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既定的晨省上,遲遲沒有見到大小姐鳳傾羽的身影,少不得已經有姨娘說話:“這大小姐,也還真當自己是回事兒,上一回已經讓咱們等着了,這一回難不成咱們還要等一次?”
唯恐天下不亂的崔姨娘立刻跟了嘴,慌忙點頭,稱讚方纔那劉姨娘:“老七說的是,那丫頭真要好好管教一番了,如此讓長輩在這裡等她一人,還像不像話了?”
其他人都跟着點頭。
大夫人坐在中間最尊貴的位置上面,神色如一汪死水,平靜至極。
“娘,大姐姐莫不是睡着了吧?”鳳傾嫵坐在旁邊百無聊賴,昨日晚宴上鳳傾寒並沒有同她說上兩句話,頂多是她說,鳳傾寒漫不經心的聽着,很是讓人懊惱生意,以至於到早晨起牀都是悶悶不樂,一點開心的勁也沒有。
大夫人一張威嚴的臉開始變得寒涼,周圍的人見達到目的,更是樂呵呵的等着大夫人的主意。
“大夫人,大少爺身邊的綺山求見!”那大夫人正要開口,徐媽媽倒是從外面進來,恭恭敬敬的說。
大少爺,便也是鳳傾寒!
大夫人對鳳傾寒的愛是其他子女沒有辦法相比較的,即便是鳳傾嫵,也要讓一讓道。
“快點差他進來。”大夫人換了副面孔,“傾羽的事情一會兒再說!”一句話便將僵硬的局面帶了過去。
崔姨娘不甘心,剛準備說點什麼,但眼見着穿着白色衫子的少年已經進了廳子。
等綺山行完禮,大夫人笑着問:“可是寒兒有什麼事情要你跟我說的?”
綺山一拱手,年歲不大,但是長相卻也是一等一的好看,器宇軒昂,端是跟在大少爺身邊的人,氣質都要好上一些。
“大少爺請了大小姐在他院子裡吃茶,所以讓綺山來通知大夫人一聲,大小姐的晨省,今日可否免了?”最後雖是疑問,但是人卻已經在鳳傾寒院子裡面了。
一句話說完,廳子裡面的人莫不都是驚訝的望着綺山,以爲他說錯了話。
嫡出的大少爺,還是國家的棟樑之才,怎麼就邀請了庶出的大小姐在院子裡吃起茶來?
大夫人的眼睛一寒,望着綺山很不客氣的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綺山低了腦袋:“綺山也不知,方纔大少爺就是這麼吩咐的!”
“大哥……大哥怎麼讓姐姐去他那裡了?”鳳傾嫵還在爲昨天夜裡的事情懊惱,怎麼聽得了鳳傾羽現在在鳳傾寒院子裡,俏臉上立刻寒光乍現。
“也好,但是下不爲例!”大夫人趕在鳳傾嫵還要再說話之前將局面定了下來,朝綺山擺擺手:“你先回去吧!”
鳳傾嫵沒了之前的隱忍,眼巴巴的望着大夫人:“娘……”
大夫人眼神一寒,冷聲道:“今日就到這裡,都散了吧!”
待好奇的衆人都走完了才伸手撫了撫鳳傾嫵的長髮,皺眉勸道:“現在不是時候,嫵兒要懂事!”
鳳傾嫵怔了怔,臉上的紅暈才漸漸散開,深吸了口氣從廳子裡穿過去了隔壁的飯廳。
她是個懂事的姑娘,也懂得顧全大局,現在便萬萬不能做有損大局的舉動!
西武院內。
鳳傾羽眼睜睜看着鳳傾寒吩咐了身邊的婢子將她脖頸上的傷口清理乾淨,又給她打上一層又一層的白色紗布,直直將她的脖子包成了一枚糉子的模樣,如果兩端都可以去除的話。
待傷口處理好天色已經大亮,綺山也回來覆命了。
“留在這裡一同用早膳吧,回去恐怕時間有些晚了!”鳳傾羽垂着腦袋眼珠子一副狡黠的靈動,鳳傾寒看着越發好奇,見她要走,纔出聲阻止道。
誰知道鳳傾羽轉身盈盈一笑,直截了當的拒絕:“早上打擾大哥已經是傾羽的不是,現在萬萬不能再留在這裡打擾大哥用膳的愉快心情了!”
看着鳳傾羽轉身離去的背影,鳳傾寒似乎第一次對一個女子露出了極有興致的目光,着實令綺山覺得怪異。
“大少爺不是不喜府裡小姐們的麼?”綺山拿過鳳傾寒的長劍,知道他方纔一套劍根本還沒有練完,而他也是個嚴謹的性子,沒有做完事情斷斷不會先用了早膳。
鳳傾寒伸手接到了手中,脣角略勾,輕笑道:“這丫頭有些不一樣!”
