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慈和宮內殿燭火搖曳,將一個孤獨的身影倒映在窗櫺。
銅鏡前,美麗風情的女人端坐於此。
高挑的眉,微帶幽怨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脣角微微上挑,是個國色天香的尤物,只可惜,卸下妝容的面色沒有了紅潤,乾巴巴的愈發像一個深宮怨婦。
“德魯,哀家是不是老了?”
聽到問話,正在給太后梳頭的安德魯望了一眼鏡中的人,手下的動作繼續着,緩緩道:“娘娘今年未到三十,哪裡老了?在老奴心裡,娘娘依然是年輕漂亮的主子。”
太后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淡淡的說:“哀家也知道自己這年齡正值豐茂,可是你看那些個夫人們,雖說相貌不及哀家,卻也紅光滿面,就說那寧王妃,明明比哀家要大上好幾歲,卻面若桃花,皮膚嬌嫩,哀家卻是沒有胭脂見不了人。”
說道這裡,太后心裡無由的一陣妒忌,都說女人的相貌最是重要,想當年,自己也是面若桃花,水靈嬌嫩,擁有了這高高在上的權威又如何,一到晚上,卸了妝容,心如面色一樣蒼白。她的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那羞人的畫面。
寧王妃妖嬈的身段,如海棠花般綻放在那個健碩的男人身下。
想不到寧王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那身體卻如此精壯。想自己侍寢時,皇上已漸暮年,還得自己玩弄花樣伺候他開心,何時有過這般寵愛?
安德魯是宮裡過來的老人,他自然清楚,太后這個年紀,最需要什麼?看着太后憂鬱的眼神,他心裡堵得慌,心想着,或許,該做些什麼。
“娘娘,您可知房中之花爲何早於枯萎之庭院之花?”
“這個、、、、、是因爲庭院中有充足的陽光?”
太后大概已猜到安德魯要說什麼,卻沒想到他會說的如此直白。
“陽光是其次。其實,鮮花是需要蜜蜂傳播花粉,只有雌雄結合,花兒纔會開的豔麗。這女人呢,跟鮮花是一樣,陽光、雨露、蜜蜂,缺一便陰陽失衡了,就會失去鮮麗,慢慢枯萎。”
撲哧,太后抿口笑了,微帶嗔怒的輕斥道:“你這奴才,沒經歷過男女情事,哪裡來的那麼多歪理。怎麼,按你說,這世間沒了男人是不成了!”
安德魯也不慌神,放下梳子開始揉肩,卑微的說:“回娘娘,奴才十歲進宮,到如今是整整四十年了,宮中那些男女之事,可謂是旁觀者清了。再者,這世間不是沒了男人不成,就是沒了女人也不成,天地乾坤,陰陽相交,白日夜月,不可失調也。”
安德魯揉捏得當,太后感覺很舒服,閉上了鳳眸,也許是聽了安德魯的話,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龐越來越清晰。
“安德魯,你這是慫恿哀家犯天下之大罪啊!”
突然,太后輕聲說了一句,似乎是睡夢中的呢喃,安德魯卻雙膝跪地,微微哽咽道:“娘娘,自從十年前的那個雨夜,奴才這條命就是娘娘的了,這些年看着娘娘步步驚心,走到今天這一步,心裡着實疼惜。如今,這天下都是娘娘的,又有着與娘娘心意相通的人,人生苦短,娘娘何必委屈了自己。”
太后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老淚縱橫的安德魯,又緩緩閉上眼眸,深深地嘆息一聲。
夜更漏,深深重,無眠淚眼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