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叫克洛德.菲爾德,來自奧維拉斯王國的白鹿城,現在奉命駐守松鼠村。很高興認識你,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克洛德很有風度的先介紹自己再詢問少女法師的名字。
少女法師只給了他一個後腦勺。
“我沒有惡意,你知道我其實也是一個魔法師,這個身份連我的母親都不知道。我以前修練的時候很害怕,擔心別人知道我的魔法師身份後會來追捕我,所以我也設想過很多可能,一旦被人發現我就得離開家逃跑,要麼以後就浪跡天涯,要麼就象你一樣躲在深山老林裡一個人生活。給你這些東西不是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只是一個魔法師對另一個魔法師的幫助……”
少女法師豎起耳朵傾聽克洛德的講敘,不過她還是沒搭話。
克洛德卻自顧自的回憶起自己怎麼成爲一個魔法師的經歷,從偶爾在雜貨鋪裡得到一本魔法菜譜開始,獲得一個普通的符文法師留下的日記和魔法筆記,根據這個符文法師的日記去修煉冥想術,走上了成爲一個魔法師的道路……
他和少女法師講了很多,比如從瑪麗雅夫人那裡認識到魔法在大陸的現實情況,還有去那個地下收購點採購魔法符陣材料時碰到另一個在野魔法師的劫殺,自己是怎麼死裡逃生的。當然,他所修行的那七個基礎法術是什麼並沒有說出來,無論什麼情況,他都得防一手。
與其說克洛德在和少女法師講敘自己成爲魔法師的經過,不如說他在回顧自己穿越到這個異世界之後所經歷的一切。短短的兩年裡,從十六歲到十八歲成年,這段時間發生了那麼多的變故,迫使他最終走上了從軍之路。而現在,他馬上就要二十一歲了,入伍到現在將近三年,時間過得真快……
說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後,克洛德躺在草地上,只覺得身心很輕鬆愉悅,就如同放下了心底最沉重的包裹一樣。有時候和一個陌生的人講敘自己心底的秘密確實會帶來放鬆感,雖然還不知道少女法師的名字,兩人也不熟悉,但克洛德的直覺告訴自己,少女法師對自己沒有任何的威脅。
“那,那你現在還有沒有繼續修煉冥想術?”過了好久,少女法師終於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靜。
“現在有,”克洛德點點頭,也不知道少女法師背對着自己有沒有看見這個動作:“剛剛入伍時我沒有修煉,因爲那時我還是新兵,住在大帳篷裡,一小隊十二個人都住在一起的宿營帳篷裡。一是晚上很多人打呼嚕,沒辦法入靜。二是我擔心半夜有行動或命令,我修煉冥想術時什麼也不知道,那樣容易被打擾到或者暴露身份,所以我只能偶爾修煉一次,還得找一個人獨處方便的時候。
直到去年,我晉升爲少尉後一個人住一間營帳,我纔開始繼續修煉,結果耽擱了很多的時間,到現在還沒晉升到二環符文法師。當初我入伍時已經練了一小半,結果這兩年半的時間,我竟然連進度的一半都沒達到,不進則退,修煉就是需要堅持不能放鬆的……”
“可,可我不明白,你,你是魔法師,爲什麼要去入伍當兵,你可以一走了之,或者象,象我們一樣,隱居在山林裡,沒人會去抓捕你的……”少女法師終於轉過頭盯着克洛德,那雙大眼睛不由的讓克洛德緊張起來。
