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柳蔓兒將方氏跟韓式新叫來,將她自己的想法跟兩人說了。
方氏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她依舊是一臉慈祥的樣子,道:“蔓兒,無論你怎麼做,孃親都是支持你的,雲生是個好孩子,幫了咱家很多,這什麼印刷的技術我也不懂,楓兒也不懂,都是你跟韓式新兩人的功勞,你們想怎樣就怎樣,我都沒有意見。”
倒是韓式新,聽到柳蔓兒的話後,大驚失色,道:“東家,您讓誰去公佈我沒有意見,可是這要不要公佈,您可得仔細的考慮清楚啊!
若是將這印刷術公開的話,日後我們的印刷坊可沒有什麼優勢了,雖然您的話本子寫的好,可是光靠這些支撐也沒有用,到時候說不定這邊咱們的說書先生剛講了一回故事,很快整個大江南北都印製出這話本來了,人家可不會管這是誰寫的。”
“你說的沒錯。”柳蔓兒點頭認同,卻是又悲天憫人的說道:“可是我獨佔這技術,我總是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好像這樣的好東西,應該跟全天下的人一起分享一樣。”
一聽這話,韓式新就覺得她說的特別假,商人重利,以他對她的瞭解,她絕對不是一個這樣大方的人,但偏偏方氏一本正經的安慰她,道:“我的傻蔓兒,你真的是太善良了,人都是自私的,遮遮掩掩、敝帚自珍是人的本性……不過你能夠如此的大公無私,孃親實感欣慰。”
方氏一臉讚許的看着柳蔓兒,對柳蔓兒的行爲表示贊同,她心中也莫名多了幾許自豪,學的百般藝,賣給帝王家,方氏認爲柳蔓兒術將這方法告知天下,也算是報效了國家。
聽到方氏讚許的話,韓式新也只能夠很狗腿的對着柳蔓兒說道:“是啊,東家你真的是大公無私,讓小人佩服。”
柳蔓兒便笑了起來,一臉釋懷的說道:“既然你們兩個都支持我,那我就決定公開了。”
“公開,是要公開。”方氏點點頭,站起身來,道:“蔓兒,以後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你就別跟我商量了,孃親不懂這些,而且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孃親都相信你。”
“嗯,謝謝孃親您的支持。”柳蔓兒一臉濡慕的看着方氏,也跟着站起身來,送方氏到門口,等到方氏走遠之後,她才又回到屋子裡面坐下。
韓式新這才問道:“東家,你爲什麼想到要將這技術公開,難道就是因爲上次有人泄露了這些嗎?”
“對。”柳蔓兒點點頭。
“可是,那只是幾家知道而已。”韓式新說道:“他們爲了利益,不一定會公開這其中的機密的。”
“可是,等到他們發現這其中也有諸多不易的時候,他們便有可能會公佈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名利兩空!”柳蔓兒端起茶,輕輕的飲了一口,此刻她不再是之前的善良大方的乖媳婦,而是變成了一朵冷酷銳利的鏗鏘玫瑰。
“可是……”韓式新還有些遲疑,他覺得柳蔓兒這樣雖然得到了名,但卻是損失了自己的利益,更重要的是這得名的人還不是她,她這樣又何必。
“沒什麼可是的了,韓叔,由來都是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們不能夠固步自封,我們將這技術公佈出去了,自然還會有更新更好的技術!”
“更好的技術?”韓式新喃喃自語,在他眼中,這活字印刷術已經是一等一的好方法了,還能夠有什麼更好的技術?但是聽到柳蔓兒話中的自信,他不禁也多了幾許信心。
“莫非東家你已經有了好方法了?”韓式新試探着問道。
“沒有。”柳蔓兒搖搖頭,輕描淡寫的道:“所以你們都得要好好的幫我想想辦法,若是誰能夠提供更好的辦法,我重重有賞。”
“沒有?”韓式新眉頭一擰,看向柳蔓兒,可她還是滿臉風輕雲淡的模樣,甚至還迎上他的眸子,朝點點頭,好像再說:我看好你哦。
若是面前的人不是柳蔓兒,而是其它的夥計的話,他早就罵過去了,別人若是掌握了更好的技術,還會告訴你?
