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懸跟荼蘼翻譯,她一聽完翻譯便走到老人面前:“老先生,是我,你還記得我嗎?我要謝謝你們當初幫我採礦,我是特意來謝謝你們的。”
老人瞪大眼睛看荼蘼:“……”
旁邊的雷文忙翻譯了荼蘼說的話。
“你……謝謝你。”老人說話帶着顫音,很是激動的看着荼蘼,“我不是在做夢吧,居然還能見到夫人你……”
“老先生,你現在記得那年發生的事情嗎?”雷文在旁邊問道。
“那年我們村有二十幾個人,聽說有個大買賣,一天有一萬緬甸幣讓我去採礦。村裡的人個個每天過的心驚膽顫,因爲政府軍一直跟克欽軍打戰,村裡的男丁都擔心會被克欽軍抓去當義務兵。一聽有一萬緬幣,村上的男丁都爭相去了。”
“那個礦,要晚上纔開,白天休息,老闆是華夏人,有五個人。他們天天都睡在礦邊兒上,盯着我們開。然後旁邊有貨車啊,開出來的石頭就直接搬上貨車拖走。”
“那時戰打的很兇,後來發生地震,所有人都嚇死了。但是那些華夏人仍沒有走,我們連續工作了一個月。那些老闆很大方,多給了我們每人10萬緬幣,讓我們不要聲張。我們可沒見過這麼厚道的老闆啊,而且裡面有一個女人很漂亮,說話很溫柔。她過來有時候會看礦,指着讓我們往哪兒開我們就往哪兒開,其他四個老闆也很聽她的話。她常常還帶吃的給我們,我記得那個時候我生病還頂着幹活,她讓我回家休息,說工錢一樣算給我。當時我們都想,她大概就是廟裡的活菩薩啊!”
“那幾個人長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雷文問。
“就是她呀,活菩薩。”老人指着荼蘼,“我快死了,沒想到還能見到活菩薩,謝謝菩薩保佑。”
“這個人,你認識嗎?”荼蘼拉着翡王過去問老人。
老人看着翡王,一臉疑惑,然後搖頭:“不認識。”
荼蘼很挫敗,姒懸倒是很冷靜,讓荼蘼拿出那張照片來。
荼蘼這纔想起來,現在的翡王已經老了,跟年輕的時候早不一樣,老人怎麼可能認出來。她拿出照片放到老人面前:“您看看,是不是照片這幾個人。”
老人眼睛不好,照片是黑白的,根本看不清,只擺手說看不清楚。
荼蘼有些挫敗,她瞪着翡王,彷彿這個人就是自己的仇人。
這一次算是有收穫,但沒有得到荼蘼想要的,回去的路上她更沉默。一到酒店,荼蘼跟着翡王去他的房間。
“荼蘼,你要做什麼?”姒懸拉住她,他感覺女孩兒身上是熊熊的怒火。
“我要跟他談一下。”荼蘼盯着翡王說道。
姒懸有些擔心,但是知道這丫頭要做的事情阻止她也沒用,只好放開她,其他人都出去。
關上房門,荼蘼走到翡王面前,盯着這個老人怒目而視:“你一直在跟我說謊,你說我外婆結婚後你就沒見過她。可是四十多年前,我外婆連我媽媽都生下來了,是你們去找她。你得到一塊毛料給我外婆看,你讓我外婆幫你們採礦,採守礦又讓她幫你們賭料,是不是?”
“丫頭,你不能憑一個老頭的記憶就認定莫虛有的事實,我對嫣嫣愛之重之,從不勉強她不願意做的事情。”翡王倒是鎮定自若的說道。
“那你手裡的灰光場的寄生料怎麼說?”荼蘼質問,“你那麼多灰光場的寄生料,從哪裡來?”
