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有個疑問,”維尼斯克子爵說:“克洛德,你怎麼就有把握在明年選舉中讓福克斯爵士落選國民議員?據我所知,他在白鹿鎮已經擔任了五屆國民議員,將白鹿鎮經營成他的大本營,根深蒂固,都被人稱之爲白鹿鎮的幕後大佬,很多關於白鹿鎮的提案沒他的同意就無法在鎮公所實施……”
奧維拉斯王國國民議員的任期爲五年一屆,由地方上具備國民身份的國民投票選舉產生。
這會克洛德已經鎮靜了下來,擡頭很奇怪的看着維尼斯克子爵,似乎很納悶他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你既然知道他的能耐,那爲什麼你還和他爲了海軍基地建設的事鬧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被克洛德這樣盯着維尼斯克子爵有點臉紅:“呵呵,其實我來這裡上任之前,在王都就有人告戒我,說只要得到福克斯爵士的配合,那麼在白鹿鎮就不會發生什麼大問題。我覺得那人好象是故意湊上來跟我說這樣的話,心裡有些奇怪,就去詢問了瑪麗雅夫人。
瑪麗雅夫人很不屑的說這傢伙就是個土鱉,在小地方作威作福慣了不知天高地厚,很囂張又勢利,每年也就是到王都參加國民議會那段時間才能老實一些。讓我別理他,有什麼得瑟就一巴掌拍過去,別給他什麼面子。反正我是軍他是民,搭不上什麼關係。
本來我也不想招惹他,在這裡建設海軍基地是王國的戰略佈置,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但他實在是太貪婪了,竟然在白鹿鎮開發方案公佈了以後還大肆在基地範圍內徵地,沒有絲毫的顧忌,把那些貧民的房產土地強徵了過去只給一點補償。也不想想這事鬧大了連我都會被牽連進去,所以一怒之下我就根據徵地條例把他那個房地產開發公司從貧民西區給趕了出去。
有了這一次他還不肯吸取教訓,竟然私下找我說要承包整個海軍基地的建設工程,讓我把造價擡高,他去找人來動工壓低造價,這樣其中的差額就等於是工程造價的數倍,他可以分給我百分之十的收益。呸,我缺那點錢嗎,這是海軍基地,不是那些公共設施建設,所以我當然沒給他什麼面子。”
“拿瓶酒來,潤潤嗓子。”維尼斯克子爵說得興起:“這事之後他還妄圖聯合原先那個叫什麼的男爵鎮長,迫使鎮南邊那些農莊養殖場什麼的不要賣給我們新鮮的蔬菜水果和肉食,想以此逼我就範。結果他沒想到那個鎮長審計不過關落馬被捕,接着是費利多斯總管上任,他的圖謀全落空了。
就這樣他還在費利多斯總管舉辦的上任宴會上厚着臉皮來找我,說可以市場價保質保量的幫助海軍基地進行工程建設。我轉身就走,懶得理他,讓他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了個大臉。其實今天早上聽說他被殺了我第一是震驚,第二是欣喜,這老傢伙被人殺了活該!”
克洛德從桌子旁邊的箱子裡取出一瓶威士忌,又取了兩個玻璃酒杯,開蓋分別爲維尼斯克子爵和約瑟夫偵探倒上小半杯。
約瑟夫偵探伸頭看了看箱子,問道:“怎麼少了三瓶?”
