因爲自己的出身低賤,所以,她習慣弄那些傲骨梅花的氣派,做個端莊高貴的人,這是她內心裡的自卑,纔會想要用其他東西掩飾。
“娘。”林靜玉走近,輕聲的喚了一聲。
只有在母女二人在的時候,林靜玉纔敢喚杜姨娘爲娘,否則,讓人聽了去,自然會拿此事做文章,畢竟,這林家現在的主母,是孫氏!
繡着梅花的女人已經三十歲了,不過因爲保養得宜,看着倒也像二十來歲的姑娘。
“玉兒,你回來了。”杜姨娘聞聲擡首看着走近的女兒,臉上都是喜悅。
杜姨娘生的好看,加上早年跟着戲班子,是臺柱,也算掙錢,因爲唱戲,人們看的臉面多,她自然保護好自己的臉蛋。
後來攀上了林尚書這棵大樹,她更不吝對自己的臉,該吃的該敷的,一樣不少,好多次林夫人都說別院花銷大,要節儉花銷,但是杜姨娘有辦法,愣是把林尚書的私庫也弄了不少銀子,過的滋潤的很。
她自己也知道,在這樣的深宅大院,男人一時的寵愛不是自己一輩子的依靠,若能生個兒子,或許還能仰仗兒子母憑子貴,特別是在林家這種少兒的地方,更是金貴,可惜,她生的是女兒。
所以,她就必須保養好自己,這是她年輕的資本,剩下的,就是培養自己周身的氣質,還有哄男人的手段,達到將男人籠在自己身邊的本事。
這兩次林靜玉能跟着主母出去參加宴會,這其中的功勞自然少不了眼前的杜姨娘的,她雖然不如當年那般受林尚書寵愛,但是她在林尚書的心裡,依舊是那個體貼人的可人兒。
所以,她只要在林尚書耳朵關於他仕途的事情吹吹枕邊風,這林尚書,爲了自己的前程,自然會聽一二的。
“怎麼樣?今日去參加長平郡主的宴會,可還好?”杜姨娘連忙問道。
林靜玉聞聲,沉默着,微微垂首,那半斂的眸子滿是委屈,看着十分惹人憐愛。
還別說,林靜玉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繼承了杜姨娘的美貌,加上她那一身女子如拂柳枝之姿,最是讓男人起保護欲了。
杜姨娘也是
知道這個女兒不會比她當年差,如果貴爲戶部尚書的女兒,即便是個庶出,怕那前程也不會太難過的。
這會,杜姨娘見她這般,連忙的詢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娘……”
林靜玉看了一眼杜姨娘身邊的人,見都是信得過的人,纔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跟杜姨娘說了一遍。
不過她也沒有說是自己推倒了季雲笙,只說慌亂之中,季雲笙不小心掉入湖裡去了,她猜想這次是個好機會,就想去救人,沒想到,這季雲笙自己從湖裡爬起來了,讓她浪費了一次好機會。
林靜玉身邊的兩個丫鬟,都是忠心耿耿的,見自家主子說完,連忙把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夫人她們的做派告訴了杜姨娘,意思是他們利用林靜玉的入湖救人,奪了功勞,還害的三姑娘被那些女眷嫌棄上不得檯面。
林靜玉立在一旁,聽着丫鬟紅花說的這話,寬袖中的手緊緊握緊,指甲嵌入了掌心肉裡,她也感覺不到半點疼。
杜姨娘聽完,胸口起起伏伏,可見她氣的不輕。
她自然是知道東廂那邊林夫人的本事,想到自家女兒救了人,居然還被人說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檯面的話,是個做母親的,也會生氣的。
不過,生氣完之後,杜姨娘又緊緊的握着林靜玉的手,“玉兒,別怕,這一次,你雖然落了這樣的名聲,但是是人都知道,這一次你是有大功勞的,他們再怎麼說,也沒有去做的,別人反而還會說你那兩個姐姐貪生怕死,反倒是你,當時那種情況,你能奮不顧身,自然是在世家裡頭落了個好名聲,他們說你不好,不過也是酸你敢下去救人,他們自己不敢,就來污衊我兒,現在,只要娘給你爭取多幾次機會,讓你出去,到時候你好好表現,自然不會輸給你的兩個姐姐。”
林靜玉也知道這次的事情利弊參半,只要自己好好利用利用,也不會太壞,只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季雲笙爲什麼能自己從湖裡起來。
難道真如她所說,怕淹水,所以就學了鳧水?怎麼感覺這話十分的敷衍呢?金貴的大小姐,就算怕被淹,也不需要自己親自去學這粗鄙的技能。
罷了,這次不管怎麼說,雖然這庶出身份擺在外人面前,但是她奮不顧身的義舉,也自然不會讓別人看輕的。
