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苦笑,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擡起來剛好落到皇帝身上,順手收起了書本,笑道:“今兒晚上你應該去皇后宮裡!”
皇帝大大咧咧坐下來,滿是無辜的笑:“今兒我乏了,誰也不召見!”
美人的笑瞬間萌生了諸多喜意,卻仍然堅持說:“這是規矩,可不能因爲我破壞了!”
皇帝惱了,沉沉盯着元妃,“我從前哪一回不是照你說的去做,今兒個你也不依我一回?”
兩人好像平凡夫妻討論意見柴米醬醋的事情,省略了臣妾和朕諸多稱呼,親親熱熱的倒真好像是一家人了。
當然,來都來了,元妃也不會真的深更半夜將皇帝趕出元汀宮去,叫有心人聽見些什麼聲音往後只會更加不好解釋,便只沉默了半晌,身子往牀榻裡面挪了些。
皇帝將它視爲鼓勵,面上一喜,衣衫根本不用他們假手,自己隨手便扯散開來,脫下的衣衫往屏風上一丟,已經身行利落的跳上牀。
元妃“咯咯”笑了兩聲,扯過被子將自己蓋上,面上浮起了一層紅暈,啐罵道:“還是老不正經!”
皇帝一雙作亂的手當然不會停下,直到牢固的鎖在元妃的腰上才罷休,溫熱的脣在元妃脖子上直呵氣,一面淡淡的說:“今兒個煩心事原本是有點多,沒準備過來的,但實在是想你了!”
元妃想起鳳傾羽在宴會上那曲繆清,她的位置並不在皇帝身邊,只遠遠看見了皇帝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微微怔了一怔,笑道:“你竟然那樣不喜那個女子?”
皇帝皺眉,換做是其他妃子他肯定不悅,但自己懷裡的人分明是元妃,他怎麼捨得。
默了默,纔開口說:“不是我對她不喜,而是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招惹了三個皇子,原還打算將她許給老三,看她兩人似乎也有情,但現在多了一個老五和太子,倒是讓我有點棘手,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元妃早已想好了一番說辭,就擔心皇帝不開這個頭,聞言在皇帝耳垂上輕輕一吻,待皇帝心神盪漾時又伸出食指蓋在他脣上,笑道:“先不慌!”
皇帝眼底已經染了一層慾望,卻叫元妃抵在他胸前的手生生給隔絕了他來。
元妃說:“皇上不如這樣想,這鳳傾羽既然招惹了三個皇子,現在還真不能隨隨便便將她嫁給普通百姓了,前兒我曾聽說瀅芯被人衝撞了馬匹,那人卻是晉南侯府爲鳳傾羽選好的夫婿。”
皇帝讚許的點頭,“你的耳朵倒是敏捷!”
元妃搖頭,“我在這宮中是與世無爭,但外面什麼樣子總是要知道的!”
皇帝當然不會責怪於她,手臂越發圈得緊了些,只顧着問她:“說說,鳳傾羽這事,你有什麼好主意?”他已經不耐煩得很,只想快點解決了口頭上的事,還有更多事他很想……
“皇上這樣想,若是將鳳傾羽嫁給平頭百姓,這便同時考驗了三個皇子,老大和老三的自制力你我尚且是知道的,老五呢?他的性子,去找人家搶來女人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與其去考驗三個皇子,還不如考驗其中兩個!”
元妃這話,明明確確是在說要將鳳傾羽許給其中一個皇子,皇帝嘴角漾開一抹笑意,溫聲問:“依你的意思,考驗哪兩個?”
元妃聲音好像夏季裡的風,清淡卻又令人感覺無限舒適,“我的意思,許給老三!”
“理由?”
元妃盈盈而笑,嬌俏的眸子漸漸也染上了一層粉色味道,口齒卻依舊清楚,“老大是太子,他的位置原本就不適合爲一個女人瘋狂,何況他已是要娶鳳傾嫵的人,這若是換在普通人家兩姐妹共事一夫或許沒有那樣艱難,偏生那鳳傾羽的孃親,死因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查明瞭一旦會跟丹棱郡主扯上關係,太子不亂,東宮也必亂!”
皇帝點頭,“這樣說來,那鳳傾羽好像還真不能嫁給太子了!”
“還有老五!”元妃笑道,“老五雖與太子是親生的兩兄弟,但與老三的關係要更好一些,若你真將鳳傾羽許給老大,老五定然不會服氣,皇后對老五一向比對太子更親密一些,但若將她許給老五,太子心中怎樣想,皇上想過嗎?老五一向是什麼性子皇上也是知道的,若是哪一天厭了倦了將鳳傾羽怎麼樣,太子對這位親兄弟,恐怕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皇帝眉眼閃動,問元妃:“老三又有什麼說服力呢?”
