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跟你抱怨一下嘛,在別人面前我一向是守口如瓶的。”柳蔓兒拿開他的手,笑嘻嘻的說道,彷彿有他在身邊,她頭也不暈了,傷口也不疼了。
“傻丫頭。”葉遠實在是拿她沒辦法,不過他知道她不是一個會到處亂說的人,倒是也沒有將這事情放在心上。
兩人又說了一些貼心話,葉遠給柳蔓兒蓋好被子,便出去了,他受了傷,又不想要柳蔓兒知道,只能夠自己去別的帳營找大夫換藥。
接下來的幾天,柳蔓兒藉着這傷,可謂是享受到了特殊的待遇,飯來張開衣來伸手,讓她都有些樂不思蜀了,每天,葉遠即使是再忙也會過來坐坐。
他知道她不是那等愚昧的人,有什麼事情也總會跟她說,比如說,他們立了大功,不日可能要班師回朝的事情。
到那個時候,京城想必有一番風雨,當然如今,他們倒是可以好好享受暴風雨前的寧靜。
畢竟,他們就算是八百里加急給京城送信,一來一回,也要大半個月呢,所以在這大半月裡,他們可以趁機好好的修養。
柳蔓兒倒是有些不捨,這段日子葉遠將她照顧的太好,兩人彷彿是回到了從前,即使是這地方環境不是很好,但柳蔓兒也不想要再到處奔波。
然,該來的終究是回來,不出半個月,聖旨就交到了他們的手中。
除了一小部分的軍隊留在這戊邊之外,其它的全部班師回朝,尤其是定北王跟葉遠這等立了大功的人。
柳蔓兒不知道去了京城又是何等一番光景,又是怎樣的腥風血雨,很有可能,就是一去不復返。
自古以來,便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歷來就是如此,定北王他們的勢力已經夠大了,大到讓上位者感到恐懼跟害怕。
柳蔓兒有時候都不敢想葉遠他們的未來,生怕他們會失敗,然而,就算他們成功了,定北王難道又能夠喜歡葉遠嗎?不可能的,想必他第一個就會拿葉遠開刀。
不止一次,柳蔓兒這樣同葉遠說了,她希望葉遠能夠及時抽身,然而每次,他都是笑而不語,他說他這個時候走不了了。
柳蔓兒有些不明白,他們明明什麼都不想要,不貪錢、不謀權,怎麼就連人都走不了了?
後來纔想起來,但凡是男兒總有那麼一絲血性吧,即使是知道自己最後的結局,但沒有到那一步,總歸是不肯相信的。
柳蔓兒知道自己勸不住他,既然他想要做,便讓他去做吧,只希望等到塵埃落定之日,她還能看到春暖花開。
有時候她自己都不明白,她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他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她拿這個去問葉遠,葉遠只是淡淡一笑,讓她好好養胎,不要胡思亂想。
她便也真的不多想了。
只是跟葉遠說了她曾經經過一個峽谷被山賊攻擊的事情,葉遠聽到後,便派人順路去剿了之前攔截她的那一小夥山賊,由張石泉帶路的。
當整個山寨被變爲一片廢墟的時候,張石泉纔想起她當日說的話,他也慶幸,慶幸當日跟着她來參軍了,沒有一直待在山寨中,否則的話,他現在可能也變成了一具枯骨。
因爲上次在戰場上表現出色,如今張石泉當了一個小小的十夫長,就這樣一個職位,讓他開心不已,幾次想要湊到柳蔓兒面前,同她炫耀一番,然而每每看到葉遠,他終究是沒臉往她身邊湊。
卻是在心中樹立起了一個目標,總有一天,他也要成爲大將軍!
