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出了這條街,來到了小路邊,那裡有許多穿着黑衣的僕人,看他們腰桿挺的筆直,氣質泠然,應該是顏少爺的隨從。
柳蔓兒見那裡車馬都已經準備好,便有些奇怪的看了顏少爺一眼,“顏少爺,你難道今晚就要走?”
“對,我只是經過鳳陽,想起年節盛會便來此處轉轉,還有事情要辦。”顏少爺說着,便有隨從已經牽着馬來到他的身邊。
“這大過年的,該歇歇了。”
“我也想歇息,但是我不想要被人逼着歇息。”顏少爺翻身上馬,一提繮繩,突然轉頭對柳蔓兒說道:“蔓兒,真是對不起,之前因爲我的原因,連累了你。”
“沒事。”柳蔓兒搖搖頭,有些奇怪顏少爺對她的稱呼,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可是他聲音自然,毫無私心雜念蘊藏其中,讓她又不好小家子氣的去追問。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見到你現在生意做得也不錯,我就放心了,我們後會有期。”顏少爺朝柳蔓兒一抱拳,柳蔓兒也朝他抱拳,正以爲他就要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又停下來,道:“對了,以後別老是叫我顏少爺了,我叫顏銳凡。”
“君子藏銳,卓爾不凡。真是好名字。”柳蔓兒說道,“我記住了,顏銳凡。”
“其實沒有你那麼多的說道,不過就是我命中缺金,父親給我取名叫銳,爺爺說銳太鋒利了,不好,所以又家了一個凡字在後面。”顏少爺說道。
“原來如此。”柳蔓兒想着忽地失笑,“能夠讓顏少爺將名字告訴我,我還是真的是榮幸。”
“不必如此,我早就該告訴你的。”顏少爺說話的時候,他身下的馬踢踢踏踏的,已經蓄勢待發。
“少爺,該走了。”一旁的隨從說道。
“那我們後會有期。”顏少爺捏着繮繩,同柳蔓兒再次拱手。
“後會有期。”柳蔓兒拱手回禮,再擡頭,顏少爺一行人,已經揚起一陣煙塵而去。
柳蔓兒站在原地,忽然就覺得有些冷,她緊了緊衣裳,有冰涼的東西化在她的脖子裡,讓她一陣激靈,仰頭看起來天空,只見天空不知道何時又飄起了雪花。
雪花飄飄人惆悵,柳蔓兒往來路走去,只見這特地趕來迎財神的人也漸漸的少了。
柳蔓兒猜想方氏等人應該是回去了,正準備往家裡面趕,卻猛然撞見方氏焦急的臉。
“娘,您怎麼還還沒有回去?”柳蔓兒不解的問道,再看她的身旁,空空如也,不禁問了一句:“孃親,天辰呢?”
她猜想葉天辰或許是被葉荷等人帶走了,可耳邊卻是聽到方氏慚愧的話:“蔓兒,天辰他跟我們走丟了!”
“走丟了?”柳蔓兒聽到這話有些不可置信,她四處看了一眼,人羣蕭瑟,哪裡有葉天辰的影子?
“都是孃親不好。”方氏十分的自責,說着眼淚都掉了下來:“我明明牽緊他的,可是人太多了,我沒能夠握住他。”
“娘,你別急,或許他已經回去了也不一定。”柳蔓兒雖然也是焦急不已,可還是安慰了她一句。
“對了,孃親,你遇到小荷他們了沒有?”柳蔓兒又問道。
“我剛剛倒是找到他們了,可是他們也沒有見到天辰,我已經讓葉楓回家去找了。”方氏回答。
“那現在小荷她們呢?”柳蔓兒問道。
“他們也去幫忙尋找天辰去了。”
“孃親,你可真是糊塗。”柳蔓兒聞言,頓時便有些急了,“小荷跟草兒兩人才十一二歲而已,就是福生,也還不足十歲,您怎麼能夠放心讓他們單獨去尋找呢,兩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面實在是太危險了。”
“那現在怎麼辦?”方氏急急的問道。
“您先彆着急,先等等葉楓的消息吧。”柳蔓兒嘆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穩下來,道:“您見着韓叔他們了沒有?”
“見着了,我也讓他們去找去了。”方氏說道。
柳蔓兒點點頭,看到方氏臉色蒼白的樣子,便道:“這天這麼冷,您先回去吧,我再找找。”
方氏搖搖頭,喃喃道:“都是我的錯,我怎麼能夠先回去,我還是找找吧。”
“您別急,等等葉楓的消息吧,或許天辰已經自己回去了呢。”柳蔓兒說道。
方氏如同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她現在也只能夠寄希望於葉楓身上了。
然而不一會兒,葉楓又跑了出來,方氏見到他走近,用充滿希冀的眼睛看着他,然而他只是搖搖頭。
“沒回家?”
