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們沒問的。”柳蔓兒有些尷尬的笑道。
葉遠走過來坐下,又爲柳蔓兒辯解道:“不是她不肯告訴你們,實在是我有苦衷,很多事情,我都不讓她說,她本來就藏不住話,憋着不告訴你們,她也累着呢。”
“對啊,就是現在很多事情也不能夠跟你們說,你們認識葉遠這件事情也不要跟別人說,對外只說是我孃家的親戚就行了。”柳蔓兒叮囑道。
見她一臉凝重,衆人便也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葉遠如今身居高位,一身氣勢,衆人心中實則也有些發怵的。
“好了,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吃飯吧。”柳蔓兒便招呼道。
衆人聞言,也都重新拿起了筷子,葉楓見到這人是自己的大哥,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臉上陽光明媚,帶着發自內心的快樂。
“你不知道,剛剛葉楓知道我嫁人了,還懷孕了,那小臉黑的喲……”柳蔓兒將盛好的粥端給葉遠,一邊拿葉楓打趣。
“是嗎?”葉遠側頭。
“那當然,我看的清清楚楚,不信你問他。”柳蔓兒笑着說道,直讓葉楓低下頭,一直從雙頰紅到了耳根。
葉遠也先是笑,然後又正色起來,對葉楓說道:“我如果哪天真的死了,她嫁給別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們不可以有怨懟,你嫂子她真的沒有欠咱傢什麼,相反,你們要爲她把關,要作爲她的孃家,當她的靠山,做她的支柱。”
見葉遠說的一臉認真,葉楓也認真的點點頭,柳蔓兒便拉拉他的衣袖,說道:“正開心呢,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又不會死,我也不會嫁給別人。”
話雖然這樣說,但總是有一種凝重的氣氛在衆人之間渲染開來,一頓飯潦草吃完,葉遠也沒有跟衆人做過多的交談,只是晚上將葉楓叫到書房,同他將事情真相簡略的解釋了一遍。
說完之後,他拍拍葉楓的肩膀,說道:“有些事情,大哥不讓你知道是爲你好,如今你是大人了,說不定大哥有一天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家裡面就得靠你撐着我。”
“大哥,我……”葉楓想起葉遠所說的這些事情,心中也不禁是一梗。
葉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去休息,自己卻是走到窗邊來,推開窗,便是一陣寒風襲來,這眼見就要變天,他雖然不懼這嚴寒,但想到妻兒、父母兄弟,心中便好像有一團沾了水的墨,淡淡的渲染開來。
柳蔓兒悄無聲息的走上來,給他披了一件外袍,道:“夜晚溫差大,你卻偏生要往窗前湊,就是喜歡吹涼風,也要多穿件衣裳不是。”
葉遠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用力擁住了柳蔓兒,將頭低下來,耷拉在她的肩膀上,眼中是深深的疲憊。
柳蔓兒知他這段時間定然是有許多的事情要忙,或者是跟定北王等人在暗地裡籌劃一些什麼,不過她也沒有多問,只是也伸手擁住了他,她知道自己不能夠幫他做很多事情,但也希望能夠儘自己的全力幫他,或是讓他無後顧之憂,抑或是像這樣,給他一些小小的溫暖。
“蔓兒,謝謝你。”良久後,葉遠擡起頭來,又恢復成那個錚錚鐵骨的漢子模樣。
“謝什麼,我們本來就是夫妻。”柳蔓兒微微一笑,端起桌子上的羹湯,說道:“我讓廚房給你做了點夜宵,你等下喝了吧,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葉遠將她送到書房外,等她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不見,他才復又回到書房,忙起自己的事情來。
因着心中沒有了隔閡,葉楓在府中也算是放的開了,第二天,他便主動跟柳蔓兒提出要去京城轉轉,柳蔓兒也有由着他,叮囑了他一番之後,叫了兩個僕役跟着他,讓他自己去玩了。
而她則是帶着柳雲生跟芸娘來到自己新買下的店鋪,帶他們參觀了一些,又跟柳雲生細細說了自己的發展理念。
柳雲生聽了也是鼓掌稱讚。
柳蔓兒深知,若是靠自己的力量,短短的時間之內是不可能在整個大梁都搭建起這運輸網絡的,要學會跟別人合作。
特別是在一些小縣城,小鄉鎮,更是要尋求合夥人,這合夥人不一定是要士紳豪強,一些有志之士也未嘗不可,就好像前世的快遞公司一樣,可以選擇加盟進來。
選擇合作伙伴,勢必會帶來新的麻煩,但有利必有弊,但如今這個時候,柳蔓兒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先將這事情辦起來,至於日後的,再慢慢來,一步一個腳印,總有一天,她的郵局會遍佈整個大梁,嘖嘖,想想就覺得美好。
