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越讓這個膽大妄爲的妹妹給氣住了,眼睛看着她,想要生氣發怒,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責怪才更妥當。
最終,她還是呵斥一句,“素靈,不可用這般態度與季大小姐說話,你的教養呢?”
對於白越越來說,她雖然姓白,也是江州巡撫第一個正妻嫡出女兒,本該尊貴無比,榮華無限的。
但是對於白家整個家族來說,她白越越其實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有時候活的還不如一個丫鬟來的金貴,後院裡,連丫鬟都能欺負到她頭上,可不就是比丫鬟低賤的主兒嗎?
母親去世,父親另娶。
都說有後娘就有後爹,這句話應在白越越的身上,當真的恰當無比。
“大姐,我哪裡沒有教養了?我不過是說了實話罷了。”白素靈不聽管教的說道。
白越越被她氣的快要昏倒,又從牙縫間,溢出幾個字:“不可無禮!”
二妹白素靈是繼母的嫡出女兒,是現在白家主母的心肝寶貝,她白越越一個前夫人所生的女兒,放在白家夫人眼裡,那就是個霸佔着嫡出長女位置的無用人。
若她外祖家,要是有那麼幾分能耐,或許身後還有個人出頭,幫幫忙。
可是外祖家是經商的,當年父親只是個寒門子弟的時候,是外祖家幫助的,後來遇上母親,兩人便一起了,後來父親學識好,一路做上了這江州巡撫的位置,而母親,卻生她去世了。
別看商人風光無限,那也只是對平頭老百姓說的,對於這些官場子弟,不過是庸俗不堪的人家,士農工商,商人在士人眼中,就是滿身銅臭,俗不可耐。
外祖家近年來,生意越發的做不起來了,自家又有好幾個舅舅,各自討生,後宅亂作一團,她身爲商賈之女的女兒,身份在這個高高在上的巡撫府家裡,就猶如低入塵埃的草芥。
在家裡,她便是時常讓主母以及妹妹弟弟欺負着,也沒什麼說話的權力,就連府裡自己院落的丫鬟小廝,她有時候都無法叫動,更別說旁人了。
今日她本想硬氣幾分,但是沒有想到,她這話剛重複一遍,這個二妹卻突然瞪向她。
“大姐,我哪裡有無禮?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皇后都說我個性耿直,性情直爽,她很喜歡我這性格,我這明明說的是實話。”白素靈直愣愣的說道,滿臉的挑釁,絲毫沒有把眼前的大姐放在眼裡。
她目光落在季雲笙的身上,上下打量着,然後用自以爲正確的話語說道:“季接姐,素靈沒別的意思,季姐姐的確很美,只是,素靈覺得,說季姐姐是京城第一美,這點不敢苟同,世間美貌女子千千萬,季姐姐這美貌自然是上乘的,但是從素靈進入京城所看的女子中,季姐姐美貌並不是第一的,我實話實說罷了,季姐姐不會生氣吧?”
如果這話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季雲笙只當人家是開玩笑,再說她也沒把這京城第一美女的頭銜放在心上。
只是,這話從白素靈嘴裡說出來,倒只帶着三分好奇
,剩下的七分,不過是諷刺。
白越越聽的清楚,季雲笙自然也不可能聽不清楚。
她倒也沒有想到,白家二小姐的教養居然是如此之低,不過,白家那位繼任巡撫夫人,倒是個眼高手低的婦人,季雲笙上輩子,與她打過一次交道,正是白越越在場的時候,不過,當時白素靈並不在,所以,她並不認識白家二小姐。
如今見了白素靈,可見,這和白夫人是一樣的低俗沒有教養!還所謂的書香世家,簡直是丟了書香世家的臉面,反倒是白越越,雖然膽小怯弱了幾分,但是禮儀姿態,都是好的。
她笑了笑,說道:“我有什麼好生氣的?白二小姐說的極是。”
聽到她這麼說,白素靈面上閃着幾分愉悅,特別是目光看向白越越這個姐姐身上的時候,更是倨傲目中無人。
在白素靈心裡,眼前的姐姐就是個沒用的廢物,她的親生母親早早去世,外祖家也沒有什麼權勢,不過是個銅臭商賈家,現在父親寵愛的孩子是她,在她看來,如果沒有這個姐姐,她就是白府嫡出大小姐了,而不是到誰的面前,都讓人知道,她有個那麼無用的姐姐。
季雲笙見白素靈一臉得意,又繼續說道:“每個人眼光都不同,所以,每個人眼中的美醜都是不一樣的,唐朝時候,人們以肥爲美,在漢代時候,卻喜歡趙飛燕那樣瘦弱拂柳之姿的。所以,眼光不一,便造就了美醜不一,雲笙不求京城第一美,只求出去不會失禮於人,不丟季家臉面便好,其餘的,不過是別人給的名聲,雲笙並不感興趣。”
“季大小姐,果然是比一般人想的通透,我還以爲……”白素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白越越知道這個妹妹就是過來挑釁的,心中十分氣憤。
可最終,白越越只能是對着眼前這個妹妹,帶着溫和的笑意,問道:“素靈,你這是要去騎馬打獵嗎?郡主他們,已經往那邊去了。”
他們的身後牽着兩匹馬,看樣子也是像其他姑娘那樣,準備往林子裡走走的了。
可白素靈顯然還不願意走,直接笑道:“大姐,你這是幹什麼?我今日遇上季大小姐,兩人十分有緣,我喜歡季大小姐爽利的性子,想和她交朋友呢,你驅着我走做什麼?”