綺山終歸也是下人,聽見鳳傾寒這樣說便再也沒有吐出一個字,只是安安靜靜站在院子邊角看着鳳傾寒將一套劍法耍得虎虎生威。
鳳傾羽回去的路上一直一臉心事,雖然順道去問管家要了些治腹瀉的藥,回去着手煎藥的時候還是差點將整個罐子都潑在自己潔白的手背上,再次嚇了她一跳。
不知道這一日是不是運氣太差了一些,小心翼翼捧着藥剛出了廚房,卻剛好聽見鳳傾嫵的聲音在正院裡傳來。
匆匆將藥碗丟在丹朱手中,也顧不得讓她感激了便匆匆忙忙的出了下人房間回到自己正經的院子裡面。
鳳傾嫵原本心生了不少怒氣,狠命的按捺了半天才稍稍忍住了,這回一見到披頭散髮、雪白的臉頰上還沾了不少炭灰的鳳傾羽,立刻忍不住捧着肚皮笑起來。
鳳傾羽小心翼翼的張望着鳳傾嫵,默了默纔出聲詢問:“二妹妹,找姐姐有事嗎?”
“沒事!”鳳傾嫵斬釘截鐵的道,轉身肩膀一陣一陣的聳動。
鳳傾羽伸手在臉上摸了兩把,沾染在手心的炭灰一片漆黑,才叫她知道了真相,立刻窘迫的訕笑:“二妹妹先等等我罷,這臉上的髒東西,我先去洗一洗!”
“大姐姐的丫鬟呢?”待鳳傾羽洗了臉將鳳傾嫵請到屋子裡面坐下,連個奉茶的婢子都沒有,鳳傾嫵才終於皺眉問她。
“昨日裡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今日連牀也下不得,我這裡又只有她一人,真是怠慢了妹妹!”一邊說鳳傾羽着急起身,囁嚅道:“不若我去燒些茶水來吧!”
“大姐姐,這不是折煞了二妹妹嘛,你是我的姐姐,怎麼忍心讓你做這些事情呢?”鳳傾嫵一把拉住鳳傾羽,“不若我回去跟孃親說一聲,讓她往你這裡再支使兩個婢子用着!”
鳳傾嫵一雙大眼睛實在天真靈動,鳳傾羽輕輕顫了顫,才勉強坐下來,眼波暗地裡流動。
“也不是常生病,我有一個婢子用着便好了,不耐煩大夫人了。”鳳傾羽笑了笑,一臉的小家子氣。
鳳傾嫵看得舒心,這轉眼間也想起了正事,知會湘語在門口等着去,才勾起脣角問鳳傾羽:“大姐姐早上去大哥哥的院子裡了?”
果然是爲這事而來!鳳傾羽忍不住冷笑。
這鳳傾寒原本跟她井水不犯河水,打從這一世見第一面,她心中愧疚繁衍之時便決定了,只要鳳傾寒不與她爲難不做對不起她的事,這一世,他們就當從來不曾相識吧,讓他的生活遠離她,至少也能幸福安樂,不必最後落到被暗影捉住的下場。
眼角抽了抽,鳳傾羽擡眸委屈的看着鳳傾羽,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心疼,“二妹妹有所不知,今晨原本準備去大夫人的院子請安的,沒想到剛出門,路過河邊的時候手腳不利落,便摔了下去,還幸好大哥身邊的丫鬟救了我上來!”
鳳傾嫵皺了皺眉,疑惑的問:“不是大哥哥救你上來的嗎?”
鳳傾羽飛快搖頭,一手攬上自己脖子上的紗布:“這裡還是大哥的丫鬟給我包紮上的呢!”
那包紮的手法絕對不是出於男人的手中!
鳳傾嫵這才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疑惑的問:“那怎麼是綺山來孃親的房中通知孃親的呢?”如果按鳳傾羽這樣說,鳳傾寒該不知道纔對。
“原本是這樣,但是我掉水的時候驚呼了兩聲,丫鬟動作比大哥快了一步,所以我落水的時候他也看見了!”鳳傾羽說的條理清晰絲毫不紊亂,即便是精明如鳳傾嫵,也絲毫沒有找出破綻,楞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繁盛。
“開始還在爲大姐姐擔心,可是落水就是落水,怎麼要讓綺山說成是大哥哥請大姐姐在西武院喝茶呢,叫大家都對大姐姐有了看法!”鳳傾嫵低聲呢喃道,那語氣,無不是對鳳傾羽密密實實的關心。
鳳傾羽白淨的一張臉上一點笑容也找不到,聞言驚恐的盯着鳳傾嫵:“大哥是這樣跟大夫人說的?”
“是呀!”鳳傾嫵深深點點頭,立刻又笑着安慰她:“不過大姐姐真不用擔心,想必大哥哥也是不想大姐姐面上難看,畢竟咱們已經大了,叫人聽了去可不好!”
這時候的女子,尋到一人好的夫君嫁出去便已是人生最好的歸宿,便斷斷不能叫人聽見十三歲的大姑娘還會落水,聽着也太丟人了些。
聽見鳳傾嫵爲她找的藉口,鳳傾羽煞是滿意,小腦袋拼命的點着,眼風裡卻飄出了濃濃的笑意。
“還是二妹妹想得周到!”
“對了,我早上過來不光是爲了問你這件事!”鳳傾嫵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兩隻眼睛精光閃閃的盯着鳳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