苦笑了一下,克洛德很坦然的與她對視:“你不明白,你是在愛斯基林公國,這裡是領主制。象你現在所在的就是那個叫什麼男爵的領地,如果沒有獲得男爵領主的准許,沒有人能進入領地來抓捕你們這些隱居在山林中的魔法師。一般來說,只要你們不給領主添堵,大多數的領地貴族也不會自找麻煩去對付你們,或許他們還需要你們給他們做一些魔法物品來進行交易。
我所在的是奧維拉斯王國,所實行的是貴族榮銜制,沒有私人的貴族領地,整個王國都處在王室的控制之下。作爲魔法師,隱居在山林沒事,但不能暴露身份,如果被人發覺你是在野魔法師,還不是那種登記在冊的,就會被視爲王國的威脅,他們有特別部門專門去追殺和逮捕那些暴露了魔法師身份的人。
而且整個王國對平民身份的控制很嚴厲,如果你沒有通行許可和合適的理由,你根本沒辦法離開家鄉三四十里地。所有的城鎮守備隊都會隨時檢查你的來意和身份,只要被他們發現你沒有通行證和路條,你就可能被逮捕以逃避兵役的名義給投入到勞役營,做苦役到死。和那相比,我還不如去當兵爲自己博個出身,何況我現在幹得還算不錯。
再說,我如果逃避兵役的話那我的母親,妹妹和弟弟都會受我的牽累。就算我沒被抓到,逃到別的國家去隱居,可我的親人就會代替我去勞役營服苦役。所以我寧願來當兵上戰場,也不願意看到我的親人爲我受苦……”
“原來是這樣,”少女法師微微頜首,做了總結:“你所在的那個王國真可怕,沒有一點自由,難怪你身爲魔法師還背起了火槍。”
克洛德哭笑不得:“不是可怕,奧維拉斯王國只是規矩嚴了一些。如果你適應了它的規則你會感到很公平,最起碼平民的生活沒象松鼠村的村民那麼窮困,只要你肯幹,吃飽穿暖是沒什麼問題的。唯一的不便就是出行不自由,另外一個就是需要服兵役。
從某種方面來說,奧維拉斯王國對魔法師的限制和嚴厲其實也是保全了大部分的平民,他們不用擔心遭到魔法師的襲擊和法術侵害。雖然現在有了火槍這個對付魔法師的利器,但對那些平民來說,會法術的魔法師仍是高高在上,視平民爲螻蟻的大人物,如果不小心得罪魔法師的話,他們就在劫難逃,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
少女法師沉思中,克洛德的話對她來說有些難以理解,或許是隱居山林中久了比較單純,又或許是從小以來的認知,讓她不明白爲什麼克洛德將魔法師視爲平民的威脅,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這時插在鐵叉上的羊蹄已經烤得差不多了,少女法師在上面灑了點鹽,然後放在地上讓那頭叫黑風的大黑狼啃。
“你不吃點蜂蜜麪包嗎?”克洛德說:“下次我帶些新鮮的肉食給你,不過這可能要等到雨季過後,你知道下雨天上山很困難……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法師只是輕哼了一聲,拿起一旁的那袋蜂蜜麪包就進窩棚裡去了。很可能是她感覺在克洛德面前吃他帶過來的蜂蜜麪包會有些難爲情,也可能是她故意避開克洛德不願意說她出的名字……
克洛德笑了笑,起身拍打着自己衣服上沾染的灰塵。他並沒有要進入窩棚的意思,只是對旁邊啃羊蹄啃得正起勁的大黑狼說:“黑風,我走了,你告訴你的主人,聽見了沒有?”