白越越臉色變了幾變,她這不是怕再說下去,會惹的大家不快嗎?
在江州,白家是天,所以,這個二妹在江州是橫行慣了,即便來了京城,恐怕也很難改她那毛病。
白越越怕得罪季家,當然,她也好不容易纔結交了一個朋友,不想被妹妹打擾了,更不想,讓季大小姐生氣難下臺。
反倒是季雲笙,看着眼前的白素靈,笑容不減,“白二小姐性子耿直,我也很喜歡,今日能在此相見,便是緣分。”
“那……季大小姐不會因爲素靈說了幾句那些不甚好聽的話,而惱了素靈吧?”白素靈再次問道。
她像是怕季雲笙不清楚一般,又解釋了一遍,“素靈並沒有說季大小姐不好看的意思,只是
天下之大,美的人多了去了,平日裡,世家小姐大多拘在自己的院子裡,唯有身邊幾個好友相見,平日自然是極少出去的,所以,外頭的世界,很多人都沒見到,便以自己的目光看待這個世間,自認爲,就是自己自己看到的那個樣子,其實不然,我們一路從江州來到京城,外頭的風景多的是,人也比我們拘在後宅裡看到的,要多的多!”
白素靈這話說的有一半是對的,另一半,則是針對着季雲笙,聰明如她,又怎麼會聽不明白?
她笑了笑,“白二小姐說的是,雲笙自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自然不敢自居京城美貌第一,那些頭銜,不過是別人茶餘飯後,聊勝於無胡亂取的外號,當不得真的。”
季雲笙覺得,自己這樣說,夠讓人聽的明白的了,這白二小姐,應當不會再往下說了吧!
前世對於“京城第一美雲笙姑娘”這個稱呼,她曾經一度引以爲傲,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好聽的名聲,每個人都有點虛榮心,即便被人稱呼爲京中女子典範的季雲笙,也是一樣。
可後來,季家落魄,所有的好名聲一朝失去,爲了錢財生活而奔波,爲了家人安好而努力,她才知道,那些所謂的名聲,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繁華的夢,帶給她的,什麼都不是。
今世再聽這樣的名聲,季雲笙便覺得,這名聲像在時時刻刻的告訴自己,站的有多高,就容易摔的有多重?
不過,季雲笙淡然的表情落在了白家兩位小姐眼裡,卻是不一樣的感覺。
白越越覺得這位季大小姐,是個睿智的女子,不因別人的諷刺而生氣,不因別人的挑釁而慌亂了陣腳。
而白素靈看來,眼前的季雲笙,不過是個虛榮虛假的女人,明明生氣她這般說,卻又裝作一副無畏的樣子,被人這般嘲諷,她該生氣纔對的。
季雲笙沒打算與白素靈多說什麼,她要去高興要去驕傲就去吧,她喜歡怎麼說,就去吧,她並不在乎別人對於她的評價是否是個容貌美麗的女子。
她看向遠處,見白越越站在原地,詢問道:“越越,還要往那邊走走嗎?”
白越越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想了想,點點頭。
“那……白二小姐,要同我們一起嗎?還是,你要騎馬去找其他人?”季雲笙扭頭又看向白素靈,問道。
白素靈本來想着,季雲笙應該是被她氣着了,所以應該不會理會她的,可沒有想到,季雲笙並沒有這般,反而詢問了她的意見。
她自然是不想同這個讓她丟臉的大姐一起,只高傲的回答一句,“那我就不打擾大姐和季大小姐了,我去那邊看看。”
“白二小姐,請!”季雲笙笑着,讓出了路,讓她與丫鬟好過去。
白素靈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勝利,好像所有的挑釁,都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樣的無力。
不過,她也算看出來了,這季大小姐,也就是個性子懦弱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最無趣了,與她那大姐有什麼區別?怪不得兩人能走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