雖然柳蔓兒描述的不是那麼清楚,但柳雲生還是聽懂了,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兩人互相討論,慢慢完善,理論有了,接下來,便是該如何去做。
也不用急着就一定要推廣到整個大梁,現在一些繁華的城市設點,先嚐試也是不錯的,比如說,先聯通從京城到徐州、鳳陽的這條線路,然後再發散式的慢慢完善。
兩人越說越來勁,甚至連中飯都忘記回家吃了,一旁的芸娘雖然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她聽着,也覺得有意思,竟也是聽得入迷。
柳雲生也是一個急性子,實幹家,上午聽了柳蔓兒的話,下午回去吃了飯,便開始忙碌起來了。
柳蔓兒找了兩個機靈一點的僕役幫助他,雖然不能說是幫他很大的忙,但也免了他一些無謂的東奔西跑。
事情也算是順利,畢竟是天子腳下,說不定一個毫不起眼的人也可能是什麼皇親貴戚,倒是也沒有什麼人敢亂來,治安還是好的。即使這個國家已經是哀鴻遍野,但在這裡,依舊是歌舞昇平。
天氣一天天的冷下去,柳雲生忙了京城裡面的事情,又帶着芸娘回去了,他得爲柳蔓兒這郵局事業奔波,至於葉楓,柳蔓兒也讓他早些回去陪陪方氏,省的他們擔心。
於是乎,等到冬天到來的時候,這整個葉府,便又只剩下葉遠跟柳蔓兒兩人了,葉遠最近越來越少回家了,柳蔓兒就算是不出門,也知道京城的局勢越發的緊張了,很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在家中默默的坐着,就連寫話本也沒有心情,只偶同帥帥玩耍一會。
雖然心中十分擔憂,但是每次葉遠回來,她都沒有表現出什麼,葉遠聽府中僕人說了,擔心他不在家的日子裡,她會有些孤零零的,還特地請人來表演雜耍,又請了戲班子進府。
柳蔓兒其實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但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她偶爾也會去聽一聽,聽得久了,竟然也覺得他們唱的那咿咿呀呀的戲詞有那麼一點點味道。
如今府中的僕人也早就換成靠譜的人了,府裡面也有葉遠的府兵,倒是十分的安全。
然,即使是如此,在小雪之前,葉遠還是讓人將她送走了,柳蔓兒知道這定然是他們搏鬥的關鍵時刻,也沒有再倔強,乖乖的聽從葉遠的吩咐,來到了城外。
離開了京城,她更加的寂寞了,本身懷了身孕,心情便不是很好,又整天提心吊膽的,有時候想要找人說說話都找不到,幸好還有帥帥在她的身邊,也不算是太孤寂。
葉遠怕她擔心,除了每隔幾日派人同她報平安之外,其它的事情也一概不予她說,柳蔓兒也不問,很多事情她不懂,也不想要摻和進去,她只希望這冬天快點過去。
每日看到這灰濛濛的天,她這心有些悶悶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京城的第一場雪終於下來了。
柳蔓兒不是第一次看見雪,對這雪並不覺得稀奇,只是這北方的天氣實在是太寒冷了,每次一出門,便覺得整個人都要凍僵了,寒冷的天氣,她幾乎都不願意出門,整天待在屋子裡面,連窗戶都不太願意打開。
倒是一些丫鬟,偶爾會給她摘兩朵梅花來插着花瓶裡,讓她的屋子多了兩分生氣。
明明知道不開窗不好,但是她就是怕冷,實在是這鬼地方太冷了,就連帥帥都不願意出門,每天都窩在屬於它自己的小椅子上,耷拉着腦袋。
柳蔓兒太閒了,沒法子,她又開始看那些沒營養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大部分都是一些窮書生的意淫,偶爾也有那麼幾個寫的有不錯的,柳蔓兒便將他們召來,給他們銀錢,讓他們專門幫她寫話本。
如今她的肚子也大了,她閒着無事,又開始對孩子進行胎教,每天跟孩子說說話,讓人過來給她來彈彈琴,給未出生的孩子培養培養音樂天賦,她自己每天也讀些經義給孩子聽,不管這尚在肚中的孩子是否聽得懂,但她仍舊是怡然自得、樂此不疲,不爲別的,就當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還記得從前懷着柔柔的時候,每天都忙的要命,如今則是反過來,大把的時間沒處使。
但儘管如此,每天的日子仍舊是過得非常快,睡一覺,聽聽小曲,吃個飯,再念唸書,聽聽故事,再吃個晚餐,這一天就算是被她打發完了。
京城這場大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等到了快年關的時候,也終於是停了下來。
這時候,京城終於傳來消息,當今天子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