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小風波,不過是漫長旅途上的一段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旅客們的心情。
車上的人們依舊相互擁擠着站在車廂內,認識和不認識的人相互攀談着,消解這一路上的枯燥與乏味。
“小夥子,你們這是要到哪去啊?”賀良突然開口問道。
或許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與自己攀談,慕浩有些愕然,旋即微笑着回答道:“我們去鄔長市!”
“哦?”賀良笑道:“竟然和我一路呢,我身邊這幾位再有兩三站地就下車了,不如你們兩個小孩子就在這等等,我們一路也好做個伴如何?”
“好!”慕浩點頭應道。九十年代信息溝通並不順暢,別說網絡,就連手機都是稀罕玩意,所以列車上的座位只能賣一次。只要買到座號的乘客下了車,持有站票的旅客還是可以找到位置坐下的。
“賀老,我這樣稱呼您,您不介意吧?”慕浩開口說道。
賀良謙遜的笑道:“小朋友,言重了,我可受不起這樣的稱謂。你就叫我老賀頭,或者賀老頭都行!”
慕浩怎能不知道這不過是他的客套而已,笑了笑道:“您過謙了,就衝剛剛您對那個女人的寬容大度,您也受得起。”
“呵呵,小夥子還挺會說話。那女人雖然有些潑辣。可是看她那隻大包裹,不難猜出她定是做生意的小販。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在人前溫文爾雅賢良淑德,都是生活的艱辛,纔會讓她們變得似乎有些刁蠻兇悍,沒必要太過糾結!”賀良笑道。
如此豁達的人生態度,讓慕浩敬佩不已。他的點了點頭:“賀老,我叫慕浩,我旁邊的這位是我的同學,他叫夏語遙。”
或許是聽到慕浩提及自己,夏語遙擡起頭,滿是憂慮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賀老,您好!”
“好”賀良連忙應道。
夏語遙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向他點了點頭,便優雅的轉過頭去,繼續望着窗外。
“賀老,我看您的氣度不凡,絕不是個普通人,怎麼也會坐硬座啊?”或許是好奇心驅使,讓慕浩想要對眼前這個老者一探究竟。
雖然他不知道剛剛那幾縷強悍的目光來自誰的身上,但是卻隱隱似乎與眼前這位老者有關,賀良的身份卻引起慕浩極大的興趣,他試圖想要一探究竟。
“哈哈哈”賀良聞言大笑:“年輕人,有些事還是糊塗一些比較好。”
沒想到對方竟然不肯說,慕浩也不好太過深究,只得東一句,西一句的與他閒聊起來。意圖從他的談話中找到蛛絲馬跡。
然而慕浩卻發現,這賀良不僅談吐儒雅,見多識廣,而且心思十分縝密,每每談論道關鍵的地方,他都會不留痕跡的敷衍過去。這更加讓他相信,賀良的身份絕不會像表面上看去的那麼簡單。
一老一小就這樣攀談着,隨着列車直奔鄔長市而去……
中午時分,化工廠家屬區,高家的客廳內,氣氛有些凝重。
滿頭大汗的唐正文喘着粗氣對着高東陽沉聲道:“高科長,夏天華的女兒和慕家那個小子慕浩去了省城,聽說是要找一個叫劉正亮的大律師,來爲夏天華打官司。”
“什麼!”高東陽驚道。自己費盡心機設了設了這個局,想要搬到夏天華爲自己上位鋪平道路,眼見就要大功告成,沒想半路殺出來兩個程咬金,那慕浩和夏語遙竟然想破壞此事,這讓他大爲光火。
或許是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他撩了撩額前幾縷稀疏的頭髮,強裝淡定道:“ 你也不必擔心,劉正亮的確是省城有名的大律師,身份不俗。但是單憑兩個孩子就想請動他,無異於是異想天開。更何況我們已經找了那麼多人做筆錄,所有的證據都直指夏天華。即便是劉正亮真的出手又能如何?只要我們的證據充分,他就根本就不可能翻身。”
“高科長,話可不能這樣說啊!”唐正文急切的說道:“咱們搞的那些畢竟是僞證,根本經不起推敲,萬一有人深究起來,極易露出馬腳。”
皺了皺眉,高東陽沉聲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倘若真的是出現什麼差錯,那可真就是前功盡棄了。”
高東陽冷冷的看着唐正文,心中思緒此起彼伏,原本這件事就算不成,自己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大不了就是迴歸原點,繼續當自己的人資科長。
可是,沒想到上級竟然派來了調查組。爲了確保自己的計劃順利實施,他不得已找了一些親近之人,威逼利誘,讓他們按照自己的說辭做了假口供。但他知道,這些人並不可靠,他們既然能夠幫助自己作僞證,關鍵的時候也能出賣自己。所以自己必須有所防範。
想到這裡,高東陽的目光中透出一抹陰冷,他擡起頭緩緩的說道:“去省城的列車只有一趟,而且還要繞一個大彎,這趟列車抵達鄔長市的時間應該是在凌晨四點十分。這樣,你去找些人把他們截住,絕不能讓他們壞了我們的好事。”
“找人?”唐正文一愣:“去哪找?”
高東陽眯起了眼睛,目光中露出一絲陰險道:“到縣城興輝鎮,去找單明磊!”
唐正文聞言一怔:“單明磊,單黑虎?他不是縣城的大地痞麼,找他做什麼?”
唐正文很清楚,這單明磊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縣城的地下圈子裡出了名的狠人。做事從來不講什麼規矩,在他手上死於非命之人不少於兩位數。只是警方一直沒有找到什麼證據,所以他至今依舊逍遙法外。如此窮兇極惡之徒,高東陽竟然讓自己去找他?
沒有理會他,高東陽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影集,翻出來兩張照片遞到了唐正文的手中。目光變得陰險毒辣:“這是去年學校組織郊遊時高雷拍的照片,上面正好有夏語遙和慕浩。你把這個拿給他,告訴他找到這兩個小兔崽子並做了他們!”
“什麼?”唐正文聞言,嚇得手一哆嗦:“做了他們?難,難道你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