柳蔓兒跟着隊伍一路北上,這一次,可不能夠像傳聖旨的人那般駕着良駒,日行八百里了。
一路上他們的速度很慢,畢竟要照顧到一些步兵,每日不過行軍六十里而已。
每次經過城池,沿途的老百姓們大都在街道兩側,對他們揮手相迎,柳蔓兒每次看到這境況,心中還是非常的開心的。
因爲懷了身孕,她一直都是坐在柔軟的轎子裡面,只是偶爾經過城池,聽到外面的歡呼聲的時候,才撩開車簾,偷偷的朝外面看一眼。
定北王年輕俊美,深受百姓的愛戴,當然葉遠也不差,一路上很多人跪地相迎,喊着他們的名字,柳蔓兒有時候覺得有榮俱焉,有時候又覺得他們這樣高調,很容易受到別人的攻擊。
別的不說,想必這個時候,這路上的境況,早就被人寫進摺子裡,放到皇宮中那雕龍繪鳳的龍桌之上了。
當然這些事也不用她操心,努力不讓自己多想,她走這一路,也權當是看風景,這一路行軍的速度實在是慢,一路晃晃悠悠的,從夏末晃悠到了秋初。
一到秋天天氣就冷了下來,士兵們寒冷不說,除了晚上生火做些熱食,平常早上跟中午都是吃兩塊幹餅湊合的。
柳蔓兒將他們這些境況看在眼裡,想到自己曾是火頭軍的一員,她突發奇想,想爲他們做些適合路上吃的吃食。
想來想去,她想到了泡麪。
這泡麪做法容易,行軍路上,只要用熱水一泡就行了,費不了什麼時間,味道還好,主要是這個時候吃在胃裡面也暖乎。
初秋雖然不算冷,但是再過一段時間,天氣便會更加的冷了下來,她將這泡麪做出來,無論怎麼算,都是一件好事。
有了這想法,她閒談之時,便跟葉遠說了,葉遠自是不讓她瞎折騰,她雖然嘴上說聽他的話,卻是趁着傍晚安營紮寨的時候,自己去找了火頭軍新的負責人李默,同他以及一些火頭兵,商討這泡麪的做法去了。
至於之前的負責人劉副將,他早就只剩下半條命了,雖然沒有死,但被打的卻落下了殘疾,如今當了一個普通的火頭兵,依舊駐紮在邊疆,估計這終身都得跟這大漠爲伴了。
柳蔓兒覺得這樣的懲罰還是有些不夠狠,她現在每每抱起她的帥帥便是覺得心疼。
因着那次她奔跑了一路的原因,帥帥的命後來雖然救回來了,但它的腿終究是沒有保住,發炎了,再也接不上。
柳蔓兒含淚埋掉了它的那隻爪子,如今的帥帥失去了前爪,變成了三隻腿的猴子,它雖然整天沒心沒肺的依舊很快樂,但柳蔓兒看到它就覺得心酸。
它再也沒有以前那般的靈活,讓它去拿什麼東西,它常常都是靠嘴叼過來,吃飯的時候,再也不會用前爪拿着碗,向人一樣將碗高高的捧起,亦或者雙手合起,可愛的朝你作揖。
幸好,它還能夠這樣快活的奔跑着,儘管失去了前爪,但柳蔓兒還是慶幸,它還能夠陪在她的身邊。
一路也算相安無事,泡麪也做出來了,士兵們吃到暖呼呼的面都由衷的感激柳蔓兒,覺得軍中有個女人就是不一樣,腦瓜子靈活,讓他們的吃食上都提升了一個臺階,這讓明月郡主有些不滿,覺得自己打了那麼多勝仗,在軍中的口碑卻還不如柳蔓兒的讓人做的幾塊破面!
然,她也就是在心中鬱悶鬱悶而已,她自來是高傲,還沒必要與柳蔓兒爭搶什麼!
落木蕭蕭的時候,大軍終於來到了軍營,先行的士兵駐紮在城門外,定北王跟葉遠這些將軍則是入朝去參拜皇帝。
柳蔓兒也跟着入了城,她雖然沒有進皇宮,但是葉遠給她安排了幾個人,陪她在這京城的街道上逛了逛。
這是她第一次來京城,這京城真是繁華富庶,街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滿是冠蓋滿京華的盛景。
往日裡她覺得鳳陽就很不錯,然,跟這京城一比,還是差了好遠好遠。
然而,這京城的街道雖熱鬧,她也並不留戀,只在這街道上找了一茶館,隨口喝了一杯茶,她便匆匆離去,回到了軍中。
反正這京城嘛,日後有的是時間來參觀的。
果不其然,沒多久,皇上就將葉遠跟定北王等人便在這京城安置了起來,柳蔓兒自然也是住進了京城中,富麗堂皇的將軍府。
這是她第一次住這麼大的院子,整整五進,她第一次進去甚至都會迷路,府中也多了許多的丫鬟僕人,都是皇上賞賜的。
葉遠對一切是欣然接受,柳蔓兒跟他是一樣的想法,她問葉遠,他們會在這裡住多久,葉遠說他也不知道。
士兵們千辛萬苦行軍而來,朝見了一下天子,便四分五裂的去各自該去的地方了。
要麼是邊疆,要麼是地方上一些需要軍隊鎮壓的地方。
當今皇上似乎是想要用這種方法來分裂定北王的權勢,然而,定北王好像並不在意,表現的十分謙遜,沒了權利之後,他索性便寄情山水,每日照樣悠閒自在的。
而葉遠,除了上朝之外,便是在家中照顧柳蔓兒。
因爲擔心柳蔓兒無聊,他還特地給柳蔓兒收集了許多的話本子給她看,說是這京城達官貴人的珍藏版,然而,當柳蔓兒看向扉頁上的字的時候,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話本,分明是她自己寫的,然而,卻是被葉遠花了大價錢又買來討好她,果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過看到這話本,柳蔓兒又想起她未完成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