“丫頭,你也看到我嫣嫣島上的毛料庫,我每年都會買入賣出非常多的毛料,有人從灰光場附近採了料賣,賣到我手裡並不出奇。”翡王解釋着,“荼蘼,你爲什麼一口認定我會傷害嫣嫣,我不會傷害她,永遠不會。”
荼蘼一步步走近這個老人,突然拿出一把刀來,鋒利的刀尖指向翡王:“你說不說,你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反正現在曼德勒外面時常有人丟炸彈,死一兩個人不稀奇。”
“你不會殺我,你知道我沒說謊,你若真要殺我,我也不會怪你。”翡王說着,竟然笑了,坦然的接受荼蘼越靠越近的刀子。
荼蘼將刀刺過去,直接貼在翡王的喉嚨,刀片非常鋒利,只輕輕貼過去已經劃開皮膚,流出血液。
翡王面不改色,像是極坦然的面對死亡。
當荼蘼正要再說話時,突然外面轟的一聲響,炸彈炸響了。
這種事情在曼德勒非常正常,因爲克欽軍跟政府軍常年打戰,曼德勒旁邊又有那麼多的場口,不少地方軍團都試圖奪回場口,所以戰事一直都沒停。
門打開了,姒懸大步走過進來:“荼蘼,有政府軍從這邊過來,現在外面在交火,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荼蘼手上的刀已經被姒懸拿走,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姒懸抱着她出去。
龍罡到進來,也押着翡王跟着一起走。
沒走幾步,外面的炮火此起彼伏,陌生語言的尖叫聲嘶喊聲充斥着周圍。
“我們立即離開這裡?”他們直接走樓梯下去,雷文已經將車開過來。
“現在去那兒?”荼蘼問。
“去密支那。”雷文回答,“那邊是我們的勢力範圍,安全一些。”
荼蘼看向窗外,男女老少都在逃竄,外面炮火一直沒有停,然後就是槍響。
突然聽到一聲響,他們的車停下來。
“有人擊中了我們的輪胎。”雷文下車檢查,然後四處觀察,“這裡有狙擊手,我們是他的目標。”
雷文一說,姒懸李明勳皆神色一凜,龍罡天也帶了槍,檢查輪胎槍口試圖尋找狙擊手的位置。
又聽到怦的一聲,前面賣佛像假面的攤鋪突然塌了,很多假面飛出來,一羣人開始瘋狂的逃竄。
“荼蘼,跟緊我。”姒懸握緊荼蘼的手往前走,他意識到這些人是衝着他們來,但又不是來要他們的命。該死,他們竟連對方的目的都不知道。
“好。”荼蘼跟着姒懸,不一會兒又有槍聲,很多穿着青布軍衣的步兵涌過來,不少人被推倒,然後開始踩踏。
痛苦聲,尖叫聲,兒童女人男人的哭聲叫聲不絕於耳。
荼蘼不停的被人碰撞,突然她的手滑開了姒懸的手。
“荼蘼。”姒懸回頭,他的手伸過來,荼蘼在要伸過去時,幾個人又涌過來,將她推的更開。
“荼蘼。”姒懸要衝過來。
但是這裡的街道窄小,人流太多,槍聲一直沒有停,姒懸不僅擠不過來,還將他們推的更遠。
姒懸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她到前面曼茵湖烏本橋邊見。
她點點頭,跟着往前走時,肩被拍了一下,瞿西爵出現在她身後。
“跟我來,你會找到你要的答案。”瞿西爵說完,牽她的手往回走。
荼蘼知道不應該相信這個人,瞿西爵這個人不簡單,可是她想得到答案,而瞿西爵有那翡翠社的照片,說明他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
她跟着瞿西爵走,兩人穿過一個狹窄的巷道,過了這個巷道進了另一條街,那裡有輛車。
“你怎麼會在這兒?”上車之後,荼蘼問他。
“從船上下來之後我就來了緬甸,實在是翡王這個人太打眼了,他一出現自然有人注意上。讓我吃驚的是,姒懸不僅把你從翡王的島上帶出來,帶把他也押來了這裡。”瞿西爵說道。
“……”荼蘼不接這話,她神情冷冷的,“你要帶我去哪兒?”
“有個人想要見你。”瞿西爵說道。
“什麼人?”
“一個你很想見的人,對你非常重要的人。”瞿西爵回答。
兩個人不再說話,他們一路開車,車的方向是往南走,直到走到一個金燦燦的寺廟前。
“你要帶我來拜佛?”荼蘼很不喜歡被這樣賣弄關子
“當然不是。”瞿西爵先下車,給她開車門。
荼蘼跟着下車,兩個人從側門進去,進去是佛殿大堂,裡面供奉的是釋迦牟尼佛。
瞿西爵雙手合十拜了拜,荼蘼也跟着拜了一拜,跟着瞿西爵往裡走。
他們再進去有一條不過三人寬的道兒,兩排供奉着不少經書,上面是金燦燦的鑲金小佛,每個小佛旁寫着供奉者姓名出處。
這個道足足有三十多米長,然後再往上走。
上了三層之後,瞿西爵給她開門,他沒打算進去只說:“進去吧,你想要見的人就在裡面。”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見誰?”荼蘼問。
“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你想要見誰。”瞿西爵讓她進去,然後緩緩的關上門。
荼蘼走進去,這裡面供奉着觀世音菩薩,荼蘼拜了一拜,旁邊一個穿着白色掛衫的女居士過來:“女居士你好,請跟我過來。”
荼蘼還不明所以,但仍跟着過去,他們一路走到觀世音菩薩後面,打開了一張門,裡面是一個修行室,擺放着案臺,佛像。
越過案臺掛着垂地的玉石珠簾,荼蘼莫名的心跳加快,她緩緩的走過去,輕輕的拉開簾子。她甚至都不敢太大力氣,好像怕驚了裡面的人。
“你進來吧!”
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濃濃的檀香幽幽的傳來,荼蘼不由自主的進去。
裡面的蒲臺上,坐着一個身穿深紫色旗袍的女人,她頭髮盤起,身形纖瘦,背對着自己。
“您好,我叫丁荼蘼。”荼蘼恭恭敬敬的自我介紹,還微微彎腰表示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