元妃道:“老三雖無什麼出彩之處,但仔細瞧瞧,太子明裡暗裡都還是頗忌憚於他,咱們不管這忌憚究竟是什麼內容,但至少將鳳傾羽許給老三,老大不會爲了一個女人,而甘願降低了自己的顏面,而老五,一向又與老三交好,這兩兄弟之間的事情我相信他們自己都會處理得很好!”
皇帝哈哈大笑,將元妃摟得更緊,“多少年沒有聽你這樣說過話,沒想到元兒的心思依然如此玲瓏,叫人歡喜!”
元妃也抿着櫻脣吟吟而笑,將腦袋往皇帝懷裡更深了些,最後又說:“皇上要是同意我的看法,那鳳傾羽還不能做妾,最好呀,是做老三的正妃,一來晉南侯府也更加有面子,皇族現在忌憚的不是他們,晉南侯也沒有多少強大的後盾可以借用,叫他們知道天家威儀的時候,順帶壓壓其他三大族的威風;二來,嫡庶之分也能叫兩個孩子各自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少得做出來什麼不合身份禮儀的事情!”
“玲瓏如斯!”皇帝大笑,“我方纔還以爲元兒至少還存了一點私心,不過聽你這麼說來,倒是分析得清清楚楚,倒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元妃也不介意,埋頭主動替皇帝解開衣衫,笑道:“也不是沒有私心,我看老三看鳳傾羽的眼神真是愛到了骨子裡,雖然剋制,但究竟是掩不住的深情,好歹依着他母親我們也算是姑侄,幫一幫他,我也不會對錶姐愧疚!”
說起元妃的表姐,也就是楚錦宸的母親,皇帝黯然長嘆了口氣,“虞青死去也是多年了,我們這一生,都虧欠她良多!”
“不要再去想,如果對姐姐有情,就對老三好一些,姐姐會看得到!”
皇帝沉默了片刻,已然醒過神來,鄭重的點頭過後猛然瞅見元妃已解開自己衣襟,一大片雪膚趁機鑽了出來,惹得他心神盪漾,先前一刻還在想什麼,突然間居然完全記不得了。
深夜,鳳傾羽躺在牀上卻是了無睡意,爾東替她收拾好了便也下去歇息了,於是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她一人,呆怔的看着繡花的牀頂,感覺眼前縱然一片繁華之景,心底卻寂寞得好像快生出雜草一般。
她不開心,從皇宮裡出發回晉南侯府,就傷心得很想要哭出來,卻始終又沒有機會。
這會兒倒是安靜了,但眼眶好像逢了乾旱,甘霖是上天最貴重的禮物,可惜她不是幸運的人。
她等了很久很久,但左右還沒有一夜的時間,一邊怨恨雲霄爲什麼還沒有來找她,一面,又理智的清楚着,就算雲霄現在能接到消息,也定然不會今天夜裡就來找她,所有的矛盾好像枯藤纏在一起,想解開,又擔心一不小心連最後一點生機也給扯斷了。
迷迷糊糊睡着,又渾渾噩噩醒來,隔天早上居然就發起燒來。
爾東進來看見她面色酡紅,擔心的問她:“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鳳傾羽早已在窗下坐了一夜,支起的窗格透出芭蕉的形狀,但是沒下雨,她也就聽不見雨打芭蕉的聲音,只是憑着想象去想,想着雨打芭蕉。
爾東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觸手一片滾燙,嚇得爾東驚心尖叫:“你在發燒!”
其實鳳傾羽全身冰涼,好像一股子寒氣從地底下透出來又鑽進了她身體裡面,從腳到脣瓣,無不是寒涼透頂。
“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坐一會兒!”鳳傾羽聽見自己哆哆嗦嗦的聲音響起,全身無力,很想閉上眼睛又不願閉上,總覺得有個人會飛掠過碧綠的芭蕉,從她的窗子進她的房間。
爾東覺得鳳傾羽簡直是瘋了,她額頭滾燙,卻還掙扎得那麼厲害,甚至她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也被她利落的躲了過去。
“小姐!”爾東眉心也皺得厲害,眼底滿是擔憂。
鳳傾羽好像並沒有聽見爾東說話,心思恍惚中,視線仍然不離開芭蕉。
爾東無奈,“小姐坐在這裡不要動,我馬上去找大夫來!”
陶瓷娃娃一般,美麗的女子眸子裡不像往昔的灼灼光彩,今天的她聽話過了頭,爾東當她是默認了,也顧不上再回頭看她,人已經飛快衝了出去。
爾東剛走不久,大夫人房裡的徐媽媽找上門來,由小唯領着進了鳳傾羽的房間。
徐媽媽一大早被派來做這差事,眼底本就比尋常多了一抹冷厲,瞧見鳳傾羽呆呆坐在窗前,一張老臉又悄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