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蔣馨凝走進來,秦氏晦暗的臉色才閃現出一絲光彩來,連忙對蔣馨凝招手,脣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是凝兒來了?快來爲孃的跟前坐坐。”
蔣馨凝見得秦氏如此,心中自然也是難過無比,但是臉上卻還是隻能夠端着平和的笑容,點頭走了過去。
她一貫不喜歡把自己的心思掛在臉上,而且秦氏若是見到連她都難過了,心裡的苦只怕是更要翻幾番了。
蔣馨凝緩緩走到了秦氏的牀前,在那牀榻邊上坐下,緩緩的問道:“母親,如今感覺可好一些了?”
秦氏點點頭,雖然臉色還有脣色都還有一些蒼白,但她還是笑着說道:“爲娘已經無大礙了,只不過是不想別人來擾了清淨而已,所以只告訴了凝兒你一人。”
但是事實上,即使是秦氏昏迷的這兩日,除了蔣相國時時來探望,蔣老夫人也會慰問幾句,其他的,根本無人前來看望。
大家都上趕着前去巴結王氏了,畢竟如今的當家主母不是旁人,正是王氏,哪裡還有人在意這個前主母呢?
蔣馨凝心裡明白,她知道秦氏自然也知道這些事情了,如今心裡不知道有多難過,她自然不會主動提起。
“這幾日母親就好好休息便是,外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蔣馨凝淡淡的說道,又仔細爲秦氏掖好了被子,看見那牀頭上放着的空着的藥碗,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來,可見秦氏今日是服了藥的。
但是這藥碗就這麼放在牀頭上,也沒有人收拾?未免是有些不盡心了?
蔣馨凝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的問道:“這幾日是誰近身伺候着母親?”
秦氏頓了一下,才緩緩的說道:“便是外房的那幾個丫鬟,都還是新來的,也從未在人前伺候過,疏忽一些也是正常的,我倒不怪她們。”
“周嬤嬤呢?”蔣馨凝冷笑一聲問道。
畢竟周嬤嬤可是在秦氏跟前伺候最長久的人,也算的是這蔣府的老人了。
聽得蔣馨凝問起周嬤嬤,秦氏的神色一變,這才苦笑着說道:“她如今可是那王氏跟前的紅人,哪裡還顧得上我這裡?便是王氏跟前的事情纔是重心,不過是偶爾過來看看而已。”
蔣馨凝不動聲色的動了一下眉眼,只笑着說道:“果然是忠心的很!這種奴才也不必留在身邊,母親何不把實情講出來,讓父親再爲你換一批丫鬟便是,哪裡能夠受得了這種委屈?”
秦氏搖搖頭,道:“這最近朝廷上的事情,就已經有夠你父親煩心了,這府上的小事哪裡還需要他來操心?我一切都還好,不必如此聲張。”
到了這個時候,秦氏依然是心軟善良,蔣馨凝心中嘆了口氣,只覺得有幾分無奈。
“母親,那日你到底是如何落水的?當真如同小桃所說的那樣嗎?”蔣馨凝轉頭問道。
秦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色,半晌才搖了搖說道:“我也不記得了,
就記得當日小桃陪我出去散步,走到那後花園的池子邊時,小桃說是那邊的瑤花開的正豔麗,問我要不要去看看,我尋思着反正也是無聊,不如就去看看,可纔到了那池子邊,不知是腳下一滑還是有人在身後推了一把,我便掉入了池子裡,什麼也不知道了。”
秦氏彷彿在刻意搜索自己腦子裡的內容,隨後卻是頹然的垂下眼來,可見是什麼也沒有記起。
“凝兒,你是不是也覺得爲娘十分沒用?”秦氏苦笑一聲,看着蔣馨凝問道。
蔣馨凝抿脣,最終也只是說道:“母親這是說到哪裡去了?我不過是覺得母親太過於心善而已,雖然這是一件好事,但對於如今在這位子上的您來說,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被有心人利用陷害了,你便是半點辯駁的餘地都沒有。”
蔣馨凝如是說道,秦氏鎖緊眉頭,彷彿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半晌,她才點點頭說道:“凝兒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以前原是我太大意了,只以爲你所說的,不過是想多了而已,如今才知道,即使是你與人爲善,那想要害你的人也絕不會因爲你的心善而手軟半分,罷了,如今我是吃了這個教訓了!”