克洛德指了指牆角:“你看,那裡有兩個空瓶子,倒點酒進去再加點水,很容易吸引蚊子。聞到酒氣的蚊子只要飛進去被酒水沾上就完蛋了。前幾天天熱,蚊子多,放一天一夜能滅二十來只蚊子。另外昨天努伊特中尉拿了一瓶,我忘了叫他把瓶子拿回來了,這酒瓶造型別致,一瓶押金要一個蘇納爾。”
約瑟夫偵探起身過去蹲下來看了下牆角那兩個空酒瓶,果然在瓶底那層酒水裡發現了好幾只浸泡在裡面的蚊子。
“這倒是個好主意,比蚊香那燻人頭暈的氣味好多了。”約瑟夫偵探說:“不過你倒捨得送這麼貴的威士忌給努伊特中尉喝……”
“其實不是送給他喝,是努伊特中尉幫忙把那瓶給喝掉。”克洛德解釋說:“那瓶威士忌是我開的,想嚐嚐味道,就倒了那麼一點,結果發現又苦又辣,沒有藍莓果酒那麼好喝,不合我的口味,就放在桌子旁邊。然後我就忘了,放了一個多星期。因爲擔心開了蓋的威士忌無法長久保存,正好努伊特中尉說晚上去會他的小情人,讓我送他一瓶,我就把那瓶開了蓋只倒了一點的威士忌送給他了。”
維尼斯克子爵已經喝完了他的那小半杯威士忌,正自己拿着酒瓶往杯子裡倒,聽了克洛德的話哈哈大笑:“你才十八歲剛成年,還是個小屁孩,不懂女人不懂烈酒的美妙啊。好了,現在你說說,你有什麼把握將那個已經死翹翹的福克斯爵士給搞下臺。”
克洛德苦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啊,反正他已經死了,我那些安排全做了無用功。”
“沒事,你隨便說說,我就想知道下你是怎麼安排的。”維尼斯克子爵滿不在乎的說。
“其實,這老東西能連任國民議員五屆,是我父親和托馬斯叔叔他們推舉上來的。白鹿鎮以前一共有國民五百六十一人,除去不願意來投票的以外,基本上每次國民選舉只要能達到兩百七十張選票,這老東西就能當選國民議員。
據說前兩次都是我父親他們幫着拉票才讓這老東西連任,當了十年國民議員。接下來後面三次因爲這老東西已經站穩了腳跟,白鹿鎮也沒人願意出來和他競爭,所以就是走了個過場,連票都不用數他就繼續連任下去。
因爲以前白鹿鎮是由巴羅米塞郡城管轄,這老東西連任國民議員二十四年,在郡城編制了一張很大的人情關係網,以至鎮公所有什麼行政舉措需要通過他向郡城議會呈請,所以我父親他們和這老東西的關係逐漸跌倒過來,變成了他在幕後指導我父親他們。
象這次我父親他們籌謀開闢通往奴比西亞大陸的新航線,也是受到了這老東西在幕後的指使,他躲在背後,讓我父親他們出力籌集探險資金。等新航線開闢之後,又阻止我父親他們將消息上報,認爲先組織商船隊私下與海外領地進行走私貿易,大家都先掙點錢再說。我父親就這樣被他誘騙,爲他籌備商船和貨物,還寫了借條……”
克洛德恨恨的一拳砸在桌上,嚇了維尼斯克子爵和約瑟夫偵探一大跳。
“我不否認自己仇恨這老東西,這老混蛋毀了我的家。但是,我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殺了他,我想要的是他失去一切,一無所有。如果白鹿鎮依舊沒有什麼變化,那我或許還要忍耐很久才能找到報仇的機會,但現在王國要開發白鹿鎮,建設海軍基地,升級爲城,歸王都直轄,於是就讓我發現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克洛德看了看維尼斯克子爵:“子爵大人,白鹿鎮升級爲城可以擁有幾個國民議員名額?”
維尼斯克子爵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三個,三個國民議員名額。”
克洛德點點頭:“以前是沒人願意和這個老東西競爭,畢竟他在郡城根基深厚,人脈廣泛,即使我們提出新的國民議員人選也很可能會被郡城議會以各種理由給否決。但現在白鹿城歸王都直轄,瑪麗雅夫人已經答應我會讓國民議會批准新的國民議員的人選提名。
另外,他設下圈套誘騙我父親簽署那張借條最後迫使我父親跳樓自殺的事情已經在這白鹿城裡鬧得人盡皆知,而托馬斯叔叔他們這次也將競選成爲國民議員。這老東西囂張久了已經忘了他的根本是什麼,在白鹿城的國民之中聲名狼藉,他還能依靠什麼去獲得選票?花錢購買嗎?一張選票他準備出多少錢?