“沒回家。”
“那我們四處找找吧。”柳蔓兒說道:“彆着急,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孃親你先回去吧,省的等下若是天辰回去了,家裡沒人。”柳蔓兒對方氏說道。
“不!”方氏搖搖頭,道:“家中有僕人,若是天辰回去了的話,他們一定會過來通知的,我要繼續找,找不到他,我就不回去。”
在方氏的眼中,這葉天辰可是葉遠的遺腹子,若是真的是出了什麼事情,她是萬萬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好吧,您注意點身體。”柳蔓兒聽到方氏這樣說,便也不勉強她,只是叮囑了兩句,“我們大家分頭尋找,但不要離的太遠。”
“好。”方氏跟葉楓兩人異口同聲的應和。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三人在這雪夜中尋找了起來,見人便問,可是問到的所有人都是搖搖頭。
這也可以理解,當時那麼多的人,就算是見到過,也忘了。
“天辰!葉天辰!”
人漸漸少了,柳蔓兒等人大聲的呼喊,整條街上上下下的都找遍,可仍舊是沒有找到葉天辰的蹤跡。
三人再次碰頭,都是一無所獲的搖搖頭。
“繼續再找找吧。”柳蔓兒說道。
黑夜中,人們都已經回家去了,夜已深,就連街頭掛着的燈籠,裡面的蠟燭都漸漸的燃燒殆盡,柳蔓兒連嗓子都快喊啞了,可還是沒有找到葉天辰的蹤跡,她幾乎都要絕望了。
這孩子,究竟跑哪裡去了?
實際上,若是葉天辰真的是跑丟了的話,那還好一點,她最怕的就是他被人販子給拐走了,若是那樣的話,那可真的是麻煩了。
“天辰……”她的聲音都已經有氣無力,葉楓跟方氏在她的身邊,也是嗓子嘶啞,一身疲憊。
找了一個晚上,天都快要亮了,可仍舊是沒有找到人。
“都是我不好。”這一句話,一路上方氏不知道喃喃了多少遍。
“與您無關,與我有關係,是我之前沒有握住天辰的手。”柳蔓兒安撫方氏,她可不想要葉天辰還沒有找到,方氏又倒下去了,那她真的就頂不住了。
前面就是財神廟了,方氏見到這財神廟,又哭了起來,“天辰就是在這裡不見的,當時大家都爭搶着要上香,我也想要去上一炷香,結果我將香剛剛插在香爐上,三拜之後,一轉頭,才發現葉天辰不見了。”
柳蔓兒沒有說話,她走進了廟裡面,一進門,便看到院子中間擺着一個碩大的香爐,儘管已經下了些雪,但上面已經是火星點點,香霧繚繞。
“說不定天辰就在這裡面。”柳蔓兒有一種預感。
這個時候的財神廟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只剩下幾盞大紅的燈籠掛在上面,柳蔓兒擡起頭手,示意方氏兩人的腳步輕一些,然後邁步進到了廟裡面。
諾大的財神雕像端坐在神龕之上,腆着肚子咧着嘴,手執一錠金元寶,一副安詳的模樣。
柳蔓兒站在這財神之下,供奉在財神兩旁的長明燈將她的身影拉的老長,之前還不覺得什麼,此刻走近看,才發現自己跟這財神雕像一比,還真是有些渺小。
神龕前面的案几擺放着一些供奉的瓜果,柳蔓兒心中一動,越過蒲團,向前一步,她沒有碰這些瓜果,卻是忽地拉開這案几下的簾幕,驀地,一個小小的身子便出現在她的面前,此刻,他蜷縮在這地上,睡的正香。
“天辰。”見到這熟悉的衣着,方氏幾乎是喜極而泣,她也顧不上會不會冒犯財神了,鋃鐺着奔過去,待柳蔓兒將葉天辰從神龕下拉起的時候,她便是一把摟到了懷裡,心肝寶貝的叫着。
“天辰,醒醒。”柳蔓兒拍拍葉天辰的臉,葉天辰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到是柳蔓兒,他眼皮耷拉兩下,又睡下去了。
“這孩子。”方氏無奈一笑,道:“許是今天玩到太晚了,累了,就自己找了一個地方睡起着了,就讓他睡吧,我抱着他。”
柳蔓兒搖搖頭,也是有些無奈,不過能夠找到葉天辰這就是好事:“我們先出去,跟韓叔他們說一聲,省的他們還在找。”
方氏抱起葉天辰,如同失而復得的珍寶,柳蔓兒本來想要幫她分擔一下的,畢竟葉天辰也那麼重,可是見到方氏這個樣子,她便縮回了手,她完全能夠明白她的這種感受,剛剛得知葉天辰不見,她的心也是猛然一抽,好像有人用勺子將她的心都挖去了一塊,幸好葉天辰他沒事,否則的話,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