蔣馨凝聽得秦氏這麼說,心裡這才覺得舒緩起來,至少要有所收穫,纔不枉蔣馨凝費的這一番心思,這一次雖然是吃了苦頭,但是能夠讓秦氏從這吃人的爭鬥中清醒過來,也算的是一件好事。
“母親能夠明白這一點便是最好不過的,這幾日你要緊的就是好好養病,等到您病好之日,我們再好好的跟着那王氏玩一把。”蔣馨凝脣邊勾起微笑,不動聲色的說道。
秦氏點點頭,想起如今已然是王氏掌權,總是有些不放心,只問道:“那王氏,可有爲難你和瑤兒?”
蔣馨凝擡了擡眼眸,只不動聲色的說道:“即使是她想要陷害我,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至於瑤姐姐,”蔣馨凝話鋒一轉,她知道秦氏如今心中還記掛着蔣馨瑤,把真相說出來會有些殘忍。
但若是不說的話,對於秦氏來說,卻是真正的殘忍。
思索了片刻,蔣馨凝才淡淡的說道:“瑤姐姐母親你倒是不用擔心了,嬸孃疼她還來不及,如何會爲難於她?”
蔣馨凝這話說的隱晦,但是秦氏卻還是聽明白了。
她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氣,勉強笑着說道:“我知道了,若是這樣便再好不過,省的我操心你了。”
蔣馨凝知道秦氏此刻心裡不好受,但是早些認清楚蔣馨瑤的真面目,對於她來說,卻也是一件好事,雖然有些殘忍,但真相往往都是殘忍的。
不知此刻該如何安慰秦氏,蔣馨凝半晌沒有說話,隨後才低聲說了一句:“母親不必擔憂,不管在什麼時候,我一定會站在您的身邊的。”
聽得這句話,秦氏擡起眼來,原本滿眼失望的神色此刻終於綻放出光彩來。
也許有的事實真的很殘
酷,不是你所出,即使是你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去養育她,對於她來說,也是不屑一顧。唯有利益纔是永恆的平衡點,而真正的親人,從來都是隻需要親情爲紐帶的。
蔣馨凝神色平靜,秦氏卻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說道:“凝兒,爲娘很抱歉曾經因爲自己的疏忽,造成了你這麼多年的虧欠,但是以後,爲娘會拼盡全力來守護你,守護我唯一的,真正的女兒,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
聽得這句話,蔣馨凝笑了起來,只點頭說道:“母親說這話就是見外了,您永遠是我唯一的,最愛的母親,我們也永遠是一起的。”
說着,蔣馨凝便伸手握住了秦氏的手,她的眼神清澈而堅毅,彷彿帶着極大的感染力,秦氏對上了蔣馨凝的眼睛,只覺得一股暖流在自己的身體之中流過,她緩緩的點了點頭,神色也是同樣的鄭重。
從秦氏院子裡出來的時候,蔣馨凝刻意把上上下下的丫鬟都打點了一遍,叮囑她們一定要好好照顧秦氏,半點馬虎也不能有,私下裡更是要注意王氏以及那周嬤嬤平日舉動。
每個人都得到了好處,而且還不少,自然那院子裡的人都對蔣馨凝感激涕零,忙不迭的答應了她的要求。
蔣馨凝感到自己輕鬆了許多,從秦氏的口氣之中,蔣馨凝知道秦氏這一回是真正的有所頓悟了。
以後想必也會明白這大宅內院,便是如同那後宮六院一般深不可測,以後她必然會有自己的準備和看法。
而若是自己的母親不需要自己再花費心思,和自己站在了統一戰線,蔣馨凝心裡也是卸下了很大的一個負擔,從此以後便不需要擔心其他了,她只要做好自己便是。
帶着萍兒和月兒回到了凝蘿苑,蔣馨凝打發她們去做自己的事情,而她,卻是來到了正在後院修剪花枝的楚蘭跟前。
楚蘭穿着一身極爲樸素平淡的白色紗裙,正蹲在一盆綠葉植物跟前修剪着。
她的神色十分愜意,彷彿一點也不因爲蔣馨凝冷落她而感到心中不滿,這幾日她甚至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服從了蔣馨凝的安排,在這庭院之中當了一個普通的小丫鬟。
即使蔣馨凝也很清楚,她一定不是普通的丫鬟,甚至很有可能是莊榮晨身邊的暗衛,但是如今她所做的,也是一種必要的測試。當然現在,楚蘭測試通過了。
蔣馨凝緩緩的走到了楚蘭的跟前,只不動聲色的問道:“來到這府上的日子,可還習慣?”
楚蘭頭也沒擡,只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淡淡的說道:“能夠得到這麼清閒的職務,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倒是謝謝小小姐的照拂了。”
她的言語之中沒有一絲的不平和之氣,甚至連語調起伏都沒有,彷彿根本不把這一切放在心上似的。
蔣馨凝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後才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以後只怕你是難得清閒了,因爲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來幫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