因着柳蔓兒的話,韓式新連續幾天都憂心忡忡的,擰着的眉頭就沒有展開過,印刷坊裡面的夥計見到他這一張臉,都老老實實的,沒有人敢惹他不快。
很多夥計私底下都猜想是因爲有人泄露了這活字印刷術的原因,但誰又知道,韓式新擔憂的其實另有其事呢。
柳蔓兒這幾天則是一直都在研究她的新技術,其實她早就有了新的思路,只是因爲還沒有完全實驗成功,所以暫時沒有同大家說罷了。
而另外一方面,她也讓人去將柳雲生請了過來,將這件事情同他商量了一番,柳雲生一開始自然是拒絕的,他也是一個不喜歡攬功勞的人,但若是要將這功勞白白的送給別人,說實話,柳蔓兒是不捨得,她的心眼其實很小也很自私,可不像她在方氏面前說的那樣大公無私。
最後幾經勸說,柳雲生還是答應了,柳蔓兒又帶他去參觀了印刷坊,將這些工序一一講解給柳雲生聽,好讓他也知曉。
待柳雲生將這一切都瞭解了之後,柳蔓兒便想着要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將這事情說出去了。
柳蔓兒打算在將這事公佈的同時,也告知郡守大人,賣他一個好,讓他關照關照自己的鋪子,這總是沒錯的。
這郡守也是一個頗愛聽故事的人,閒着無事的時候,總會將柳蔓兒茶館的說書人召到府上去給自己說書,他最喜歡的兩位說書人是黎永文跟馮永康去的,而他們二人如今正是茶館的大掌櫃。
正好郡守又向馮永康下了帖子,柳蔓兒便讓他將這活字印刷的方法交給這郡守,然後讓他間接性的提一下柳雲生,這樣才顯得柳雲生不貪慕名利嘛,而柳雲生這麼大公無私,郡守自然是不可能不見他的。
聽說柳雲生是這城郊印刷坊的大掌櫃,郡守對他本就頗有興趣,他是知道這印刷坊是有多麼大的利益的,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捨得將這方法告知天下。
柳雲生見到郡守的時候,因着郡守身上的官威,本來還有些膽怯,但當聽到郡守問話之時,他就沒有一點膽怯的感覺了,因爲柳蔓兒早先就跟他將這郡守可能會問的問題同他演練了一番,此刻聽到郡守的問話,他就像背書一樣,將柳蔓兒當時的回答,巴拉巴拉的全部說了出來,配上他方正的臉,一臉正直的模樣,一看就是一個仁商。
其實這郡守想到印刷坊的利益,有過一瞬間的想法,想要自己也開一家印刷坊,同這柳雲生共享利益,不過柳雲生言語之間,竟然說是已將這方法告訴了郡城中的其它印刷坊的掌櫃了,郡守聽到後,只能扼腕嘆息。
其實這種技術不過就是**巧計中的一種罷了,算不上什麼關心民生的大事,朝廷只會給予一定口頭上的表彰,遠比不上金錢的利益大,但這也算是這郡守的功績之一吧,在他管轄的區域內百姓安康,能人輩出,吏部評分的時候或許會加點分。
當然這活字印刷術乃是古天朝的四大發明之一,既然是四大發明,那麼想必會有它不同尋常的意義吧,這裡雖然不是天朝,但是柳蔓兒將它共享出來了,也覺得渾身輕鬆。
沽名釣譽畢竟不是她的本意,但若是能夠得到一些朝廷的嘉獎,對她的生意上的發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其實柳蔓兒知道,在這個年代,只有糧食的問題得以解決才能夠得到朝廷的表彰,只是她不會務農啊,她只是想要賺錢,不然她也整個雜交水稻出來了。
只是這個想法她也只是放在心中想想罷了,她不愁吃不愁穿,沒有必要風吹日曬,這麼吃苦,畢竟她對於農桑只是這幾年才勉強懂了一些而已,不過日後若是等她老了,迴歸田園,說不定還真的會去研究這些。只是現在她還年輕,好不容易得來了一次生命,誰不想要好好的享受的一番呢。
因着公佈了這活字印刷術,柳蔓兒家的印刷坊也算是吸引了衆人的目光,無數的人都想不通,覺得這印刷坊的主事人腦子是被門給夾了。之前花了大價錢弄來這技術的人此刻是連腸子都悔青了,他們花了錢不說,還間接的得罪了柳蔓兒。
柳蔓兒雖然對家人和善,但是商場如戰場,她在生意上卻是頗爲冷酷,而且女人的一個特點就是心眼小,那些挖她人,套她機密的掌櫃,她都讓韓式新默默的記住了,到時候自然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時間過得倒是也快,因着這活字印刷術的公開,柳蔓兒印刷坊的生意不說一落千丈,但是也比以前慘淡許多,幸好印刷坊之前接了許多的訂單,如今倒是還可以勉強支持。
見到這印刷坊的光景一天比一天差,韓式新每天眉頭都緊緊的擰着,唉聲嘆氣的,他覺得柳蔓兒太過意氣用事了,另外也自責當時沒有勸住柳蔓兒。
可是柳蔓兒一天天倒是輕鬆的很,只是來這印刷坊的次數卻是多了,每次都躲在她的密室裡面鼓搗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