這次我準備了五千金克郎,不管這老東西出多少錢,我都會高他一倍。所以我等待的就是明年國民議員選舉那一刻,我很想看看這老東西當不了國民議員時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的。而托馬斯叔叔他們一旦當選,就會提出議案審查這些年白鹿鎮在實行城鎮東擴時進行的那些公共工程。
我父親生前說起過,這老東西這十幾年把持鎮公所實施的那些公共工程項目,假冒承建商,擡高造價,壓低工薪,吃了上頭吃下頭,掙了很多非法收益,而那些工程質量卻沒有一項合格的。如果在這方面找他的茬子,那幾乎一找一個準,到時他根本就脫不了關係,甚至被判入獄服勞役也不是不可能。”
“對我來說,那纔是最好的復仇。”克洛德的臉上充滿了遺憾:“可惜這老東西死得太痛快了,連讓人找後帳的機會都沒有,真不甘心啊……”
“對了,子爵大人,你能說說他是怎麼死的嗎?我希望是越慘越好,或許這能稍微安慰一下我這顆失望的心……”
維尼斯克子爵看了看約瑟夫偵探,見他沒反對的意思,就把福克斯爵士和其管家的死狀描述了一遍,同時將約瑟夫偵探的驗屍報告和他對兇手行動的大致判斷也複述了出來。
克洛德驚異的看了一眼約瑟夫偵探,心說這傢伙還真看不出來有一套,幸好我表現的很完美,滿分。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維尼斯克子爵問道,或許克洛德有什麼別的看法,這小傢伙剛纔那復仇的方案設計的就很周詳。
克洛德沉吟了一下,有些遲疑的說:“也許你們判斷錯了方向……”
約瑟夫偵探緊盯住了克洛德。
“剛纔子爵大人說約瑟夫偵探認爲兇手極可能是職業殺手或刺客我覺得很有道理。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兇手早就離開了白鹿城,不可能呆在這裡等你們去找。
還有,兇手去殺那個老東西的動機是什麼,他假扮成海軍軍官以遞交緊急文件的名義求見那個老東西這點很可疑,因爲如果我是兇手的話,我會隨便找個機會翻牆進入他的莊園,找到老東西刺他幾刀就完事了。根本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敲門,驚動僕人和管家。
所以,我懷疑是不是這個兇手不認識那個老東西,正因如此,他才假扮成軍官求見,這樣纔不會搞錯刺殺的對象。而且殺了之後沒有翻找什麼財物或者是文件就離開了,這樣的刺殺行爲更象是滅口或者是泄憤。
如果是我負責這起謀殺案的話,那我不會去找兇手,而是在那莊園裡查找殺人的動機,找找那老東西的文件和日記什麼的,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線索,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或者是某個事情分贓不均什麼的,我認爲真的是僱傭殺人的話很可能是那邊的人指使的……”
克洛德指了指南邊,那是通往郡城的道路方向。
“爲什麼你這麼想?”維尼斯克子爵問。
“因爲白鹿城以後歸王都直轄,老東西不需要依靠郡城那邊的關係了。”克洛德回答。
維尼斯克子爵恍然大悟,約瑟夫偵探若有所思。
“可這樣萬一查出什麼只怕會牽連很多人造成很大的影響……”維尼斯克子爵喃喃說道。
克洛德聳聳肩:“但那樣你和費利多斯總管牽連就少了……”
約瑟夫偵探起身往外走,維尼斯克子爵跟了上去,克洛德也連忙起身去送他們。到了辦公樓外,他們帶來的人都站在馬車旁等候。
約瑟夫偵探到了畢德和謝爾娜的身邊,輕聲說道:“你們看看送我們出來的這個年輕人,他和昨天晚上那個亞伯罕中尉是不是有些相似?”
畢德搖了搖頭:“一點也不象。”
謝爾娜倒是挺了挺自己高聳的胸部:“這是個小色狼,一直盯着我這裡看,還會臉紅,哈,有意思的小傢伙……”
約瑟夫偵探轉身就鑽進了馬車:“上來,你們兩個,回莊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