“娘,我知道的,我以後會好好表現,絕對不會辜負您爲我付出的一絲一毫。”
“好,好,這樣纔是孃的好女兒,等晚點娘去看看你爹,順道把你的事情跟你爹說說,你放心,這次你那兩個姐姐,都不如你做的好。”
“嗯。”
林靜玉堅定的點頭,她也知道,自己快及笄了,這不到一年的時間,是她最後的拼搏,只要能從中謀得好姻緣,以後自然不用再看林家人的臉色了,到時候,她的母親在林家的日子也會好的。
這廂林靜玉母女倒是想的長遠,季雲笙這邊,只是想好過好眼前的生活。
她先是把妹妹季芝芝送到張嬤嬤那邊,又詢問了一下張嬤嬤關於弟弟書錦今日讀書的事情,事無鉅細,之後纔回了自己的院中。
張嬤嬤也是第一次發現,
這大小姐好像比平時要更關心這個家裡,更關心這些弟弟妹妹了。
往常,大小姐都比較聽飄蘿的話,飄蘿說什麼,她就覺得是什麼,這大少爺和二小姐的事情,她關心的極少。
或許二少爺是男丁,她還能詢問一二,二小姐的事情,大小姐基本不怎麼過問的,畢竟大小姐都是那種不喜歡管事情的人。
可這幾天,張嬤嬤發現,大小姐好像並不是這樣的,難道說,是這飄蘿杖斃之後,大小姐想通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張嬤嬤都覺得,這是個好現象,主子和睦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自然會好過一些。
事情過去,季雲笙自然沒有再去細想。
在家裡待了好幾天,季雲笙漸漸的適應了這重生的日子。
只是,現在的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嬌嬌弱弱,自以爲身份尊貴,而不擔心有一天會落魄。
現在的她,成熟了,很多事情,也隨着重活一世捋清楚了。
她知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寵的道理,雖然如今皇上看中她父親這個太傅,但是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天父親犯了什麼錯事,被人揪着不放,然後皇上聽信讒言,而降罪她家。
前世左相,爲了自己的利益,就是這麼暗害了他們季家的。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上輩子的點點滴滴,季雲笙都忍不住的全身發冷恐懼,夢裡輾轉千百回,都是她站在城門邊,吹着呼嘯的寒風,悲涼的一個人,父親,母親,兄弟姐妹,以及自己的愛人,都遠離了自己,她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
她一次次的被噩夢嚇醒,幸好,睜開眼還能看到意柳和連翹這兩個丫頭,她才幡然醒悟,自己真的重生,一切可以重來。
在家裡待了有小半個月,季雲笙也着實悶壞了,便想着出去外頭轉轉。
在她的記憶中,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她已經忘記了年少時和友人上街的樂趣了。
大曆國民風還算開放,女子並不是完全的足不出戶,戴上帷帽或者面紗,上街也是無礙的,更有大膽的,直接什麼都不戴,當然,這種人都是少數的。
季雲笙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自然不能隨隨便便的出門。
讓人準備了帷帽,準備好馬車,主僕三人帶上馬伕,這才上街。
這京城的繁華是其他城鎮所不能比的,街道上,叫賣聲此起彼伏,一家加一家的攤檔,直讓季雲笙眼眶滾熱。
她已經太久沒有這麼實實在在的逛過街了,前世少年之前,倒是偶爾會出去,嫁人之後,就在家裡相夫教子,之後,太傅府倒臺,丈夫發配偏遠鄉縣,她每天奔波這些事情,希望能給家裡帶來一點點的幫助,可惜,什麼都沒有幫上。
後來,溫齊出事之後,她每天奔波勞作,把自己能用上的技能都用上了,只爲多賺一個銅板,那時候她上街都是匆匆忙忙的,只因爲家裡還有個癱瘓的丈夫,這街邊的樣子,就算去了幾百次幾千次,在她的印象中,都只是步履匆匆,根本就沒有耐心的逛過一次街。
看着這街道上的一草一木,她都覺得無比熟悉,又無比的懷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