大黑狼衝着克洛德抽了抽鼻子,然後叼着羊蹄轉到了另一邊,尾巴和屁股朝着克洛德,似乎擔心克洛德會撲過來搶它嘴裡的羊蹄一般。
克洛德啞然失笑,他衝着窩棚喊:“我走了,你一個人在山上,自己小心。有什麼事可以去松鼠村旁邊的駐紮營地找我,說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走出樹林的時候克洛德回頭望去,卻見少女法師已經站在窩棚口,看着自己離去的身影。克洛德笑了笑,衝她揮揮手就走了。
回到營地麥傑克找克洛德彙報和村民交換了什麼,聽到村長老頭拿了兩支三四十年的野生木華,也就是人蔘換了一箱甘蘭酒和別的一些物資,克洛德心說,別看村長這老頭一直在裝窮,沒想到他還有存貨私藏着。
於是交代麥傑克將兩支野生木華拿給他,有時間的話拿一支給倫佩德醫師,他以前爲了救治自己使用了私藏的兩支木華藥劑,現在拿支野生木華送他他一定會很高興。另一支就放身邊備用,這玩意野生的可是有錢也難買到,大多是被藥劑師搶購拿去製作珍貴的木華藥劑,象這樣一隻野生三四十年的木華起碼可以配置四五管品質普通的木華藥劑了。
接下去兩天克洛德忙得不可開交,馬克奇士官長被他關了禁閉,中隊所有的事都落在了他的頭上。檢查營地的排水溝渠是否通暢,安排士兵將驅除毒蟲的藥粉包安放在屋子裡的各個角落。雨季馬上就要來了,冬眠甦醒的毒蛇和蜈蚣,蠍子這些毒蟲因爲雨季的緣故會朝乾燥的地方爬來。這裡是山區,這些毒物很多,早點做好安排可以避免手下的士兵不會受到意外的損傷。
能幫上忙的麥傑克也脫不開身,就如同克洛德那天對馬克奇所說,他用物資交換村民手裡的山貨消息被松鼠村的村民傳揚開後,後面黑石村,還有更遠一些的山裡的凱門村的村民帶着大包小包的山貨跑到駐紮營地要求交換物資。這兩個村莊和松鼠村的村民有結親的關係,所以有這個便宜可佔不顧路遠也要過來交換。
三月七日雨季的第一場雨終於來了,法雷亞大陸的雨季裡下的雨可不是綿綿細雨,更多的是大雨和暴雨,或者形容爲傾盆大雨和冰雨,不時的還有閃電和雷鳴。道路泥濘,河水暴漲,洪澇災害很容易發生。這樣的天氣,人們只能呆在屋子裡,想出去串個門都得找個雨不大的時機,這還需要道路沒被淹沒。
好在駐紮營地準備了充足的乾柴和木炭,壁爐裡燃燒的火苗讓整個房間溫暖如春。馬克奇總算走運了一回,和克洛德打牌贏了一箱甘蘭酒,加上酒量很差,小半瓶甘蘭酒就讓他爛醉如泥。反正是雨季,這樣的天氣別說打仗,行軍都成問題。克洛德也不用擔心會被敵人偷襲,就隨他去了。
倒是石頭倉房裡士兵們整天呆在一起鬧出了幾起鬥毆事件,克洛德只得冒雨去解決這些小糾紛,懲罰了挑起事端的士兵。然後讓那些小隊長每天帶領自己的隊員做俯臥撐,仰臥起坐,下蹲起立等可室內鍛鍊的動作,以消耗士兵們多餘的體力。
一個星期過去了,總算一切走上正軌,克洛德鬆了口氣,再熬十來天雨季過去,自己就要安排士兵們挖掘戰壕,修建防禦設施,擴展駐紮營地。如果能在這裡呆到戰爭結束就好了,最起碼在這裡比較安逸,不用上戰場博命。
夜已經深了,旁邊房間的麥傑克和大個子格米已經入睡,克洛德可以清楚的聽見他們熟睡中所發出的輕微的呼嚕聲。因爲剛剛修煉了一次冥想術,克洛德還沒什麼睡意,起身走到窗口,打開窗戶,看着沐浴在雨水中的黑暗天地。
“嗷嗚……”
突然,松鼠村背後的山林裡響起了一聲熟悉狼嚎,嚎聲悽慘尖利。克洛德渾身一震,心中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說那個少女法師出事了,大黑狼是來求救的?
“嗷嗚……”狼嚎聲又響起,好象是在催促一般。
克洛德急衝衝的下了樓,拿了件獸皮雨批罩在身上,和放哨的士兵說了一聲,就往松鼠村後面的山上跑去。地面溼滑泥濘,還有雨水形成的水流,克洛德高一腳低一腳跌跌撞撞的上了山,一眼就看見那頭叫黑風的大黑狼就站在櫻桃樹下的大青石上,衝着松鼠村發出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